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甜月已失格

　　2010.12.31，横滨。

　　傍晚，翠竹青石掩映的别墅，暖色灯光透过窗户照亮夜色。

　　屋内，下沉的榻榻米正厅中，一行少年姿态随意地或靠或坐着。

　　除了雾岛栗月和中原中也，还有太宰治、被太宰治在假期叫出门的芥川龙之介，以及追着自家哥哥而来的芥川银。

　　总之，港口黑手党中孤家寡人的青少年们齐聚一堂，正在进行着运气与智谋缺一不可的竞争游戏，

　　——打牌。

　　这里是横滨海边的一处度假山庄，拥有温泉、餐饮、音乐演出、运动场...等等各类完善的服务设施。

　　晚饭便是由山庄餐厅提供的，雾岛栗月想起中原中也点的盐渍青花鱼，肉质晶莹剔透，泛着点焦焦的脆皮，虽然但是，真的...很好吃。

　　看着手中的纸牌，他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墙角绿植与暖调的米色墙纸相得益彰，赭红酒柜在原木装潢中增色复古，厅中的矮几上，放着瓜果零食之类的点心，一旁的暖炉上温着酒...

　　地龙烧地热热的，透过榻榻米将热度源源不断传来，换下之前被雪打湿的衣服后，此时他们都只穿着浴衣，带着一种酒饱饭足后的闲散。

　　除了太宰治外，在场每个人脑门上都或多或少地贴着纸条。

　　“芥川君好像快贴不下了。”这样说着，雾岛栗月却没有任何停顿，啪地把又一张纸条贴在了层层覆盖的额头上。

　　输得最惨的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太过好懂，不论是什么玩法——抽鬼牌、21点、还是UNO[乌诺]...总之，即使芥川银再想要给他放海，也抵不过另外三个黑手党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雾岛栗月这边不温不火着，而中原中也今天晚上运气却很是不错，总体来说是赢多输少，唔，大概也是因为他管理赌.场，熟知各种规则和作弊手段吧。

　　“啊，那就改成扎辫子吧，输一局，扎一个辫子怎么样。”太宰治发出了魔鬼的宣言。

　　一边摸牌，中原中也一边嘟嘟囔囔：“那是什么惩罚规则啊，应该喝酒才对啊。”

　　“喝酒的话，对你来说根本不算惩罚吧，怎么，中也害怕了？”

　　“没有，谁会怕啊。”橘发少年睁大眼睛瞪了回去，是已经喝得半醉的状态了。

　　“....那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限定三局的惩罚规则怎么样？三局以后就改回罚酒。”鸢色眼睛中闪过兴味，太宰治慢悠悠翻开了牌：“何况，只输一局的话，和中也现在的发型也没差不是吗？”

　　中原中也没能意识到其中的险恶用心，被忽悠同意了，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对，奇怪的惩罚机制就这样定下。

　　......

　　“这局我绝对不会输了，红三。”芥川龙之介信心满满地打出了手中的牌。

　　中原中也：“红七，UNO（约等于报单）。”

　　一旁的芥川银默默捂住了脸。

　　“要愿赌服输哦。”太宰治一本正经到。

　　三局过后，四个双马尾尴尬地面面相觑，并且一致严重怀疑太宰治是故意的。

　　虽然是随机抽牌分组，但这奇怪的分组方式和胜负结果还是恰好将三局控制成了每个人正好输两局，赢一局的状态，当然，太宰治全胜。

　　于是，从窗帘流苏上薅来几条红绳后，中原中也成了低版的耳下双马尾，芥川龙之介头顶两个对称的小揪，雾岛栗月的头发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人一边扎得格外潦草，只能说毫不对称。

　　就连本应最正常不过的适龄女国中生芥川银，那头毛毛炸炸的黑发在被红绳一左一右捆在脑袋两边以后，也显得，嗯..颇为喜庆。

　　然后，就在这种微妙的沉默里，太宰治拿出了手机，并对着镜头比出了[V]的手势。

　　“还拍照...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直到这时，半醉不醉的中原中也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手机，开始暴打太宰治，不过，这次就连芥川龙之介也没有上前救驾。

　　之后，喝酒的继续喝酒——是中原中也，

　　整理纸牌的整理纸牌——这是芥川银，大家咸鱼一样地摊在地暖上。

　　[叮]——，雾岛栗月打开手机，是太宰治发来了照片。

　　画面最前方是缠着绷带的少年，因为镜头晃动，原本清隽的面容被拉出了残影，紧跟着的是努力来够手机的橘发少年，两颊染着醉酒的绯红，而最后面，则是三个排排坐一起看戏的双马尾。

　　明明是无比潦草的构图，但...

　　电视节里播放着特定的新年节目，吵吵闹闹的，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窗外的雪不知不觉已经下得很大了，落在四周的竹林里，发出簌簌的轻响，寒气却一丁点也无法侵入屋内。

　　炉火也烧得很热，暖烘烘的。

　　这个冬天真的好温暖。

　　*

　　2011.01.01，横滨。

　　夜色渐深，中原中也发出了含糊不清地呓语：“喝..再来..”

　　雾岛栗月一手拿着他的帽子，扶着对方的腰，好不容易才将这人架到了床上。

　　暖色的橘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来，再也没了任何发型。

　　把帽子放在床头，帮对方把拖鞋脱掉后，再一抻被子，大功告成。

　　特别省心的中原中也自动将自己裹成了蚕茧，不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来。

　　出了房间，正厅中已经没了人，被中原中也拉着一起喝多了的芥川龙之介也被小银带回了房间。

　　太宰治不知道去哪了，应该是去自己的房间了吧。

　　于是熄灭了炉火，雾岛栗月也回了房。

　　这栋别墅有两层，他的房间在二楼靠里的那一侧，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以及窗户下一套座椅。

　　窗户上结了霜，指尖划过便留下清晰的水痕。

　　不知为何，或许是心念一动，他在窗户上一笔一划写下了：[だざい おさむ（太宰治）]

　　像是冰上的刻痕，笔画末尾的水滴顺着玻璃缓缓下落。

　　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短短一行字仿佛变成了陌生的咒语，召唤出一些无意义的片段塞入他脑子里。

　　他伸手将它们都擦去了。

　　透过被擦干净的那片透明向外望去，庭中积了一地月色，湿漉漉地盈着光，远处竹影慢悠悠地摇曳。

　　思绪纷乱，睡不着觉。

　　他坐在椅子上，蜷着腿，低头看人字拖挂在大脚趾上，要掉不掉的摇晃着。

　　出于对白日的不舍，对时间流逝的遗憾，人们会在夜晚迟迟不愿睡去。

　　那么，会有人不舍冬日的过去吗？

　　他发着呆，想象宇宙漫游。

　　玻璃窗户响了，被曲起的食指关节敲了敲。

　　雾岛栗月偏过头去，正好看见太宰治在屋檐下低下头，而后，在那个被擦干净的圈里吐出一片白雾，一笔一划，画出个笑脸来。

　　（= v =）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二楼露台绕在屋外一圈，竟都是连通的。

　　他打开窗户，讷讷的：“你来这里啦...”

　　而那人，站在月光与白雪中，很轻的笑了：“栗月，新年快乐，还有，生日快乐。”

　　其身后，恰好有风吹过，白雪纷纷扬扬宛如蝶舞。

　　雾岛栗月愣了愣，忽然蹦起来，扶着窗框探出大半个身子：“你也是，太宰先生，新年快乐呀。”

　　少年声音清亮，像一抹脆生生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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