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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白白
扎人的寒风骤然扑进屋里,吹皱了碗中的凉茶。
“成掌门?”景羽回身看向门口。
成羥瞳色暗成了鸦色,和他身后的冷夜融为一体:“你在做什么?”
景羽神色坦荡:“没做什么,祝小公子睡着了,怕他冻着想关下窗。”
“关窗?”成羥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随便瞎扯一个借口就想蒙混过关。”
“成掌门……”景羽欲言又止。
“怎么?被我说中了?”成羥进了屋子,见祝淇睡得正沉,脚尖一转坐到了桌边,压着声音道,“你是怎么想的,又想对祝淇做什么,我心中一清二楚。”
“我……”景羽张了张嘴。
“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成羥眸光冷淡。
“我没有。”景羽面色也跟着一冷。
“没有?”成羥嘲讽一笑,“那你告诉我,你刚才想对祝淇做什么?”
景羽提起眼皮,大大方方和成羥对视:“方才我本来是想关窗,刚好看到祝小公子衣领松了,怕他受凉,不过是伸手替他拢了拢。”
“呵!”显然,成羥不信。他站起身,刚舒缓下去的气势立即溢了满屋,“你喜欢祝淇,你以为我不知道?”
景羽面色一僵:“成掌门知道又如何?我喜欢祝小公子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成羥瞳孔颜色更深了。
寒风一寸寸往屋子里钻,景羽仿佛身处雪山浓雾,后颈上汗毛立了一片。
半晌,成羥唇缝一松,看着景羽似笑非笑道:“关上窗,别冻着他,你随我出来。”
景羽看了眼睡意正酣的祝淇,弯腰小心将窗户关上,跟着成羥出了屋子。
成羥站在院中,一身冷寒。
风声猎猎擦过他的耳廓,不断撩起他张狂热烈的红衣。
见景羽出来,成羥抬起他的左手让对方看:“看到了么?这是我和祝淇的定情信物,我们一一人一个。”
景羽眼底一暗,没搭话。
原来祝淇手上的玉戒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成羥瞧他反应心情不错,他宽眉一展:“祝淇他不可能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成掌门若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又为何要惧怕区区一个晚辈?”景羽无所畏惧走到院中,直视成羥冰雪般的眸子,“成掌门如此杯弓蛇影,说到底还是信心不足。”
成羥好笑看着景羽,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不错,我是喜欢祝小公子,可并没打算用什么卑劣手段拆散你们,成掌门又何必步步紧逼?”景羽面色凛然。
成羥不屑一笑:“料你也没有那个胆子拆散。这样吧,若你保证以后不再见祝淇,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月色似在瞬间凝滞。
宽大的院子里,不带一丝杂音。
“成掌门还真是霸道。”景羽沉默半晌,凝眉看他,笑了,“我和祝小公子之间清清白白,凭什么不能和他见面?”
“这意思……就是在拒绝我了?”成羥不置可否一笑,寒凉的眸子里狂风骤起,遮住了本来的颜色。
他薄唇微开,声音又冷又硬像是冬夜里的石头:“但凡拒绝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也不例外。”
景羽不由摸向腰间,剑不在……
捕捉到景羽的动作,成羥张狂一笑:“放心,你既没有带剑,我也不会欺负小辈,你我就赤手空拳打上一场,如何?”
景羽眼神一沉:“既如此,就如成掌门所愿,得罪了。”
江晚潮哈欠连天从外头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打得不分你我的激烈场景。
他神色一顿,猛地醒过神来。
出大事了!!
江晚潮二话不说,呼呼蹿进了房中。
看到窗边睡着的祝淇,江晚潮松了口气。
好在,祝淇还在,否则,今日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
“祝公子!祝公子!!”江晚潮气聚丹田,趴在祝淇耳边扯着嗓子连喊好几声。
祝淇醒了。
他神思迷糊看了眼屋内,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看来是作画时睡了过去。
连日练功,他实在是太累了,不然,也不会挨着窗边就睡了。
对上江晚潮急得快要着火的视线,祝淇疑惑问道:“江公子,画可是画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江晚潮急得都快哭了:“祝公子可不能走!你若走了,大师兄今晚必死无疑啊!!”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祝淇倏忽收神,用力抓住江晚潮的手腕,“景羽大哥怎么了!!”
江晚潮就势拉着祝淇往外头走:“大师兄和成掌门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大师兄怕是不死也得重伤啊!!”
