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的自我修养

　　林鸩选择先去外面再探探。

　　临走前，许叔给了他一盏手提煤油灯，一看就知道是随手做的，还放了很久，上面全是被油垢黏住的落灰和纤维。

　　小齿轮还能用，许叔检查了一下煤油灯的储油量，加了一点粘稠又犯黑的油进去，拧出一段棉绳，点燃后才把它给林鸩。

　　许叔说：“知道掌灯人这个称呼怎么来的吗？一开始，是我们西城郊区起雾，那些东西第一次出现，伤了不少人，之后月光选中了它的守月者，守月者吃剩下的东西炼出油，点了灯，我们就能看清楚雾里的东西了。”

　　“后来有人带着灯去了其他地方，因为那里也起雾了，不过他们管守月者叫吹笛人，好像是听声辩位还是怎么的，就叫吹笛人了，不过能提着灯给陷入混乱的人引路的都叫掌灯人。”

　　“现在掌灯人很多，城中心的思归堂就是专门培养掌灯人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上面发的灯，也就你们光杆一个就来我们这。”

　　“活着回来就行，许叔我可不想文文再换一个掌灯人。”

　　*

　　出门时，晨光熹微，街上却突然多了很多人。

　　很热闹，就像是现实世界的清晨，骑着小电驴山地车上学的学生和赶着去公司打卡的职员卡着红绿灯赶路，街边有卖早点和蔬果的商贩，还有挎着菜篮子和商贩讲价的大妈们，早点的香气还有八哥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前一天还满是静谧的街道充满了烟火气。

　　就在林鸩出门的那一刻，还有麻雀撞到了他身上。

　　爬起来后，这只小小的生物骂骂咧咧地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林鸩灵光一闪，让AI1228化成一只北长尾山雀坐在自己肩上，1228一出来就紧紧贴着林鸩的脖子，它很少用这么小的身体，有点不习惯。

　　摸摸自家小系统的头毛，林鸩向着旅馆走去。

　　路上还被拎着鸟笼遛鸟的大爷问这小鸟从哪买的卖不卖，林鸩顶着笼子里八哥想要骂人的目光拒绝了。

　　他家1228这么可爱，再高的价也不卖！

　　逗鸟也不行！

　　就这么一路走着，林鸩时不时还能听到小孩子看到肩头的1228后向家长吵着也想要一只的声音，就在快要到旅馆的时候一位带着小孙子的婆婆喊住了他，问这小鸟是什么品种，可不可以让她的孙子看看。

　　小男孩踮着脚尖，看向林鸩肩头的眼神充满渴望。

　　反正离旅馆还有几步，林鸩也就蹲下让小孩子看看：“这是北长尾山雀的一种，也叫银喉长尾山雀，我家这只叫幺儿，因为它小小的。”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和1228打招呼：“你好呀，幺儿，我是杳杳，很高兴能认识你。”

　　AI1228回应了他两声细小的娇叫。

　　但是小男孩还要去幼儿园上课，他恋恋不舍地看着1228，就一步三回头地被奶奶拉走了，走路的时候一双小脚后跟就没落过地。

　　“奶奶，我想养只小鸟！”

　　“乖，等杳杳放学了奶奶带你去花鸟鱼虫市买一只来。”

　　声音逐渐远去，林鸩看着这对祖孙，他们都是脚尖走路，可以说是一脉相传。

　　说笑的，这么明显的异常林鸩才不会看不出来，但是前面就是旅馆，林鸩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而且旅馆门口现在有很多人。

　　大门被警戒线封住，不让进人，林鸩只能和围观群众一起在门外看着。

　　不多时，救护车也到了，一个身上满是血的人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有好奇的围观群众问了一嘴，得知是昨晚有野生动物闯进旅馆伤到了住客。

　　“说起来这家旅馆啊，各方面服务都挺好的，就是老板没有电子设备，连监控也没有，又隔三岔五出现野生动物伤人的事儿，警局原来帮忙安过几个想着能帮着破案，但是那些动物跟成了精一样能把摄像头找出来给撅了，你说奇怪不。”

　　另一个说：“这不是咱城市规划做的好吗，野生动物都能自由出来活动了，生活在大城市里的野生动物精了点很正常，老板娘就怕有野生动物伤人，旅馆的安保措施做的可好了，只要晚上不出门锁好门窗就没问题，估计这个住客是晚上没锁门还是出来了怎么的。”

　　“对啊对啊，不过老板娘也是厚道，每次出了这种事儿都会给住客免单，大气啊。”

　　“那可不，听说老板娘祖上就厉害，开个馆儿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再加上她家的性价比也高服务又好，外面来旅游的大部分都选的她家。”

　　后来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妨碍到了现场情况，警员们不得不派出两人疏散人群。

　　林鸩一见到有穿着警服出来的人，就去对面的文具店了。

　　欢欢文具店，和头天的破败完全不一样，就算是早上也有很多人。

　　原本林鸩带着个煤油灯是不让进的，但是等林鸩说出来意后，店员就欢天喜地把他迎进去了。

　　无他，唯要买油画颜料而已。

　　毕竟搞艺术的，谁还没有几个怪癖，别说养鸟，提着个煤油灯不就是行为艺术么，更何况是要买Michael Harding 225ml整套颜料的大客户，像这样的业绩是算到店员自己身上的，这样的大客户傻子才要拒绝。

