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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重逢
离开医院时，天边已染上了淡橙的霞光。
顾燃载着陈久安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吃完晚饭，顾燃说，“出去兜兜风吧，外滩的夜景挺美的。”
时间尚早，陈久安想了想，答应了。
车子没入霓虹般的车流里，窗外是大上海繁华的夜色。
陈久安按下车窗，缕缕凉风灌入温暖的车内，拂在脸上，清爽舒适。
停好车，沿着黄浦江一路前行，夜色下，这座古老又现代的都市披着五光十色的外衣，散发东方明珠绚目的美丽。
两人沿着江边慢慢散着步。
夜里有些凉，顾燃见陈久安穿得单薄，“冷么？”
陈久安闻言摇摇头，“我不怕冷的。”
顾燃似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外滩的夜景，依旧带着旧时光的华丽味道。灯火辉煌、霓虹闪烁，夜风卷着江水的湿润扑面而来。
陈久安曾好几差来上海出差，但每一次都急急忙忙，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悠闲地走在外滩的堤岸边欣赏这著名的夜景。
顾燃侧目看着身边的人。
她时而眺望江对岸的景色，时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晚风把她的长发轻轻卷起，露出清丽淡然的侧颜。
她的眼睛还带着微红的浮肿，令她看起来有些忧郁。
就在这安静时分，陈久安忽然开口，“过去你不是想开画室么？怎么会干起这一行？”
接下B&G的项目后，出于工作需要，陈久安必须详细地了解这家公司的业务背景才能根据客户需求做出更加实用的设计。后来得知这家公司的老板是顾燃，她震惊之余又重新研究了一下这家公司。她早就听闻顾燃在上海混得风声水起，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把事业做得这么大。
顾燃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成为一个市侩的商人？”
被他看透心思，陈久安没有说话。
她跟随徐邵生在生意场上见过不少人。生意人的给她的印象，多半是精明虚伪、虚与委蛇、唯利是图……她不喜欢这些人，但有时候看着人们又时常会觉得他们活得真累，甚至是有点可怜……
在她的意识里，顾燃是一个内心纯净、通透又有些清高的人，她从来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去做生意。她觉得他不适合、也不会喜欢。
随即，陈久安又自我否定似地笑了笑，“不过看来，你做得也不错。”
顾燃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已经很久没画画了……毕业后水到渠成进了网络公司，因为跟公司看法不同就出来单干。感觉一切都是被命运推动的，我从来没有主动去选择什么……然后每一天忙忙碌碌，一晃眼就混到了现在。”
他的语气颇有些唏嘘遗憾，陈久安看了他一眼宽慰道，“现在不是挺好的？有自己的公司，不缺钱，家庭和睦，还有肝胆相照的朋友。”
顾燃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陈久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几个字在夜色中分外清明——徐邵生。
顾燃的面色沉了沉。
【喂。】
【今天早上到的……在外滩上逛着呢……】
【……朋友】
【你和阿姨说，我下礼拜再过去……】
【气候挺好。】
【嗯……再见。】
挂了电话，陈久安感觉到身边人忽然变得异常沉默。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涌出有一股密密麻麻的人·潮。
一个带着小红帽导游模样的人边讲解边举着小旗领着几十号人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
陈久安听到动静人群已经走过，她微微蹙眉看向顾燃，这才意识到一路上他一直把自己护在里头。此时，他似乎浑然未觉，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来不及提醒，人群就朝他们的方向挤过来，这段路街灯并不密集光线有些暗，蜂拥挤过来的人们并没有留意到顾燃身下的拐杖，拥挤中中不知是谁不小心撞了一下顾燃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一个不稳便往陈久安的方向倒去。
一支拐杖跌落在地。
陈久安下意识地扶住了顾燃，却被他的重量压得向后倒去，好在身后的栏杆及时抵住了她的腰。
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与特别的松香混在一起，向她袭来。
她抱着他精瘦的腰，手心贴在他坚实的脊背扶着他站稳。
两人贴得极近，呼吸相交，他软绵绵的右腿无力地垂在她的身侧贴着她的左腿，他后背炙热的体温隔衣料熨烫着她的手心。
陈久安感觉到一股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撞击着她的胸口，越来越沉、越来越快。
人群像潮水般在相拥的两人旁流过、散尽。
