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红如血

　　繁华的城市拥挤着血肉和铁壳子，快节奏逼得人没法认真爱一个人。

　　爱情就像星巴克里被用掉的餐巾纸，客人来了又走，服务员把残留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速溶的爱情甚至比不上一杯咖啡。

　　寂寞总是苏醒得太早，夜里更是会狂欢。

　　昨夜的霓虹灯闪烁了几个酒鬼的脸，好像是繁星暗淡的错。

　　精致的妆从来都遮不住满脸的疲惫和压力，但高跟鞋可以，它依旧噔噔噔，配着汽车的喇叭声，自成一派。
　　这是早晨的赞歌，只是有些聒噪，烦的人想把自己摊平在地铁轨道上，成为一张废纸。

　　人的热情会被现实击退，空留下昨日的豪言壮语。

　　实习生一个月只有两千块，这些钱根本不够王将离在大城市生活，他只能在空余时间里做一些兼职，疲惫状态之下，对舞蹈的爱快要被生存挤走了。

　　好像……
　　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王将离将一个刷好的盘子放在架子上，他看着水里白色的泡沫叹气，表面洁白的泡沫下全是生活的污渍。

　　“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小王，你去送一下餐。”

　　“哦，好。”王将离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打包好的饭盒，拿起摩托车钥匙，推开店门去送餐了。

　　哪怕大家都在一座城市，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四点就开始做兼职了，有人九点才刚刚起床。

　　门铃响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王将离没想到有一天偶像会穿着睡衣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头发用一张睡意惺忪的脸给自己开门。

　　“把餐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等我回来。”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店里很忙，我得赶紧回去。”

　　“王将离，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褚裟那双温柔的眸子看向王将离满是不爽，“待着。”

　　王将离终于被记住了，可是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记住，他想象中应该是偶像因为自己的表演而记住了自己。

　　完了……

　　“我要的辣萝卜条有多拿两份吗？”洗漱间里传来褚裟含糊不清的问话，还伴随着漱口声。

　　王将离立马去看外卖，“拿了。”

　　“昨晚喝了很多酒，胃难受，小米粥还是热的吗？”

　　“还是热的，可能会烫嘴。”

　　“有那么夸张吗？”

　　王将离听到这句很清楚，立马抬起头，就见褚裟倚靠着墙抽烟，他嘴巴比脑子快的说了一句，“早上起来就抽烟……不太好。”

　　“哇，你管我哦~好厉害。”褚裟走到茶几旁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他刚换了一身细麻的休闲装，这种自由呼吸的纺织品格外适合他，“说说吧，为什么总是缺席？”

　　“店里总是很忙，所以走不开。”

　　“所以舞蹈团不重要了？”

　　不是的，褚老师和舞蹈团在他心里都非常重要，尤其是褚老师。
　　但如果他没钱的话，就只能离开这里了……
　　王将离不想说自己是因为想赚钱才总是缺席的，一来会被骂，二来他不想把自己的困境说给偶像听。

　　“打完工还有精神练舞吗？”褚裟看着快要燃烧完的香烟，手指感觉到了烫意，他还是不丢掉它，甚至用手指碾磨着还在燃烧的香烟。

　　但……
　　王将离一把捏住了褚裟的手腕，他把香烟夺走丢掉了，“褚老师，你不疼吗？”

　　“我受伤了，所以你得喂我吃早饭。”褚裟只是说着玩玩而已，他没想到眼前的木头真就跑去洗手，然后喂他吃饭。

　　“我们店里的粥不好喝，你下次还想喝粥的话，可以买王小洱家的。”王将离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小笼包就递到了褚裟跟前。

　　“我问过刘信诚，他说你在这家店打工。”

　　“所以褚老师是为了我才吃这种没营养的外卖吗？”王将离一瞬间感觉自己该死，在他心里，褚裟大概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能跳出那么棒的舞蹈，应该是神仙下凡了……

　　“你走吧。”

　　王将离回到店里的时候，他就被老板骂了一顿，然后失去了工作。

　　“你怎么把顾客家的地板弄脏了？到底会不会干活？”

　　黄色粘稠的小米粥泼洒在地板上，不久前它还是温热的，如今贴着木质的地板，从暖胃的食物变成碍眼的垃圾。

　　褚裟站在一旁看着，拉过烟灰缸弹烟灰，他俯视着擦地板的男人，“嘉彦，让你爸的司机给我擦地板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他又不是白干活。”南宫嘉彦从褚裟背后抱住他，“褚叔叔，你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大概是小笼包。”褚裟拿起一个凉掉的小笼包塞进南宫嘉彦嘴里，“香吗？”

　　“不香，你早上就吃这些吗？”

　　“我早上不吃饭。”褚裟抬脚压住司机正在收拾小米粥的手，“你挡路了。”

　　“对不起。”

　　“你要出门吗？”南宫嘉彦跟了上去，却被隔板挡住了。

　　“我去舞蹈室练舞。”褚裟用锁把隔板锁上了，“我去洗手间，你跟着做什么？”

　　“我去外面等你。”

　　“我要骑摩托车去。”

　　“很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

　　“你们学校没课吗？”