　　林鸩先是借口看看店内设计装模作样地在一楼逛了逛，之后才跟着店员去了二楼的艺术生专供区，琳琅满目的颜料管陈列在玻璃柜里，等待着要把它们带回家的天命之人。

　　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的某宝余额，林鸩爽快付款。

　　店员差点要喊林鸩爸爸。

　　就连在仓库摸鱼的经理都被惊动了，临走前还握着林鸩的手说他们家文具店的产品是最好的，有从国外进口的颜料和画笔，还有原材料展示，要是林鸩还有需求可以再来他们店里看看。

　　林鸩提着两兜颜料和一小兜赠品走出文具店。

　　赠品是画笔和卡纸，还有调色板，反正林鸩现在也不能回旅馆，索性坐在路口的槐树下面开始画画。

　　前面提到过，林鸩是个天才，是全方面的天才。

　　不用打草稿，林鸩两三笔就画出了旅馆和它所在的街道，之后的调色上色就比较费时间了，等他完成，也到了小孩子们放学的时候。

　　欢欢文具店的经理在窗户那看着林鸩完成画作，内心更是激动，以林鸩的速度用颜料肯定快，再加上这么高的完成度，要是他在这里长住的话肯定是个固定大客户。

　　林鸩伸懒腰的时候正好也看到了趴在窗户上像个奇形种的经理，他看着林鸩画作的目光充满了渴望，林鸩也就把画作给他了。

　　经理四肢并用从窗户上爬下来，边谢边接过还有些黏手的油画，喊店员过来把画挂墙上。

　　正好是林鸩之前看到的某个海报的位置。

　　毕竟32开的卡纸，确实可以当海报了。

　　林鸩看着经理指挥店员爬到天花板上还有墙上矫正油画的位置，还问他这样挂行不行，林鸩连连应是。

　　噫，店员的脖子都快拧断了。

　　回去的路上，林鸩又看到了那对祖孙，小男孩手中紧紧攥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手，被攥住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惊慌，拼命地喊着救命，但是她的另一只手被其中的奶奶拉着，等走过了旅馆，小女孩也和小男孩一样，有说有笑。

　　“杳杳哥哥，一会儿去花鸟鱼虫市的时候，念念也想要只小鸟。”

　　“好呀，你一只，我一只，我们一起养小鸟！”

　　两个孩子踮着脚尖，和老人佝偻的背影一起远去。

　　没过多久，林鸩看到旅馆的老板娘和警员一起出来，拆掉了警戒线，老板娘对忙碌了一天的警员们表示了感谢，每人送了一个饭团当作谢礼。

　　饭团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就是之前给方汶鹤的那两个一样。

　　警员们也接过了饭团，听他们说一天没好好吃饭，清起来就开始忙，老板娘的饭团是这附近最好吃的，有空会帮忙多照顾生意。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又每人多给了一个。

　　咀嚼声很清脆，警员们还说老板娘的手艺好，荸荠都能剥的这么完整又大颗，林鸩看饿了。

　　他走向旅馆，但是老板娘好像没有看见他，在林鸩走进旅馆后，一眨眼又回到了大街上。

　　天要黑了，老板娘掐着时间关门，林鸩终是没能进去。

　　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闭眼了。

　　随着夜幕降临，街上也起了浓雾，许叔给林鸩的煤油灯照亮了他周围的地面，AI1228害怕地钻进了林鸩的衣领。

　　[管理员林鸩更改了系统名称-幺儿]

　　“幺儿乖，我们不怕，主人带你回去，今晚我们好好休息。”

　　AI1228、不，幺儿瞬间感觉到自己和管理员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了，它心里也有了不少底气，从林鸩的衣领处探出头，清脆地叫了声。

　　林鸩把煤油灯的火调亮了点，这时他已经听见野兽的呼吸声了，当他跑出第一步的时候，身后发出了牙齿咬空的声音，腥臭味瞬间熏得幺儿又钻了回去。

　　“幺儿，我们走！”

　　煤油灯的光亮就像是启明星，让迷雾中的异兽们能够找到它们的猎物，让精神紊乱的人们认清楚自己的路，让守月者分清敌我。

　　也让林鸩成功回到了许叔的五金店。

　　林鸩大喘着气——他的身体素质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大力敲响五金店的门，在寂静的夜晚，他的喘息声和敲门声更是让迷雾中的异兽兴奋。

　　就在雾鱼的光亮触及到灯光边缘的一刹那，许叔打开了门把他拽了进来。

　　林鸩跪坐在地上，手里的绘画材料散落一地，他呼吸急促心脏跳动已经超过了一百，这让他胸口发痛，浑身无力，幺儿飞到许叔面前急促地叫着，想让他帮帮自己的主人。

　　许叔看着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小东西，双臂交叉包于胸前，又看向毫发无伤的林鸩。

　　“干得不错，小子。”

　　他获得了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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