四周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陈久安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卸了一些，她微垂着头，只见顾燃撑着她身后的栏杆，双臂正将她牢牢地圈在方寸之间。
他身上的味道与记忆中温暖的片段慢慢重叠，某些尘封的记忆被一一唤醒。他的怀抱依旧坚，硬有力，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莫名让陈久安心跳变得凌乱。
她连忙松开圈着他后背的手，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只消一秒，她的目光便仓皇逃开。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像暗藏汹涌的漩涡，摄人心魄！
陈久安心中打鼓，这个白天还温润无害的男人，现在浑身上下去带着异常危险的气息。
她清了清嗓子示意，那人没有反应。
她曲起手肘抵在两人之间，轻轻把他往外推，可他的手却像是焊在了那铁栏杆竟没有移动分毫。
陈久安觉得自己是断然干不出一脚把一个残疾人踹飞这种不人道的事情来。
她无声叹息，正要屈膝盖从他手肘下钻出去。谁料后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带，整个人又跌回到了那个坚实的胸膛中去。
她有些薄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却发现才一转眼的功夫这人就换了个表情！
他挑起一道浓眉，正促狭地笑睨着她，“没想到你除了爱爬墙，还喜欢钻洞……”
他的眼睛因笑意而闪烁着黑亮的光，扬起的眼尾绽着几道浅浅的纹路，更添蛊惑。那长而密的睫毛几乎要扫在她的额上。
陈久安深呼吸，想要极力保持平静，但眉心早已拢成一座小丘。
顾燃看着她渐渐涨红的脸颊，忽然低声一笑。在她快要爆发之际，松开了手。
陈久安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顾燃急忙拉住她，忍着笑轻声说，“喂，帮我捡一下……”
陈久安这才留意到这人正拄着一只拐杖撑着栏杆有些艰难地站在那儿。
她很快就发现了一米开外不知何时被人踢出去的那支拐杖，又看了一眼顾燃。他憋着笑的样子让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真以为我拿你办法了是吧……
陈久安用力把他的手掰开，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顾燃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望着她的背影。
一步、两步、三步……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绷得紧紧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不到二十步，她停下，然后转身。
满含怨愤地瞥了他一眼，垂着脑袋又走了回来。
顾燃终于忍不住，沉沉地笑了。
陈久安捡起地上的拐杖，原本锃亮如新的拐杖沾了些灰，还被人踩上了几个脚印。想着那人爱干净，陈久安便在包里一阵乱摸想要找纸巾。
摸了半天，却只摸到一个空了的纸巾包装袋。
这才想起，下午哭得晕天暗地，纸巾早就被自己用完了……
陈久安无语地瞪着手里的东西，绝望地想，为什么一遇到顾燃，就总会有这样那样丢人的事。从前是、现在也是……
“晓北，过来。”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顾燃一支拐杖没办法走过来。
陈久安背过身用手指飞快地抹掉了拐杖上的灰渍，她慢慢踱了几步走到他身边，把拐杖递给他。
顾燃看了她一眼，接过拐杖夹在腋下。
然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片湿巾，撕掉包装放回口袋。捉起她背在身后的手，细细擦拭。
陈久安一愣，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自己做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顾燃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操碎了的心的家长在给顽皮的小孩擦手指。陈久安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莫名其妙有些好笑。
一丝暖意窜上心尖，她调侃道，“你装备升级了。”
顾燃看了她一眼，也笑了，“你也学会带纸巾了，大家共同进步……”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无声地笑了。
或许是这些天的相处，或许是下午在顾燃面前情绪的发泄。
这一晚，陈久安在顾燃的前面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两人沿着江边的小路悠闲地走着，大多数时候他们很安静，偶尔也会聊上几句，某种熟悉的感觉渐渐地回来了，彼此心里却都觉得很平静。
江边泛黄的街灯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很近。
或许是有些累了，顾燃的步子很显得地慢了下来。陈久安便停在了一个长椅边坐了下来，对他说，“休息会吧。”
“好。”
他们的话题从办公楼的设计开始，不知怎么着就聊到了顾燃有些无聊的大学生活。他告诉陈久安自己第一次带着几个人的团队没日没夜做游戏时不知疲惫的激情，与她分享着游戏大获成功后大家抱头欢呼的快乐……
