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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赴
几人的马匹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近路,直接翻过山谷,朝九野原赶去。
青绕一行人人在神召天牢被肖林拖住,晚了宇雾晟半个晚上才脱身出发,羽翊军快行军,任他们几人怎么追也追不上。随着日头渐亮,青绕心中逐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她看向马背上的敖五,他的视线与她相撞,俩人不谋而合。
“还有多远?”青绕问。
唐星诞举目四顾,他这几年跟着跑镖,对这一代的各种路线十分熟悉,只几眼便判断出此时身在何处。
“快了,翻过前面的山头,就能看见九野原了!”随着唐星诞的声音响起,林中惊飞一群飞鸟,巨大的蒲扇翅膀的声音惊得青绕心脏一紧,一口鲜血顺着她嘴角流了出来。
敖五行至她的身边,从袖中摸出一颗药丸放在她嘴边:“这是南境城的药丸,吃了它你会好受些。”
青绕有些迟疑,敖五明白她是对南虹霓仍旧心有芥蒂,毕竟要她血作引的是南虹霓,从小给她做药修食材的也是她。
于是敖五先塞了一颗在自己嘴里,然后又拿出一颗给她:“放心,我不会害你。”
青绕点点头,乖巧地咽下。
消失了近一个时辰的马洋洋终于有了消息,他用雪飘花传信,后面的追兵暂时被他拖住,可以放心赶路。
青绕咬咬牙,将马洋洋的信件收进怀里。
她没有发现,一旁的敖五眼神深长,安静地注视着她。
“能看见九野原了!”唐星诞冲在最前面,他嘹亮的嗓音传来,震得青绕额间一紧,她急忙追上。
山谷之上,可以远眺整个九野原的湿泽地。远处,是一座巨大的城,那便是辉月城。
青绕驻足而立,只片刻便眼神一狠,没有走山路,径直自山谷一跃而下,往城池的方向赶去。
敖五紧随其后,他心中也暗觉不妙。
此刻的辉月城之上,正燃着冲天火光,厮杀声穿过整个九野原,丝丝缕缕钻进几人的耳朵。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青绕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她的脚步比所有人都更快,敖五眼看便要追不上她,他看向唐星诞,后者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段极细的玄铁链自唐星诞手中飞出,一端牢牢缠在青绕手腕上,另一端则缠在敖五手上。
敖五抓住铁链,将青绕拉回他面前,他紧紧抓住青绕的手,青绕正欲反抗,却听见他说:“不要一个人去,我陪着你。”
他的这句话仿佛有某种莫名的功效,让青绕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她抬头望向敖五,他的眼睛淡如黎明的星辰,令她安心。
“嗯。”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敖五握着青绕的手,他的体温不断传到青绕身上,令她赶到无比舒适,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像她不为打架时而练的秋水诀......
青绕一怔,看向敖五不停往前的后背。
“你在传我真气!”青绕冲他喊到,声音颤抖起来。
敖五回头:“我不能让你死。”
“我不会死。”青绕说。
敖五沉默了,这短短的间隙十分微妙,他可能在为撒谎找措辞,也可能在为道出实情做心理准备。
“嗯,你不会死,一定不会死。”敖五重复着,更像是安慰自己。
是的,青绕不会死,敖五早就决定,只要能让青绕活下去,他再死一遍、十遍、一百遍,他都愿意。
宇雾晟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命,只有他死了,十几年前的真相才能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只有陆良枝与宇烟岚唯一的血脉断了,这段故事,才能彻底结尾。
而青绕也好,唐星诞也罢,他们不过是掩埋这段真相的代价,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可是,这个牺牲品,却在暗中成长为了宇雾晟意想不到的大魔王,所以,他必须让这个大魔王死,并且要死得声败名裂、臭名昭著。
但岂会如他所愿?
敖五牵着这个宇雾晟忌惮的牺牲品,一步一步走向他为宇雾晟设下的刑场。
·········
“沉溪,你在搞什么鬼?你怎么会回来?”叶琥望向被叶沉溪扔在脚边的女人,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沉溪冷哼到:“怎么回事?不过又是栽赃嫁祸,故技重施的把戏。”
叶琥将摔在地上的女人提了起来,捏住她的下巴掰到面前:“慕莲姑娘?你竟还在辉月城?”
叶沉溪见叶琥对她毫无防备,心中升起一股火,抽出逍玉剑抵在慕莲脖子上:“我的好爹,还看不清楚局面吗?这位贵客,可是要害我们的罪魁祸首。”
慕凛渡早已守在城门之下,他见叶沉溪拔剑,眉间一挑便踩着城墙而上,凭他的轻功,想登上辉月城的城墙,易如反掌。
“放开她!”慕凌渡声未到,剑已经指到叶沉溪喉结,叶琥眼中寒光一闪,一掌将他从城墙上打落下去。
“休伤我儿!”叶琥的声音不怒自威,城下百姓顿时提振士气,振臂大呼:“休伤少城主!”
城外,宇雾晟见此状,心下一股无名火,却转为一个阴险的笑容,他拍了拍掌:“好啊,辉月城上下蛇鼠一窝,面对绑架道孚书院慕莲一事毫无悔改之意,竟还重伤他人,宇翊军听令!”