　　“下午有课，现在没有。”

　　王将离因为兼职导致缺席排演太多次的事挨骂了，他沉默的接受了斥责，没有顶嘴。

　　“很多实习生都在外头兼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但你不能缺席排演，尤其是让褚老师知道了，难怪会被训。你记住这次教训就好了，不用太放在心上。”副团长刘信诚拍了拍学弟的肩膀，“我不是故意的，老师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只能告诉他了。”

　　“嗯。”

　　“去排演吧，没事的。”

　　王将离去换衣间换衣服，他刚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天。

　　“我想方设法的让老师知道那个树桩子缺席了很多次，当时老师虽然没有明说，但看那样子应该会把他开除，为什么只是臭骂了一顿就算了呢？”

　　“毕竟是副团长带来的人，可能是副团长护住了？”

　　“哼，他凭什么和我们一起演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乡巴佬凭什么！”

　　王将离推门进去，里面两个正在换衣服的男舞蹈演员停下了话头，他们看着他。

　　“我们说的就是你。”

　　“畅源，别说了。”

　　“怕什么？”

　　“我要换衣服。”

　　下午五点半，舞蹈团准时结束排练，所有人换了衣服，结伴去吃饭。

　　“小王，一起去吃饭啊。”

　　“我就不去了，晚上还有事。”

　　“团建而已，对人家来说，和同事一起吃饭一点儿也不重要，我们走吧。”

　　“一起去吧。”

　　“好。”王将离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排挤了，他有些尴尬，学哥已经帮他很多了，不能再给学哥添麻烦了。

　　民宿餐厅都是以当地有名的菜色为主，房子也是上世纪的，有些旧，带着几分古老。

　　仿文艺复兴式的造型简约的庭院，以石头门框黑漆木门为进，花园内鲜花簇簇，镂空雕花的矮铁门，站脚阳台，后门锁，底楼窗是铁栅栏，天井圈在房中央。

　　红烧肉肥而不腻，酥而不烂，甜而不粘，浓而不咸；八宝鸭丰腴饱满，原汁突出，满堂皆香；水晶虾仁奇香四溢，晶莹剔透，赛如明珠；白斩鸡皮黄肉白，肥嫩鲜美，滋味鲜美，十分可口；鲈鱼鲜美，其肉细嫩；油爆河虾红润发亮，外脆里嫩，咸甜可口……

　　一群舞蹈演员和实习生干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也不吃白米饭，只吃着无滋无味的水煮青菜。

　　“我受不了了，来一块红烧肉，大不了回去夜跑五公里。”

　　“不行，看看就得了。”

　　“实习生吃吧。”

　　王将离察觉到了自己和专业舞蹈演员之间的区别，他从来没有忌口过，想减肥却管不住自己的嘴，骨架又大……

　　“小王，吃啊。”

　　“不，我吃青菜就好。”王将离决定就从这次开始管住嘴，可是眼前的饭菜看起来太香了。

　　门被人拉开了，大家看向门口，是褚裟过来了。

　　“褚老师好。”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褚裟走过来，看了一眼桌子，眼睛从每个人面前的盘子扫过，最后在王将离面前停下来了，“好吃吗？”

　　“好……好吃。”

　　“很好，非常好，我就没见过比你们还努力的人了，继续吃吧。”褚裟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他没有离开这家民宿餐厅，一路走到了红房。

　　“你打完招呼了？”南宫擎宇倒了一杯花雕酒。

　　褚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

　　“我听说嘉彦给了你不少钱。”

　　“你约我吃饭是为了要债吗？”褚裟放下酒杯，翘起二郎腿，“还钱是不可能的。”

　　“嘉彦刚上大学，以后还要管理公司，要学的东西很多……”

　　“你怕我拐走你儿子？”

　　“我会说服他少来找你。”

　　“你也不用担心我跟他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关系，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玩什么？”
　　褚裟坐在了南宫擎宇身边，又喝了一杯花雕酒，“我跟他父亲玩还差不多，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能听他叫我一句小妈呢。”

　　“以后需要钱找我。”

　　褚裟用苍白消瘦的手杵着头，另一只手扯着南宫擎宇的领带把人拉近，“南宫，你要包养我吗？”

　　“别开这种玩笑。”

　　“包养我嘛。”褚裟的手理着南宫擎宇的衣领。

　　南宫擎宇拿开了褚裟的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郑敏敏去找过你，她没和你哭诉我的无情吗？”

　　“那天喝的有点多，记不得了。”褚裟身如浮萍一般依靠着南宫擎宇，“我们今天要睡在这里吗？”

　　“看来你是喝多了，我让人给你备好房间，你今天睡这里吧。”

　　“既然你不想睡我，那就算了，我去休息了。”褚裟觉得无聊，起身就走了，他出门后发现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于是漫不经心的一步一步走到庭院中，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后伸出手去接雨，他看着手心落了夏天的雨，湿漉漉的。

　　半夜

　　南宫擎宇起来上洗手间，路过褚裟房间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熟睡中的褚裟翻了个身，整个人陷在床里，脸在灰色的枕头上缠绵的蹭了蹭，似乎在撒娇，并不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吻了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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