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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6)
凤幽徐徐降落,等三人都踩在这片冰原上时又有一种恍惚感,这里万籁俱寂,毫无人气,真的存在过一个种族吗?
“去那里。”单舒彦带头向着某个方向跑去,凤幽和望惜跟在他身后,三人在冰原上奔跑着,呼出的热气很快在冰冷的空气里消散。
雪松颤抖着落下点点碎雪,三道模糊的影子在冰原上拉长,走过空荡的冰河,单舒彦趴在桥上,望着河下冰封的鱼群发愣。
凤幽朝着他们喊,“这里有人!”
望惜与单舒彦喘着粗气跑来,单舒彦冻得脸和手都红通通的,望惜看着他们面前那所谓的“人”,哑口无言。
那是被冰封的一对父女,大约是要离家,父亲肩上背着包袱,单手抱着年幼的女儿,透过冰层,可以看到两人脸上那焦急,迫切又带着恐惧的神色还很生动,画面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这对父女生活得很是清简,屋内无多余的物资,水缸里的水和灶房里的米也都凝结成了冰,三人在屋内走了一圈,又从门口出来,望着木篱外冰封的河面发呆。
什么声音都没有,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冰封的世界,甚至连水都停止了流动,寂静的可怕。
单舒彦站在院子里,见天空中缭绕升腾的怨气,像是寻到了根徘徊不去,心头感慨道,“这就是曾经与仙族,妖族齐名的冰夷族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凤幽在他身旁站定,同样心生慨叹,“听闻那时冰夷族的九王爷在边疆起兵谋反,也不知得何人相助,一路势如破竹,冰夷族很快陷入混乱的内乱中,九王所过之地不管军官百姓,凡阻碍者一律屠杀填埋,仙族史中也有记载,死者最多时甚至有过万人巨坑,在那样战火肆虐,民不聊生的时候自然怨气不绝,后来就有人将整座冰夷族冰封了,如今在上空徘徊不去的,大约就是那些死去的人还未散去的不甘和怨恨吧...嗯?望惜,你怎么了?”
望惜依旧愣愣地站在那对父母面前,面色惨白像是得了什么重症,闻言迟疑着道,“我不知,只是心里莫名很难过很悲伤。”
凤幽道,“我也看着不舒服,一个种族说灭就灭,你们说若是我将这冰融化了,这些人还能活过来吗?”
他的指尖引起一簇火苗,徐徐靠近那尊冰封的父女像,单舒彦和望惜想阻止时已来不及,凤凰神火是何等厉害,才接近那冰已迅速化水消融,大量的水流于地面又很快被蒸干,眼见那对父母露出本来面目,凤幽突然欣喜地道,“他们可以活过来了!”
那火焰随着他话落,似有所感,轰然升起,将那对父母融于熊熊烈火中,他们像是不会哭喊的傀儡,静无声息地等待着死亡降临,转眼火焰已将他们烧成黑焦。
凤幽心头震惊,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说他,单舒彦和望惜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些火焰并未就此扑灭,像是点燃了引线伸向他们脚下,火焰所及之地,温度升高,衰草消融,河水复苏,而后水面升腾,水流蔓延,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未久,远处山川响起震鸣声,三人只觉脚下的土地震了震,单舒彦面露惊恐地指着远处的雪峰,急的跳脚,“你们快看!”
山顶之上冰雪层层叠浪,卷起千帆高尺汹涌而下,所过之处将一切消湮压没,天空只剩下白色苍茫的一片,那剧烈的声音越来越响,大地震颤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仿佛雪山神发了疯,要将这片冰原覆灭。
凤幽一手抓起一个,“雪崩了,快跑。”
经他这么一喊,其余两人拔腿就跑,凤幽化成原身,两人顺势跳到他背上,向着天空飞去。
四处连绵的雪山接二连三的崩塌,速度快得难以想象,眼前哪还有什么小桥院落,只有雪堆砌的厚霾伸出巨掌想要将他们所有人包围圈拢。
凤幽带着两人亡命一般逃离,但雪崩的速度显然要比他飞行的速度还快,天地间卷起的千尺雪浪在他身后翻涌,无数厚实的碎冰贴着他翅膀砸落,凤幽左躲右绕,狼狈不已。
刺骨的狂风携着无数冰疙瘩齐头并进,望惜和单舒彦紧紧抓着凤幽,身体努力贴合着凤幽温热的后背,望惜伸出一只手,够了几次才够到单舒彦,在风浪里艰难地道,“阿彦,抓紧了!”