“道孚众弟子,听令!”
“黄泉道众人,听令!”
“拿下辉月城叶琥、叶沉溪二人!”
九野原之上,顿时掀起一阵裹挟着杀伐声的风,卷向辉月城。城墙上,叶家父子站在那里,毫无惧色。
“儿,既然你能找到慕莲姑娘,那你必定知道背后的缘由,你必须活下来,还我们辉月城一个清白,十几年前发生过的事,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叶沉溪甚至来不及再与叶琥说一句话,他便飞身下城,挡在了城门之外。
城门里,无数的百姓手拿棍棒,严阵以待,听着门外的杀喊声逐步逼近。
城门外,叶琥与叶家弟子螳臂当车,三路敌人面前,他们拼死相抗。
就像十几年前那般,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也是这般势单力薄地挡在大军之前,坚定地说:“辉月城,从未做过!”
“辉月城,从未做过!”
一声怒吼自城墙上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叶沉溪手中抓着一人的衣领,高呼到:“彼之罪行,我们不认!你们想知道真相,我来说!”
宇雾晟不知为何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心中的不安逐渐升腾,剧烈起伏的胸口里像有一头猛兽即将撕开他的身体,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他双眼晦暗,倏地望向叶沉溪。
“十几年前,宇雾晟捏造前国师陆良枝欺辱公主烟岚一案,要将其处死。但陆国师与烟岚公主却是真心相爱,根本没有欺辱之事,于是,二人选择私奔,逃离了神召,消失在茫茫江湖之中。宇雾晟后来又以千秋城为要挟,要天下第一的东方秋冥为他所用,杀了陆良枝。世人皆知,陆良枝与东方秋冥乃挚友,宇雾晟此举,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陆良枝死后,他托付给东方秋冥的,不止是一把离火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
叶沉溪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望向宇雾晟。后者面若死水,没有任何情绪。
“这个东西.....不,应该说,这个人,就是让宇雾晟对陆良枝痛下杀手,甚至不惜杀死烟岚公主的原因。”
城墙之下众人皆屏气凝息,都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叶沉溪轻轻笑起来:“这个人,就是陆良枝与烟岚公主的孩子。早在神召时,烟岚公主就怀上了这个孩子,宇雾晟知道后,赶在皇上赐婚之前,将陆良枝与烟岚公主逼上了绝路。”
城下一片哗然,不仅是辉月城的百姓惊讶,城外三方来军皆忍不住言辞嘈嘈。
即使陆良枝成为罪臣客死他乡已多年,但不少年纪大一些的百姓都听闻过当年这位国师风采,温良纯善,心系天下。
以至于当他被定罪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叶沉溪声音落下,有人站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叶沉溪很久都没这么叫过他了:“我说完了。”
叶琥点点头。
城墙之下,事件中心的宇雾晟早已退到人后不知去向,羽翊军结阵以待,大声喝到:“小儿谗言!竟敢污蔑皇家,速速拿下!”
三军倾巢出动,远处的地火高高扬起身子,从喉间发出令人胆寒的嘶鸣。
“道孚书院众弟子听令!助我救下慕莲!”
“黄泉道!为门主报仇!”
叶沉溪无力地闭上眼睛,一声尖细的嘲笑传入他的耳朵:“你以为你说了所有的真相,他们就会相信吗?这世界上,谎言太多了,他们宁愿相信谎言,都不会相信你的真话。”
叶沉溪眼眸冷漠极了,只一眼,便让慕莲闭上了嘴。
“你的事儿,你的同僚还不知道吧,我们且看。”叶沉溪说:“他们若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还会卖命来救你吗?”
慕莲冷哼:“你诬陷皇家王爷,又要构陷道孚书院弟子,叶沉溪,你说得越多,只会让你们辉月城死得越惨。”
一股血腥味逐渐蔓延到嘴里,叶沉溪开始明白,当年他的母亲站在这个城墙上时,是什么感受了。
“即便如此,那就不开口吗?”叶沉溪问。
慕莲不解,“什么?”
“即便不能改变命运,那真相,就该永远被掩盖吗?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就该永远被谎言踩在脚底蹂躏吗?”
叶沉溪手持逍玉剑,剑势已出,他望着羽翊军中心那个黑影:“我就要说个痛快,说个仔细,让那些被谎言踩在脚底的名字,重新变得洁白!”
“就凭你?”慕莲嘲讽地说。
叶沉溪眼角一挑,似乎对她有些失望,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当然不是。你果然,还是无法理解我们啊。”
话音刚落,叶沉溪飞身下城,叶琥心中异然一跳,他从围攻中突围而出,但是来不及了——叶沉溪剑花纷飞,挡住了羽翊军大部分的飞箭,剑指阵心的宇雾晟。
“我还有一个交易,要与你做!”叶沉溪一剑斩下,犹如一道圆润的白色月光,高悬在宇雾晟头上。
“你?也配?”宇雾晟咳嗽了一声,手指一挥,便涌上众多羽翊军将叶沉溪围了起来。
“以身祭阵,找死!”宇雾晟的眼中充斥着血色,却在下一秒陡然褪去。
他听见叶沉溪小声说:“叶珀,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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