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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斗
元彻真人秦直,无论从能力还是意愿上,都退出了这场争斗。但对成玄真人齐瀚而言,事情远没有结束。他与素心之间的仇怨更添了一重;它翻滚、膨胀,只增不减。什么时候,它会彻底爆发,像灼烧的岩浆那样淹没和毁灭一切?
随时。很快。只差一个机会。
事发之前,人们在西岳发现了一大群妖兽。它们在归藏门和古柯宗交界之地徘徊,所以,太瑛真人白圭和成玄真人齐瀚商定合作。一场战斗结束,齐瀚收刀,白圭调息、清去袍角血迹。
有一道人影火速飞近,落在两位真人面前。来者是一名陆家男修,他匆匆行礼,口中道:“太瑛真人!妙觉真人请您速去助她——”他的话戛然而止。
白圭皱眉,问:“什么?她叫我助她什么?”
男修偷眼瞧着旁边的齐瀚,咽了咽,含蓄道:“太瑛真人,此事,请您借一步说话。”
齐瀚眯眼。白圭轻咳,正欲先听听陆英华的紧急消息。此时,一名古柯宗女修也来了。
女修见礼,她的汇报简短、直接、不避人:“成玄真人,素心真人又离开东岳了。我们的人在凌虚阁看到了她。”
陆家男修面色骤然变得煞白。齐瀚讥讽的目光扫过,落在白圭紧张的脸上。
前方侦查的归藏门修士也回来了。他说:“两位真人,剩下的妖兽找到了——”
齐瀚根本没有听完。他闪身向凌虚阁追去。见状,白圭全身的血直往头顶冲。白圭问陆家男修:“陆英华说什么?”
陆家男修答:“素心真人去凌虚阁炼丹,妙觉真人一经得知,立刻追过去了。她请您快去,趁、趁成玄真人还不知道。”
然而现在成玄已经知道了。如果白圭不去,陆英华一定会和他打起来。她旧伤未愈,孤身和成玄搏命,如何能全身而退?白圭真心不明白,素心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东岳炼丹。她明知为了得到出窍丹,成玄绝不会放过她!
归藏门男修却也焦急道:“真人,很多元婴期实力的妖兽都冲进归藏门了。妖兽的力量一直增长,我们拦不住它们,请您快回来援助我们吧!”
左右两难,但是白圭必须做出决定。白圭眉头紧锁,对归藏门男修说:“让大家多小心,先撑住,我会尽快回去。”
说罢,他疾飞而去。
归藏门内一片混乱。余管事等得心急如焚,总算等来传话的金丹男修。未见太瑛真人的踪影,余管事急忙问:“真人呢?真人在哪!”
“真人、真人走了——”男修说。
“什么!”余管事的声音霎时抬高了几个声调,她勉强压下语调,追问,“‘走了’是什么意思?你没找到真人?”
“我找到了!但是陆家的人也来了,他们说妙觉真人请太瑛真人速去帮忙。成玄真人似乎也插手其中。许是情况紧急,太瑛真人寻妙觉真人去了,让我们自己多小心,先撑一阵——”
余管事的心如坠冰窟。她艰难道:“你没说我们的情况也很紧急吗?没有真人,我们怎么撑得住?”