祝淇听得心尖儿一颤,甩开江晚潮的手跑出屋去。
石墙上,成羥送出凌厉一掌,直直拍在景羽胸口。
景羽连退数步,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成羥乘胜追击,紧接着挥出一掌,直攻景羽面门。
“掌门!!”祝淇足尖朝地一点,喊话的同时朝着两人飞了过去。
成羥面黑如深渊,对祝淇的话充耳不闻,送出去的手掌眼瞧着就拍在景羽的脑门儿上。
“掌门!!”熟悉的手掌用力一挡,将成羥杀气十足的一掌给挡了回去。
祝淇毕竟不是成羥的对手,接了一掌不由后退几步。后腰抵上一只手,这才不至于身形不稳从墙头上跌下去。
“祝小公子,你没事吧?”景羽搁在他腰后的手从抵改为扶。
祝淇对他一笑:“景羽大哥,我没事。”
成羥本想小惩大诫,如今亲眼看到祝淇为了景羽与自己为敌,心中又气又怒,一张脸黑白交错,不是个人模样。
“祝淇,你竟然为了他对我出手?”成羥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说话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思绪。
“掌门,你明知景羽大哥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身上有伤,掌门怎能对他下此重手?”祝淇面带不悦。
成羥神色一愣,随即冷笑出声:“不错,我就是专门挑了他受伤的时候对他下重手,为的,就是一掌拍死他,以绝后患。”
“成羥!”祝淇难以置信地望着成羥。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还是让你给搅乱了。”成羥足尖一动落在院中,他仰头对着祝淇寒声一笑,“今日没弄死他,可惜了。”
祝淇俊眉紧皱,抿着唇没说话。
“罢了,夜深了,我也累了,回了。”他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出几步,侧头看向祝淇,眼中带笑,笑意分明未及眼底,“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说罢,成羥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火红的身影逐渐没入深沉的夜色中。
江晚潮愣在原地:“……”这就走了?这么简单?
祝淇的视线一直望着成羥离开的方向,直到人走了,还没有收回来。
总觉得成羥方才的表情有些受伤。
他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重了些?
“祝小公子,实在抱歉,我不该来白骨山,给你添麻烦了。”景羽是真觉得抱歉,他也没想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答应了成羥的邀战。
好像每次只要牵扯进和祝淇有关的事,他都会方寸尽失。
简直不像自己。
祝淇笑着摇头,扶着景羽飞下石墙。
江晚潮赶紧跑上前来检查景羽的伤势:“大师兄,你没事吧?”
景羽冲他摇头:“我无事,师弟不用担心。”他再次看向祝淇,“祝小公子,今日的事实在是抱歉……”
“其实今日的事都是我的错。”江晚潮也猜到了成羥对景羽出手的原因,“今日作画之事是我刻意为之,为的就是给师兄和祝公子单独相处的机会。想来祝公子也知道,师兄他……”
“好了。”景羽截断江晚潮的话,“你我已经给祝小公子添了不少麻烦了,我们明日就启程回谪仙派吧。”
江晚潮只小心看了眼景羽,没应声。
“景羽大哥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我知道定是掌门挑衅在先,否则也不会……”
“祝小公子,我的心意你已知晓,留我在白骨山上只会徒增你和掌门之间的嫌隙。如此,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景羽抬头看他,诚心诚意道,“既然祝小公子选择了成掌门,那我希望祝小公子开心。”
祝淇神色复杂望着他:“景羽大哥……”
“祝小公子不用烦心,本就是我一厢情愿,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景羽神色略显暗淡,但还是强带着一抹笑。
江晚潮同情看了眼景羽。
“我看刚才成掌门是真生气了,祝小公子还是先去看看成掌门吧。”景羽道。
“我……”祝淇犹豫了,“景羽大哥的伤……”
“方才成掌门本就未用全力,否则受了他那一掌,我定不能像现下这般好好站在你面前。”景羽抬起手在他肩头僵硬拍了拍,“祝小公子,快去吧。”
“景羽大哥真的没事?”
“放心吧。”景羽冲他笑了笑,“我没事。”
祝淇仰头看了眼天:“如今天色已晚,我明日一早就去差人请郎中,景羽大哥还是早些歇下吧。”
“好。”
祝淇走了,景羽站在原地未动,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愣神。
“大师兄,咱们明日真的要走么?”江晚潮长叹一声,“大师兄若是舍不得祝公子,待两日再走也可以。”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大师兄因一人如此魂不守舍。
偏那人,又求而不得。
景羽忽地拱起了背,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来。
江晚潮失声痛呼:“大师兄!”
“我没事……莫要……大呼小叫……引了人来……”景羽硬撑着不适道。
江晚潮急得哭出声来:“大师兄都伤成这样了,刚才为何还要骗祝公子说自己无事?”
景羽苦笑一声:“我已给他添了太多不便,不能再麻烦他了。”
“大师兄……”江晚潮用力扶着景羽站起身来,心疼责怪道,“大师兄就是这种性子,有什么事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给旁人添麻烦,就是个傻瓜。”
景羽痛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没有说话。
“算了算了,我还是先扶大师兄进去疗伤吧。”
“有劳师弟了。”
祝淇到了嫱祈园外头,屋中已是一片漆黑。
成羥应该已经睡了。
算了,如今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来吧。
祝淇前脚刚走,院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成羥推门而出,深深看了眼祝淇走远的背影,扫向当值的弟子,沉声吩咐道:“你去和指挥使说一声,就说我下山办事去了,让他好生照看祝淇。”
“若是指挥使问起掌门下山所为何事,弟子该如何回答?”弟子问。
“你只管把我的话带到,指挥使自然能明白话中意思。”
弟子垂首应声:“是。”
“还有……”成羥看了眼西边黑压压的夜色,想起了卜祭的话,又补了句,“安排一队弟子,待会儿随我下山。”
“是,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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