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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晨起,阳光熹微。
趁着夏日暑气还未蒸腾而起,洛星早早起床便开始练剑。
清雅的小院内,他身着素白劲装,身形腾挪,手中长剑挽出道道清冽寒光,一招教科书般的天穹破晓,不靠灵力,仅凭剑势卷动的气流,带得院中大树的枝叶也扑簌簌摇摆。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十二式的前四式已被洛星使得心应手。即时一气呵成地演练下来,也几乎无需耗费心力,身体自能做出娴熟地应对。
洛星心中颇为满意。果然,剑之一道,一招一式皆赖于日积月累的练习。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眼下还需继续勤修苦练,争取早日将其余八式融会贯通。
此处小院砖瓦皆有防御阵法庇佑,就算洛星实打实用灵力练剑也无妨。只是洛星隐约感觉到这套剑法不用灵力练习的效率更高,所以像凡人武夫一般,只演练剑招,淬炼身体。
一套剑法练罢,他目光一转,正瞧见了树下那熟悉的身影。
起床推开门时,洛星便见到颜月沉在院中静坐。本想着怕打扰他清修,准备去其他地方练剑,但见对方似乎已察觉自己动静,洛星便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转而就地练剑。
看到颜月沉,洛星不免想到昨夜003和他说的话,不由得有些出神。
心思神游,身体却照常练习后面四式。
不出所料的,意外发生了。
洛星一个不小心,原本行云流水的剑势猛地一滞。
他一时走神,手腕的力道没有衔接好,竟然导致长剑脱手而出,眼看就要当啷落地,洛星心中一惊,立刻回神,左脚侧踢而出,精准接住急坠的剑柄末端。长剑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后,重新回到洛星手中。
好险好险。
剑脱手的瞬间,洛星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自己的身体记忆更快,没让剑白白落在地上,损伤剑尖。
洛星舒了口气,下意识便朝着树下看去,希望没被注意到。
颜月沉稳坐石椅上,院中的动静自然落入了他的感知。此时,目光转来,已然淡淡开口道:
“练剑首重心神合一,杂念纷纭,易伤及自身。”
见被看到了,洛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便傻笑着糊弄过去:“昨夜认床,没怎么睡好。”
颜月沉心下自然知道这是托辞。
这只小狐狸虽然情真意切,小脑袋里却装着太多秘密。
“今日晨练时辰也差不多了,”颜月沉语气寻常,狭长的眼似是无意般洛在洛星身上:“倒可以功课代之。”
洛星没来由觉得凉凉的,抬头对上颜月沉的视线,下意识微微偏了偏头,眸中带着疑惑,仿佛头上无声地冒出一个硕大的“?”
颜月沉眼前恍惚浮现一只火红小狐狸歪头的懵懂模样,心里好似被那毛茸茸的白爪挠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唇边却扬起极浅的弧度道:“凌霄峰有入门弟子的通识课,旨在快速弥补新弟子的知识差异。你若感兴趣,不妨去看看。”
洛星顿时来了兴趣,把剑收回剑鞘,道:“在哪里?”
自从他踏入万道仙宗,003便开放了这里的知识权限。
不过颜月沉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日后若让003查询资料,也可以多一层“课上听来”的天然掩护。
颜月沉升任太上长老后,便从凌霄峰迁居珞珈山。但他时不时还会来凌霄峰讲道,便告诉了洛星讲经堂的大致方位。
洛星听说颜月沉也曾开坛授课,不禁好奇道:“你通常都会讲些什么?”
“剑道心得,修行瓶颈,或者实战经验。”颜月沉答得简略。
洛星坐在颜月沉旁边的石凳,继续问:“他们会问你怎么成为剑尊的吗?”
“会。我的分享虽然只在凌霄峰做,听众却涵盖全宗,所提问题,五花八门。”颜月沉似是想到自己讲课的画面,难得有一丝无奈。
“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机缘巧合罢了。”颜月沉语气平淡得如同山间流水:“于我而言,练剑杀敌,不过是每天都在做的事,做着做着,便在世人口中成为了剑尊。”
虽然对颜月沉来讲是事实,但这样的回答多少有点凡尔赛啊。
洛星忍俊不禁道:“那有没有人问你如何提升剑法呢?”
“自然有。可我的回答,与他们各自师尊的回答未必不同。”颜月沉话音未落,南风已悄然出鞘,他信手轻巧地比了几个剑招。虽然是些最基础得刺、点、削,动作也看似舒缓随意——
铮!