男修亦神色仓皇:“管事,我说了……”
余管事感到自己的指尖在抖。她看向白露,白露满面不安,再看那群低阶修士,他们的恐惧更露骨。如果妖兽袭击归藏门,最无还手之力,最可能会死的人就是他们。余管事闭了闭眼,下了巨大的决心。她对他们说:“你们快去栖云居,躲在禁制里面。”
余管事所说的栖云居,是归藏门掌门、太瑛真人白圭名下的一座小山峰。当年蒋琴刚被白圭带回归藏门时,身上伤势很重,白圭便安排她在静谧少人的栖云居疗养。后来疗养变成长居,再后来,白圭更多地居住在这处避世的温柔乡,而非他自己的洞府。他们的儿子白澈也出生在这里。
蒋琴死后,白圭搬离了栖云居。尽管不再居住于此,但是白圭很珍视这处充满回忆的小山峰;他命人时时维护,让栖云居始终保持原状。于是,归藏门修士们在经年累月中,悉心照料山峰上的一草一木,修缮屋舍的一砖一瓦。栖云居如梦般美好,历经岁月却始终不变,这有赖于他们的贡献。至今,白圭偶尔会来栖云居看看,在窗边坐一坐,又或者在院中煮一壶茶。
栖云居是太瑛真人白圭的私产。因此,它周围设置了严密牢固的禁制,能暂时抵挡妖兽。与此同时,包括白露和余管事在内,不少负责维护栖云居的修士都知道进入禁制的口令。这使得栖云居成为了唯一可能的避难所。
听到余管事的安排,白露下意识地说:“不能放这么多人进栖云居啊。栖云居是真人的故居,我们万一引来妖兽,伤了草木,怎么对得起真人?”
伤了,草木?
白露的话,令余管事心中拉紧到极限的线,彻底绷断了。余管事气笑了,说:“白露道友高见。我没有本事,真不知道如果不去栖云居,怎么能让他们活下来。我不干了。请你自己瞧着办吧。”
白露的表情凝固。她问:“敏亭,怎么这样说?”
余管事冷脸不答话,毫无疑问地真怒了。
周围一群低阶修士仍在等待指令,见两位元婴修士闹矛盾,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归藏门修士陷入僵持,妖兽却不会停下。它们很快冲破了外界的防线。咆哮声此起彼伏,一头跑得最快的妖兽扑进院内。
白露立刻挥出法术。屏障笼罩,堪堪护住了低阶修士们。几头妖兽前仆后继地撞上来,白露咬牙,她的力量不足以抵挡如此强力的袭击。余管事跟上,施法帮她一同支撑。
低阶修士乱作一团。妖兽嘶吼、冲撞声中,白露喊:“敏亭!你得领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余管事也喊:“不知有哪里安全?请赐教!”
白露简直发晕,她冲低阶修士们喊道:“栖云居!都去栖云居!快!”
凌虚阁的一座山坡上,玲涉过草地。
三名筑基修士跟在她身上,神色或惶恐或好奇。他们被凌虚阁从泱泱凡人中选中、培养,最近才刚筑基成仙。今日,玲负责带领他们从凡界去凌虚阁报到。
这是他们第一次登上两岳。他们激动地交谈,聊的是仙界的景致、筑基时重获的青春、有待他们追寻的大道。又翻过山丘,玲注意到前方的景象:
一座四足瑞兽红铜丹炉,火烧得正旺,逸出青烟袅袅。丹炉旁,站着素心真人姜月茗和成玄真人齐瀚。
玲立刻打断筑基修士们的闲谈。她指着远离丹炉的方向,说:“我们去那边,快一点。”
他们匆忙回避。几乎与此同时,齐瀚拔刀。
“我已经没有出窍丹,你即便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姜月茗说。
“先杀了你,再查清楚也不迟。”齐瀚说。
姜月茗往后退,而齐瀚的刀已然斩到她面前。刀刃割破衣袖和皮肉,姜月茗急忙吞下丹药。她速度骤增,终于闪开齐瀚的攻势。但这远远不够。齐瀚穷追不舍,白刃惊险地划过,姜月茗几乎能用皮肤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锋锐灵力。终于,又一击捅穿她的肩胛,姜月茗喉头腥甜,踉跄着。她咬牙,挥手施法。
几座山头外,帮玲探路的封铮似有所觉。他的视线准确无误地锁定了灵力波动的方向。
下一刻,玲感到一股力道圈住她的肩膀。封铮突然出现,他的躯体、气息,笼罩了她。与此同时,一道银光从她眼前闪过。
那是一柄平时被姜月茗用于切药的小银刀。它须臾间划过三名筑基修士的脖子,见血封喉。鲜血泼洒于地,体内灵脉逐渐断绝;三条性命消逝了,而姜月茗的丹炉震动着,异香满溢。丹成了。
长戟方无从天而降,将将悬于姜月茗与齐瀚的头顶上。骤然迫近的威压、锋锐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灵力。显而易见的威慑和警告。姜月茗冷汗涔涔,庆幸自己没打算用那女修祭丹。
一切只发生在弹指间。玲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应对。她眼前的场面近乎于怪诞:三具尸体倒下,血染大地;这分明是一场你死我活、不惜任何代价的争斗,姜月茗和齐瀚却瞬间停手了。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们躬身,向封铮行礼。
这不是结束。出窍丹是最诱人的饵食,它仍在吸引更多人奔赴这场争斗。陆英华和白圭赶来,目睹了一切,包括姜月茗的恶行。邪道,有违天理伦常的、令人本能地厌恶的技法。他们本来应该成为姜月茗的同伴,然而现在,他们神情惊愕、生疏。他们停住,亦行礼。
封铮未回应四位真人的礼貌。他轻握住玲的肩膀、检查她的情况。他问:“有受伤吗?”
