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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告诉我碎片在哪,我说不定能救救你口中的无辜生灵。在你主子那,你还能落得个为大局而死的好名声。”
罗盘在手,要寻早晚寻得到,但越快越稳妥,免得夜长梦多。
事已至此,东海龙王只好妥协,爪子指向前方,“离,兑,乾,坤四位。”
罗重衣解阵,收好碎片,拖着黑龙往外,还没走几步,半空飞落一人,“殿下住手。”
罗重衣抬眸,仙君眼睁睁看着她拔出长枪,东海龙王已然断气。
她枪插的位置,就没打算让他好活。
“自在市附近封印被破,仙君枉死,我奉天后命前来调查。”龙王死了,偏偏罗重衣是凶手,她面露难色,“殿下叫我如何是好。”
“叔父。”敖嬴冒出来,扑跪在黑龙尸体旁,周绮站在她身边。
罗重衣饶有兴趣地看敖嬴落泪,几日不见,演起戏来竟不落下乘。
她也看到了周绮,两人隔着东海龙王的尸体相对站着,周绮在她的目光中垂下眼,不敢对视。
众目睽睽下,罗重衣亲手杀了东海龙王,怎么不算人界的故技重施呢?
这一招在人界对未经世事的少年还有用,对罗重衣,实在不够看。
她恍若没听到耳边的声音,取出赎命,当场将东海龙王的筋骨剥去,敖嬴伸手阻拦,“东海龙王好歹是我族叔,阿绮的父亲,你杀他还不够,还要对他尸身不敬!”
一旁仙君抹了把汗,“殿下,此举不妥。”
“前些日子我在人界轮回疗伤,东海龙王潜入人界害我,只这一条,他死有余辜。”
罗重衣随口扯谎,在她们愣神的功夫,龙骨龙筋剥离在手,“回去当个腰带也不错。”
“东海龙王好歹是四海共主,享仙界食禄,他有罪也不该私下处刑。”敖嬴抓起周绮的手,手心攥着一颗留影珠,她愤然道:“我们到天后面前分说!”
“周绮,好得很。”罗重衣笑着,声音没有波澜,最后一个字拖长音。
“重衣姐姐。”周绮讷讷望着她,在她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她如芒在背,第一反应是闪躲。
“左右人死了,东海龙王位置空缺,阿绮不如认回龙族继位。至于四海共主的位置,想来南海是胜券在握。”
“这是我们龙族的事,与你无关。”敖嬴言语倨傲,看向缩在角落的仙君,“证据确凿,若我没记错,按天规罗重衣需羁押回正心鉴受审。”
执行公务的仙君头皮发麻,哪里想到掺和进这事,押不押回去不是她说了算,罗重衣要想逃,她打不过,也追不上。
罗重衣屈肘擦去赎命上的血痕,对东海龙王的尸体搜魂,敖嬴出手,“人界有句话没说错,死者为大。”
罗重衣扬手打退她,敖嬴后退三步,她冷笑,抬眼道:“这不是人界。”
识海被处理过,过往记忆搜不出什么,不算意外,罗重衣伸伸懒腰,“走了,回九重天。”
这话说得轻松,好似不是回去受审,而是简简单单逛一圈。
费尽物力,水晶宫的离火被扑灭,死伤太多,敖嬴以重建水晶宫为由头,大批南海的虾兵蟹将进驻东海。
周绮神色萎靡,坐在礁石上,“自从人界回来后,她眼里只有姜浮玉。今日过后,我再没有回头路。”
“想要就去争,世上本就没有对错之分。”敖嬴拍拍她的肩,坐在她身旁,“你帮我在龙族站稳脚跟,替我娘亲报仇,我帮你分开她们。你与她几百年的感情,一定能回到从前。”
周绮抬头看着她,舒出一口气,“对,重衣姐姐对姜浮玉是一时兴起,没有姜浮玉,我就是唯一陪伴她的人。”
敖嬴微笑点头,转身后,弯起的眸子落下,浮现一丝沉色。
-
罗重衣被关入正心鉴的消息不胫而走,随之传出她亲手虐杀东海龙王。
光顾正心鉴不知多少次,罗重衣轻车熟路,走到镜牢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一刻钟后,镜墙上开出一道门,天后站在她面前,罗重衣起身行礼,悠哉跟着她去凌霄殿。
“东海龙王说杀就杀,还将他剥骨拆筋,罗重衣,你可是愈发胆大包天。”
罗重衣淡淡道:“我娘亲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让他多活几百年已经是我疏忽。”
“证据呢?”
“有证据的话,他能逍遥至今?”这个消息,还是棠清从褚鸢那听来的,否则她们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反正目的达到,罗重衣并不打算说服天后,献上东海所得的第二块聚灵鼎碎片,“最后一块应当在妖界玱隐手中。”
碎片合二为一,初具聚灵鼎的模样,只差最后一角。天后问:“你可知它有何作用?”
“聚天地灵气。”
天后垂眸,盯着手中淡黄的石鼎,“它出自荧惑海,是上神遗物,以封印形态存世。见过它的人不多,它在珈蓝山破碎后,碎片散落各界,我一直遣人寻找。”
而百年来无果的事,被罗重衣完成,也算一种缘分。她握住罗重衣的手,眼底情绪变幻,最后轻拍她的手背,叹道:“你与你娘亲一脉相承。”
这是什么话?我与我娘当然血脉相连。突来的多愁善感不似记忆中冷酷严苛的天后,罗重衣抿唇,没接她的话。
天后问:“棠清与玱隐在妖界打起来,你可知晓?”
