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予我

　　贴吧和空间到处都是关于莫染的消息，有些照片被打了马赛克，有些照片袒露着她张皇的脸。这个四月，丑闻像一阵挡也挡不住的沙尘暴，将真相掩盖在议论之中。

　　许易出了医院就四处打听那几个人的消息，黄毛、鸡冠头和纹身，很鲜明的特点。他虽然不认识这几个，可到底在庆安城里混了十多年，各个圈子里都有些人脉，很快，就有了这几个人的消息。

　　许易没急匆匆的找他们，先回家冲了个澡，一晚上窝在床边窝得他脖子疼，浑身不舒服，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他从角落里拖出那根蒙了尘的棒球棍，金属制的，早些年打架的时候，他常爱拿这玩意儿出去吓唬人。

　　许易跨上机车，轰的一声飚了出去。

　　黄毛、鸡冠头和纹身几个以前在职高念过书，后来念不下去各自回了家，没正经工作，混在街头干些小偷小摸收小学生保护费的勾当。
　　黄毛家在老城区开了个不起眼的小卖部，几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常聚在那小卖部里头抽烟打牌看黄片儿。

　　许易照着手机里发过来的地址找到那家小卖部，在一排老旧的居民楼下，面门不大，顶上一块风吹日晒掉了色的牌子上写着“合家超市”四个大字。

　　许易停了车，一眼就看到黄毛几个，他们正在烟柜后面的电脑后坐着，望着屏幕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许易拎着棒球棍走过去，趁几个人没反应过来，“嘭”一下给人砸烟柜上，玻璃的柜子在这一下之后全碎了。

　　黄毛几个应声站起来，笑还僵在脸上，瞪着眼，凶神恶煞：“干嘛呢你，找死啊？”

　　许易整个人阴沉着，扫了几个人一圈，黄毛、鸡冠头和纹身一个都不少。
　　“周二晚上，是不是你们干的？”虽然答案已经确定，但许易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他盯着棒球棍，银色的金属棍子反射着阳光，表面泛着金，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冷得要死。

　　黄毛几个互看了几眼。当初不是说就一个没背景的小丫头吗？怎么还有人给她报仇来了？

　　“什么周二晚上？周二晚上老子们一晚上都在网吧，别什么事儿都赖老子头上。”黄毛表现得相当硬气，反正他打死都不会承认。

　　许易又一棍子敲在烟柜上，本来碎了玻璃的柜子就剩一个铝合金的框架，现在就连那框架都凹进去，残破不堪。

　　“你他妈哪家的小屁孩儿，敢来老子这儿撒野。”纹身个子最高最壮，已经沉不住气的撸起袖子要干一架。

　　“我再问一遍，周二晚上，庆安中学旁的事儿，是不是你们几个干的？”许易声音不大，阴沉沉的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中间的鸡冠头望了眼旁边的两人，有些心虚：“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们什么都没做。”
　　这几个人外强中干，欺软怕硬惯了，许易又是一副来拼命的架势，要是真打起来，他们三个或许还真干不赢许易一个，不自觉露了怯。

　　许易：“谁指使你们干的？”
　　“谁能指使我们呀？“黄毛不自在的笑，“我们几个就是喝醉了，看小姑娘长得漂亮，没忍住，不过也真没对她做什么。怎么，哥们儿是那姑娘的男朋友？”

　　许易整个人冒着寒气，咬着牙忍着才没拿棍子打爆这几个人的头，“对方给你们多少钱，我付双倍，把对她做得事对那个人也做一遍。”
　　不是钱，还有什么缘由能让这几个渣渣对莫染动手？

　　黄毛犹豫了一阵，松了口：“你确定？对方可是给了一万。”他伸出一根手指，并不相信眼前这小子能给他们两万，假装喝醉了撕掉女人衣服拍点照片这种简单事儿，还能给这么多钱？
　　“我给你们五万，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许易说。

　　纹身笑了，露出一口烟熏坏的黄牙，“小崽子有这么多钱吗？还五万，别逗哥几个玩儿的吧。”

　　许易眼皮都没抬一下，“支付宝，先付一半定金，告诉我是谁，事成之后照片发我，付另一半的钱。”
　　许易扫了下黄毛递过来的二维码，把钱转了过去。

　　黄毛看着到账的如假包换的二万五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许易一棍子敲垮了身后的货架，发狠的说：“别他妈糊弄老子，否则老子弄死你们。”
　　黄毛回过神，点头哈腰的应是。

　　-

　　网上的消息，许易找人删了些，可那些消息就像雨后春笋，删完了又被人另发出来，没完没了。
　　要曼延扩张的龙卷风，没有人能阻挡。

　　不少人跟许易打探莫染的消息，他都说不知道，烦躁起来的时候就吼着让人滚。
　　莫染关了手机，谁都联系不到她。

　　许易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使出浑身解数逗莫染开心，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消沉。
　　她不爱笑了，时常看着窗外发神，像一朵蔫了的栀子花。

　　这天莫染出院，她没有通知许易。回到家里开始收拾东西。林瑶已经帮她办好了转校的手续，她想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林瑶医院里还有些工作需要交接，下午出了门。
　　莫染一个人在家里，她抱着十五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顺它的毛，十五很乖，蜷在莫染腿上一动不动。
　　“十五，我们离开这里还能重新还是吗？”
　　“十五，你说许易会嫌弃我吗？”“应该会的吧，他嘴上说不在意，可是谁又能做得心无芥蒂。”
　　“十五，我舍不得他。”
　　“……”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莫染没动，她不想见任何人。
　　很久，声音还在持续，敲门的人很有耐心，莫染走到门边，从猫眼处看来人。

　　“莫染，我是侯茜，我想……看看你。”侯茜站在门外，“我刚刚去医院了，碰见你妈妈，她说你在家里。”
　　“我就看看你，可以吗？或许我们以后都见不着了。”

　　莫染犹豫，终是开了门。
　　“水果。”侯茜把果篮递给她。

　　莫染没接，侧过身让侯茜进来。她没想到侯茜会来看她，她们不过一起吃过几顿饭探讨过几道题的交情，或许也正因为这样不深不浅的交情，莫染觉得见她一面也没什么。

　　侯茜坐在沙发上，莫染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来捧在手里，问：“你要走了吗？”
　　莫染缓慢的点了点头。

　　家里的东西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角落里堆着几个行李箱，只要林瑶从医院回来，她们就立马动身去帝都。

　　“那，许易知道这件事吗？”侯茜问。
　　“不知道，我没打算跟他说。”能怎么跟他说？还能让他放弃朋友放弃家跟她一起去帝都不成吗？出了这样的事情，莫染注定要完完全全的抛弃过去，要忘记，就必须不再跟过去有半点干系。许易如果为了她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太自私太残忍了。
　　反正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索性断了，倒干净些。
　　人生还那么长，再遇见谁，再爱上谁，谁又说得准呢。

　　“你跟许易……”侯茜捧着杯子试探着。
　　莫染垂着头，眼泪从脸颊无声滑落，“我跟他不可能了。”
　　尽管有那么多不舍，尽管都曾是飘零人生中的依靠。
　　可世事无常，被沙尘暴吹散的两个人，已经失去原来的模样。

　　他们注定缘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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