眼见风雪将至,凤幽咬牙再次提速,他们甚至来不及看身后的惨状,那些被冰封的人或物随着风雪被高高抛起,而后落地碎裂成块,或被卷入雪崩里湮没于无形,连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抹去了。
堆砌着前进的雪浪翻涌如云,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透过那中间的缺口可以看到初日缓缓升起,远处冰面闪烁着亮白的色泽,晶莹剔透,冰雪雕砌的这片地域实在美不胜收。
凤幽迎着天空那轮初日直飞而去,在绝域苍白的色泽里,他是唯一一点火红的鲜动,点缀着这片广阔的,消散了生机的惨白。
许是冰原的主人不忍这最后一点生机离去,拼命的挽留,漫天冰雪自凤幽头顶覆盖而下,想将这一点生机永远的留在此处。
单舒彦和望惜一时都有些绝望,眼见他们就将被扑面而来的冰雪覆盖,然后跟这里的人们一样变得冰雪剔透时,一把巨大的长剑挡在他们身前,隔开了重重风雪,初日下看不清面容的高大人影自长剑之上跃下,毫不脚软地对着凤凰的尾部踢了一脚。
凤幽顾不上臀部传来的巨痛,这一脚给他提了速,迅速地冲出雪崩区域,火红的羽翼翱翔于九天之上。
自此他们才算是脱了险,三人深深吸气再呼出,余悸未平,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凤幽一张嘴,一嘴巴雪渣子簌簌掉落,含糊不清道,“刚刚那剑看着有些熟悉。”
望惜掸着满头满面的雪,随意附和道,“是有点熟悉。”
唯独单舒彦哭丧着脸,“是我爹...”
原来是单族长,怪不得这么威风,凤幽也不敢记恨他那一脚了,若非那一脚,他们三怕是已葬身雪域了。
“单族长呢?”凤幽伸长脖子俯视下方。
九灵剑撑开重重雪浪,四处之地皆可听到神剑的低鸣,站在剑上的人携气吞万里之势破浪而上,乘风万里,尤有余力。
顷刻间九灵剑落到他们面前,三人在单胤阴沉的目光下皆垂头丧气。
单胤这会儿顾不上骂他们,只站在剑上,看着下方毁灭性的景象幽幽一叹,凤幽他们这会儿也有空去看那方的场景了,一看之下,也都久久不能言。
就像一层浪带起千层浪,冰封的树林里,飞禽走兽,鸟兽虫鱼,灌木树丛皆被雪浪推平,覆盖,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坟堆。
破碎的城里,残垣颓壁,横斜躺着的尸体,满地流淌的鲜血,城外,数不清的攻城军,扶着云梯攀爬的士兵,城墙上持着长剑的射手,都是静止的,随后被一场剧烈地风浪冲走,所有的人身被逐一碾压倾碎,最后被雪域埋没直至什么也都看不见。
荒芜的山村里,逃难的百姓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后跟着,那一张张鲜活的表情本近在眼前,却在突然靠近的雪浪里被无声掩埋。
巍峨的宫殿,鲜艳的朱墙飞檐,琉璃红翠,同样在风波里倾倒消融,化作唯一的惨淡的苍白...
凤幽突然觉得有什么既湿且凉的液体落到了身上,他惊奇地转过头,只见原本站在他背上的望惜已不知何时朝着雪崩的方向跪下,泪流满面。
那是压抑至极,带着惊颤的低泣...
无声的绝望包裹着他,无人可以打破的浓重的悲伤将他覆裹,在这片很早之前就失去了生机的土地上,这一刻,悲伤将他们融为一体。
凤幽有种错觉,仿佛这般刻骨铭心的悲伤本该属于他,在这刺骨的风里,他的心在渐渐远去,无人可触及,无人可以拯救他...
而望惜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悲伤,只觉心像是被挖去了一部分,他珍藏在内心的东西终究是碎了...
“你...你怎么哭了...”站在他旁边的单舒彦被吓得手足无措,笨拙地帮他擦眼泪。
望惜动了动唇,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因何难过,为谁悲伤,这大概才算最可悲的吧...
看着望惜这样,单舒彦也觉得心里难受的很,道,“咱们回去吧。”
凤幽最后看了一眼那还在逐步崩塌的地域,低声问道道,“族长可知是何人冰封了这里?”
单胤踏着九灵剑飞在他们前面,闻言道,“是冰夷族的王花镜玥,以自身所有灵力和生命为祭施展冰息术,冰封了整个冰夷族。”
单舒彦追问道,“啊?他为何要这么做啊?”
单胤道,“也许是不忍冰夷族就这么在内乱和战火中消亡,也许是期待后世有人能解开冰息术,化解眼前这场动乱。只是...”
如今什么都没了,冰夷族是真真正正地亡了...
单舒彦好奇道,“后世子孙是指那个花惜缘吗?”
此人乃仙族禁忌,单胤一个眼刮子飘过,吓得单舒彦什么都不敢再问了。
单舒彦这会儿心里绝望极了,只觉自己回去后不死也要扒层皮,他欲哭无泪地抽了抽鼻子,正对上凤幽的眼睛,凤幽给他比了个眼神,“今天晚宴过后,你们来我房中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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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望惜有点惨,一不小心加了点玻璃渣,从前世镜结尾(天尊九年)到浮生若梦(天尊十九年),这九年里的事会在本篇里通过望惜和其他人的视角来阐述的!
最近看到收藏有涨几个我好激动,终于有宝宝们看了吗,终于不是单机了吗!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