“早晚的事,您真当一纸诏书拦得住啊,不调重兵压境,他们不会顾及仙界。”
“已有仙君上书将儿女带回仙界,也有说将文昌学堂迁至仙界。”
罗重衣不屑道:“又不在珈蓝山打,天远地远的,这点胆子,他们的后代与仙位无缘,就是她们护得太好。平日目中无人,临阵怯弱惧战,倘若仙族危难,还要躲到谁身后?”
“您不妨劝劝她们的双亲,若战火果真波及珈蓝山,更应高兴才是,抓住机会何愁立功受赏,位列仙班。”
罗重衣说得头头是道,天后一言蔽之,“你不想他们回仙界?”
“回来也是累赘,不如留在妖界。”
“殿下。”镜牢外的声音传到凌霄殿,“浮玉星君来了,她想见你。”
方才还面无表情的罗重衣脸上有了笑,她看了眼天后。
“就这么等不及?”
罗重衣往回走,变脸冷漠道:“事成之后,天后记得留一道诏书,废除第五十一条天规。”
第五十一条天规,仙君女女结合有违天道,若有犯者,剔灵骨,除仙位,永不得为仙。
这是她们的交易。她若没点召姜浮玉,这事不会放在明面上。
身后没了动静,罗重衣回到牢中,镜墙打开一道口子,姜浮玉站在外边和她相望,“殿下失约了。”
“啊?”罗重衣回想起答应她的事,看向两边,“我说今夜会来九重天,应当算不上失约。”
可不是,镜牢也在九重天。隔墙有耳,这儿受限不能传音,许多话不能讲,姜浮玉问她:“你要在这待多久?”
罗重衣笑道:“随时可以出来。”
“又同我开玩笑。”姜浮玉丢下她就要离开,罗重衣急了,上前两步被镜墙拦住,“我没骗你。”
“随时可以出来?”姜浮玉眉梢上挑,笑得动人,“我在浮玉殿等你。”
姜浮玉回殿等路上遇到上生殿星君们。两只妖兽一只被当场斩杀,一只封印后送至九重天,龙柳率天兵归来,她们夜行外出,是去为天兵疗伤。
自在市被毁,荧惑海不安生,仙族派兵留守,而另一边,棠清和玱隐交战,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这些她本打算今夜罗重衣来再同她说,谁想到她去一趟东海,杀了龙王,火烧水晶宫,还被留影珠记下证据。
龙族死咬不放,最后也不好收场。人界发生过的事,竟还能在罗重衣身上重复一次。
姜浮玉叹了口气,在书案前坐下,打算以最简单直接的法子给罗重衣传信。
提笔落下一行字,一片阴影自背后覆上来,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她没抬头,继续写,身后的人也没出声。
纸上的内容变了样,罗重衣单手撑在左侧,俯身靠近,读了出来,“若问相思,星月相知。”
“星是阿星的星吗?”姜浮玉仰头,罗重衣没戴面具,眉眼凑得近,她稍起身便能触碰。
“我们分开一日不到。”罗重衣贴着她的脸,鼻息一动,“浮玉这么想我?”
比起在妖界日日相见,如今的日子可以说是难熬。看起来罗重衣似乎没有这种感受,因此姜浮玉有些不开心。
罗重衣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一截手腕,姜浮玉不配合,手指虚虚握笔,写的字歪歪扭扭,挤成一团。
“乖,浮玉,握紧些。”罗重衣哄人的语气很温柔,耳边响起柔媚的轻笑声,白净匀称的手滑下,包裹住她的五指,在旁边写下姜浮玉和她自己的名字。
“我又不是孩童,乖什么?”
嘴上这样说,心底那点别扭却也烟消云散,姜浮玉怀疑是不是受罗重衣的影响,变得口不对心。
罗重衣空闲的手往她腰上一捞,姜浮玉顺势靠在她怀里,倚着她的手臂。
身后人贴近,发丝如羽毛般在侧脸拂,有些痒。
姜浮玉同她讲今日发生的要事转移注意,“学堂一切照常,让棠清暗中派人看着,一个都不能跑。”
罗重衣来了兴趣,带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停不下来,嘴上不忘正事,“无故九重天不得驻兵妖界,这次是防着荧惑海的妖兽,都是龙柳的部下。若棠清不放心的话,派些探子留意他们的动向。”
“嗯。”姜浮玉道:“没想到阿星的字比人还要好看。”
这话罗重衣不爱听,松开手,虎口卡住她的下颌,眼神凶巴巴的,“字比人好看?”
她施法,面前漂浮一面镜子,将她们整个框进去。
长发遮挡的耳朵,探出一点粉红。
冥王殿下记仇,上次那句“物归原主”,姜浮玉到现在还记着,故意道:“润分玉莹,秀溢春芳,谁看了都会惊讶出自冥王殿下之手。”
字体婉约温和,罗重衣张扬不羁,常说“字如其人”,这四个字,放到她身上却不适用。
罗重衣捏了捏她的耳尖,下巴搁她肩窝,瞥一眼自己写下的字,低声说:“少时临摹娘亲的帖,字也像她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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