玲摇了摇头。
“嗯。”封铮说。
这声音像判词。方无化作一道流光,从姜、齐二人头顶上方消失了。齐瀚连片刻都不会再等候,扬刀又斩。同时,一枚丹药跃进姜月茗的掌心,姜月茗吞下它,连折寿的代价也一并吞下,换来灵力重重高涨。
她抬手,做出阻挡的手势。灵力厚重强大,直迎齐瀚的刀刃,未有分毫逊色。这一击,她挡下了。
而陆英华的长枪已经对准齐瀚的脖子,她喝道:“你想都别想!出窍丹给谁都不能给你!”
齐瀚回应:“不由得你做主。”
二人聚集灵力,战斗一触即发。白圭制止道:“等等!出窍丹在与不在,尚且没有定论,何至于动刀动枪?”又对姜月茗板起脸,“素心!你竟然用邪道炼丹!”
“成玄要杀我、是他逼我的!”姜月茗说。
齐瀚嗤笑。
白圭紧皱眉头,又说:“素心,出窍丹有或者没有,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趁早了结此事,否则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姜月茗垂眼说:“出窍丹已经没有了。”
三位真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其中的怀疑远比信任更多。事到如今,他们已不会再容忍周旋、含糊其辞。除非她证明她的诚实,否则,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了。
“我发誓,出窍丹被我吃了。”姜月茗说。
雷光闪过,誓言成立了。天道以无上的威能审视着一切,至此,一切皆水落石出……了吗?
玲静静看着他们:陆英华收枪,齐瀚亦放下刀。白圭甚至看起来松了口气。姜月茗终于如释重负,她微笑,堪称优雅地行礼告退。没人拦她,她朝东岳飞去了。
玲又看向地上的尸体和血。尸体死相可怖,大量的血从咽喉处的刀口喷涌出,到现在仍未干透。三名筑基修士,其性命比姜月茗的性命更轻、比出窍丹更轻吗?今日他们死在这里,冤屈无处可诉。
玲说:“素心真人在说谎。”
白圭惊疑,陆英华看她,齐瀚没动。但玲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在听。
玲又说:“元彻真人抢走了素心真人的解毒丹,却无法使用,不是吗?就算他吃下去,丹药也只是留在肚腹里,不能被运化。由此可见,素心真人有十分巧妙的手法,可以将真正贵重的丹药,藏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一时静默。此刻仿佛时空凝滞,是局势颠覆前的最后瞬间。齐瀚冲出,直向东岳追去;其速度之快,就像他刹那间从玲眼前消失了。陆英华也要追,白圭拦住了她;白圭神情严肃、坚决,前所未有。
白圭的心剧烈地跳动。他听到那女修,玲,问广武道尊:“是素心真人会先到东岳,还是成玄真人会先追上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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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发烧烧得快昏过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写完番外(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