陈久安认真地聆听着。
五彩的霓虹夜色下，男人英俊的脸仿佛被笼上了一层光。
这一刻，在她面前，他像是个渴望得到赞赏的孩子一般，虔诚而惶恐……
他的优秀又何需要向她证明？
陈久安看得出来，顾燃今天很高兴，她实在不愿意去破坏他的好心情，可是，她真的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陈久安把目光转向江对岸灯火缥缈的琼楼玉宇。
“顾燃。”，她忽然开口唤他的名字。
顾燃瞬间就安静下来，他屏息聆听，“嗯？”
“你不必对我这样……找个女人好好过吧。”一字一句，她说得很轻，却极为认真。
他眼睛里的东西，陈久安看得清清楚楚。和十二前他看她的目光是何其相似！
陈久安不想探究这些年顾燃的感情生活，也不想过问他和那个娇小聪颖的女孩为什么没能继续走下去……
他是个好人，她伤害过他，所以，她不想再犯一次这样的错。
顾燃紧紧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陈久安平静的侧脸。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顾燃却知道她说得极为认真。
她再一次拒绝了他。
眼中的光晕极速散去，顾燃忽然自嘲地笑了。
他支起双拐，咬牙使劲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回去吧。”说完，他便架着双拐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陈久安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蹒跚的脚步，那种熟悉的，沉重又难过的心情再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全然没有一丝刚才愉快的气氛。
顾燃坚持把陈久安送到门口，隔着门，他对她说，“早点休息，明天中午去晓亮家。”
“你和他们说了？”
“我只说会带一个朋友去。所以……你要作好心理准备，别被他俩的反应给吓着。”他故作轻易地笑了笑。
“好，晚安。”
“晚安。”
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顾燃脸上的笑意转瞬消逝。
他垮下肩膀把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卸在了双拐上。
赶了早班航班，又奔波了一整天，顾燃已经许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上。他的左腿有些疼、身体也已经疲惫到了极致，甚至都没有办法双拐同时离地去行走。他交替着左右手的拐杖，拖着极其缓慢的脚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有开灯，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光，他挪到了床边，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张开双手，顾燃缓缓闭上眼睛。
心中苦涩难耐。
他不可抑制地去一遍遍回忆今天晚上的那个拥抱，想要回味那一点甜。
她还是那么瘦，曲线却依旧美好柔软。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他的季，动。
心跳渐渐像脱了缰的野马，越奔越快。
静谧的空间里，呼吸声渐渐JI，促。
顾燃不禁把手缓缓下移，覆在了身下早已肿，张得难受的物件，他解开扣子拉下拉链[...........kong 间..............】
最后时刻，他在黑暗中蓦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无比清晰地出现了一张脸。
狭长的眼帘下闪动着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薄唇轻轻挑起，“你喜欢，我愿意，没什么不可以……”
她的声音犹如果闪电划破暗·潮涌动的夜空，他脑中一阵轰响，世界变得极其安静。
顾燃闭上眼，感受着自于灵魂深处的颤·栗。
第二天，上海某所高档小区内。
两个人影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张罗着中午的饭菜。
“赵晓亮！你切的蒜苗呢？！赶紧拿过来”，温雅婷抓着铲子如临大敌地瞪着锅里冒烟的油。
赵晓亮手里拎着一支鲜血淋淋的海鱼，一脸发懵，“你没让我切蒜苗啊！我切了大蒜！”
温雅婷瞪着眼看着赵晓亮用血乎乎的手递过来一个白瓷碗，里头躺着几片大蒜，气得得抓狂，“赵！晓！亮！”
这不是顾燃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了。
赵晓亮和姐姐感情深厚，一毕业就马老从接到身边同住。赵奶奶的家乡菜做得那叫一个绝！顾燃一个住家里是从来不开火的，见他孤家寡人一个在上海打拼，赵奶奶十分心疼，便经常让赵晓亮把顾燃带到家里来吃饭。
只不过，这是顾燃头一回说要带朋友来家里，而且还神秘兮兮地不肯告诉他们对方是谁……
温雅婷和赵晓亮研究了一个晚上，越想越觉得反常。
温雅婷惯常发挥她丰富的想像力，脑洞大开地猜想这一次顾然铁定带来的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搞不好就是特地带过来让他们俩给参谋参谋的。