一道凝练出实质的剑气骤然迸发!如同利箭狠狠刺入地面,留下一道深约半寸的沟壑。
“万法皆通。”颜月沉自然收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勤学、苦练,此乃不二法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捷径。”
短暂的时间后,空气微微波动,属于防御法阵的玄妙律动悄无声息地流转开来。仅几息功夫,那地面的沟壑便消失无踪,地面恢复如初。
洛星看的目瞪口呆,颜月沉方才分明没注入任何灵力,仅靠剑招便能挥出此等威力的剑气。
“旁人口中千般窍门,万种法决,也在“术”的范畴之内。但真正要成气候,最后还是落在一个“功”字上。”颜月沉目光沉静,扫过地面。
洛星听得认真,颜月沉的教导字字入心,暗道自己还差得远,还需要继续练习。
“不过修炼本就急不得,欲速则不达。”像是看出了洛星的想法,颜月沉淡淡道。
俗话说得好,道理都懂,但未必做得到。
主系统可不会等他变强再搞事。
洛星心中主意已定,当即利落起身。他准备先去讲堂看一眼,之后再去珞珈山找余小赛。
他一本正经地给颜月沉讲了一下自己的出行计划,并约定好了回来的时辰。
颜月沉道:“不必急着回来,可以在凌霄峰四处逛逛。”
洛星当即回道:“我这人不爱外出,就喜欢在家待着。”
颜月沉便不再多言,微微颔首。
洛星遂与他告别,推门而出。
小院陷入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把漆黑长剑化作流星自小院飞出。
※
凌霄峰的修士多是些修炼狂人,早过了上通识课的年纪。但峰内考虑到部分家世差的弟子与散修,特设了这门课程,以备不时之需。
凌霄峰当初设立学堂,专门从山中辟出一方清幽开阔的山谷,依着山势自然隔断不同类别的教室。要说凌霄峰的建筑物,后期碍于民风,那是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用剑开辟出一方天地。但学堂创立时较早,故而景别还算雅致。
洛星御剑而来,落地时惊起几只麻雀。立时便有穿着管事服制的几位弟子走来,为首一人拱手道:
“这位师弟面生得很,恕我等眼拙。不知是否已录入内门名册?”
他算内门吗。
洛星一时间被问住了。
“我是前些日子跟随余洮师兄来这里的,尚未正式拜师。”洛星决定如实叙述,并把问题扔给这些管事的。
领头的管事眼底一闪了然之色,一副笑容又热情几分:“原来是洛师弟!虽然还未正式入门,但早晚是内门弟子。”
“如今宗门大比在即,来这里的弟子多是想听些剑技进修或是秘境珍宝,不知洛师弟可有心仪的课?”
“不必了,只告诉我通识课在哪里上就好。”洛星并未多想,只想赶紧去打个卡结束。
领头的管事闻言,面上笑容微微一僵。
身后跟着的较为年幼的两个管事对视一眼,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余洮师兄带回来的弟子,果然如传言所讲是个关系户。连最基础的通识课都没上过。
“噢……好的,就在左手边最深处那间。”不管心里如何想,领头的管事面上恭敬道。
“有劳了。”洛星干脆地道过谢,径直朝他所指方向行去。
他步履轻快,浑不知这番选择,已在旁人心中烙下了鲜明的印象。
待到洛星循着路找到教室,里面已传出清朗的授课声。
从窗户望去,一位白发童颜的修士手握竹简,正从容讲课。底下稀稀疏疏坐着十余名年轻修士,凝神静听。洛星不愿意惊扰课堂,便顺势坐在门外石阶上旁听。
那位修士讲的内容是此方世界各十二洲的特点、产出、妖怪分布,讲解的很好,条理分明,更穿插着讲师本人的亲身见闻与感悟,引人入胜。
“昆仑洲乃是万道仙宗的发家之地,其中盛产道家所需精贵药材,其中一方天山雪莲,曾是许多年迈修士趋之若鹜的延寿珍宝。好在宗内第三任灵火峰峰主潜心培育,如今产量大大提升,现在已经成了宗内一大重要经济来源。”
“金乌洲地处偏僻,气候炎热,珍宝虽多,但毒虫毒物更多。今年的宗门大比会在这里举行,各位若能代表宗门前去,千万要小心毒虫。比如这只金乌赤甲,若让咬上一口,足以让筑基期修士昏迷半月。若是遇上万不可硬拼,只因为它通常结伴出行……”
洛星本打算听个大概便走,却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待到回神,讲台上声音已停,那位白发修士含笑走出了门口。
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台阶上的洛星,眉目和煦地笑问:“这位小友,为何在门外听讲?”
洛星连忙起身,拍拍后屁股的灰解释:“前辈见谅,我来的太晚,怕贸然进去打扰大家,就干脆坐在这里听了。”
白发修士身着朴素青衫,长相清秀近乎阴柔,看上去竟有点像个普通书生,闻言他眸中笑意更深,“无妨,以后迟到也可以直接进来,还热闹点。”
通识课听的人少是人尽皆知,可惜了讲的这么精彩的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似乎没见过你,是新升入内门的弟子么?”白发修士温和问。
“晚辈洛星,前几日刚来凌霄峰。”洛星自我介绍。
白发修士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有些意外,“原来是你。”
能在凌霄峰开课传道,这位秦长老辈分自不会低,想必也听说了余洮带回新人的事。
洛星只得摸摸鼻尖,赧然一笑。
“年轻人,好好干吧。”
白发修士拍拍洛星的肩膀,便先一步离开了。
这位老师讲的课脉络清晰、引经据典,比起003直接灌输庞大的信息灌输要更容易理解记忆。日后若有闲暇,倒真该常来听听这位长老的通识课。
此间事了,洛星毫不耽搁,马不停蹄转去珞珈山。这次终于见到了余小赛。
一别数月,洛星毫无消息,再见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剑修,还要拜入凌霄峰。
余小赛早知自己这位饭搭子当初上山便是为剑尊而来,如今得偿所愿,也衷心地为他高兴。
“恭喜呀恭喜,这身行头也不错。”余小赛看着摇身一变的洛星,心中不免感慨,当剑修是挺帅啊,可惜就是太累了,不然他就去当了。
洛星还未正式拜师,穿的还是颜月沉给的常服,他自觉人靠衣装马靠鞍,只挠挠头,接受了余小赛的称赞。
“快说说,你怎么变成剑修的?”余小赛拉着洛星回到二人从前的卧房,忙不迭问。
在余洮那边,余小赛已大致听过了灵泉城事宜,故事里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洛星。但余洮又特意叮嘱了他不要声张,这段时间需要谨慎些。
余小赛虽然八卦,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此事说来话长……”洛星缓缓道。
接着,他先粗略讲了自己如何获得青庐剑法的奇遇,后为探亲回宗,路遇灵泉城却恰逢“妖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余洮看出他使的乃是凌霄峰一招失传的剑法,便希望带他回宗认道。
“竟然是这样。”余小赛一阵感慨,“你这段经历跟人间那些话本子还要精彩。”
“难怪你刚来珞珈山就要上山找剑尊,原来是认祖归宗来了。”
余小赛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认祖归宗…”洛星却一怔。
这些都是原身做的行为,之前还以为是仰慕剑尊才会来此拜师,没想到还藏着原身练过青庐剑法的暗线。
他似乎从未问过003,这个身体的原主……去了哪里?只依稀记得003提过,原身上山时遭罡风重创,最终殒命于山中。而待他再“醒”来时,壳子里的主人已换了芯。
他想他有必要细究原身的问题。
“洛星,你怎么了?”见洛星忽然失神,余小赛关心道。
洛星回过神,“没事。兴许是这几天累了。”
余小赛仔细看看洛星的气色,认真叮嘱道:“你虽说有神剑在手重塑金丹,毕竟根基受过重创。频繁运功搏杀,终究容易伤了底子,还是多修养为是。”
余洮早已把当初的事告诉过余小赛,就连洛星拼上一颗金丹也要战斗的事也没落下。
听闻此事的余小赛又钦佩又担心。
见余小赛如此关切,洛星心头暖暖的,心想,自己的这个饭搭子真是没白交。
“没事,你不用担心。”洛星拿出自己的储物戒,倒出许多东西来,“这些都是我在北洲所得,不知你有没有看得上的,尽管拿去。”
“哇!你发财了!”余小赛的目光瞬间被桌上五花八门的北洲特产——尤其是那些稀罕的药草——牢牢吸住,双眼放光。
余小赛身出名门,金贵稀罕的药材见过不少,但这等生于苦寒北地、在外界几无流通的偏僻物产,却难得一见。洛星知晓他喜好,便借着闲暇收集了许多。
余小赛一番挑挑拣拣,选出了一大堆,心满意足。
二人一番闲扯,又吃过一顿便饭。
临走时,余小赛忽地问起:“下个月的宗门大比,你要参加吗?”
他心知肚明,洛星的实力被选中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还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宗门大比?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如果不是与主系统有关的事,他应该不会掺和。
洛星便答道:“应该不去。”
余小赛听闻,稍稍放心,却又有些怅然。
洛星就此御剑离开。
回到小院,颜月沉又在自己的屋中调息。
洛星心头掠过一丝疑虑,近几日对方近日打坐的时间愈发长了。
难道是错觉么。
洛星暂时并未多想,过些时候再问也不迟。
他推开自己房门,刚想询问原身的问题,却听得003的机械音陡然响起:“警报!系统突然捕捉到异常任务者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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