赵晓亮对她的笃定将信将疑，但这件事涉及到顾燃的个人问题，他绝对不能马虎。
万一铁树真的开了花！出现一个能降住顾燃的主儿，那真是天大的好事……他必须好好伺候着。
赵晓亮赚到了钱，把打工的爸妈接回了家，他考虑过把他们接到身边同住，可他父母觉得自己身体硬朗闲不住非要闹腾做点小生意。赵晓亮就给了他们一笔钱在江城开了家小超市，生意还不错，这几天恰逢赵奶奶回江城小住。家里就剩夫妻两。
小两口平时都是叫外卖或是在公司解决，实在不成炒个简单的菜填饱肚子倒也应付得来，但要做一桌子菜招待重要客人，还真是没挑战过。
大周末，两人都不敢睡了。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跑去菜市场抢了两大袋最新鲜的肉菜回来。忙活了上大午洗菜、切菜、配菜，温雅婷还在网上找了几个视频研究了半天，把手机挂在厨房的墙上准备照着视频下手，万无一失。
平日里干净整洁的厨房被他们弄得跟战场似的，两人手忙脚乱地都出了一脑门子汗。
这时，门铃却突然响了。
温雅婷吓了一跳，看着刚刚焯过水的排骨，一脸发苦，“不会就到了吧？这顾燃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还差两个大菜呢！”
赵晓亮赶紧解下围裙，安抚她道，“没事没事，我先带他们坐一儿，聊聊天，你别紧张啊，把这两个菜做好。”
“嗯、嗯，快去。表现好点。”
赵晓亮乐了，嘀咕道，“……又不是我相亲，我表现好有什么用……”
说完就遛得没了人影，剩温雅婷一人面对这一堆烂摊子。
温雅婷在厨房里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开门声过后，她听到赵晓亮的声音，“来了？请进请进。”
顾燃，“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奶奶回老家去了，今天雅婷掌勺，我给她当下手。”
顾燃乐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在外边吃啊……”
“嗨！没事！你好，请————”
赵晓亮的声音突兀地停住了，接着外边是诡异一般的安静。
温雅婷不知道赵晓亮在搞什么明堂，她盖上盖子一边焖排骨，一边偷偷倚在厨房门框伸着脖子瞄外面的情形。
赵晓亮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僵直地站在门口，他背对着她温雅婷看不清表情。顾燃刚淡笑着站在门口，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长发女人。
温雅婷眯起眼仔细看，身材不错，有点儿瘦，脸看着也挺好看的……
等等！
温雅婷身体猛然一晃，她倒退一步，抵着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油烟糊了眼睛。
她用手背拼命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探出身子望向那个女人。
那人两只手抄在风衣的口袋里，站在门口一脸平静地看着赵晓亮。小巧的一张脸上五官精致、舒展，皮肤透白细腻一如往昔，只是少了些婴儿肥，更显成熟风韵。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那双狭长的眼睛黑中带着点儿灰，眼尾轻扬，清冷迷离中蕴着一丝说不出的妩媚。
温雅婷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冲得她有些晕。
她不可意思地瞪大眼睛，一步一步朝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
很快，门口的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朝她看过来。
可温雅婷却浑然未觉，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陈久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了。
直到站在陈久安的面前，温雅婷张了张嘴，刚想要伸出手。
“咣当”一声，手中沾着酱汁的铁铲重重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温雅婷浑身一震，恍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竟是真真实实地存在！
这不是她的幻觉！
“晓、晓……北”，她颤着手，指着陈久安，陈久安看到她，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温雅婷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求助般地望向顾然，又望了望赵晓亮。
顾燃笑着朝她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赵晓亮则仍是一脸呆滞。
温雅婷又望了望陈久安和顾燃，脸皮一皱，哇地一声嚎哭了起来。
陈久安眼圈早已泛红，但也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她无奈又好笑地和顾燃对视了一眼。
还没回过神来，一个肉乎乎的身体带着股子八角桂皮的味道猛地朝她扑来。
“晓北！我、我不是做、做梦吧！晓北！”，温雅婷一抽一抽泣不成声，她紧紧地抱着陈久安的脖子哭得晕天暗地，全然忘记了围裙上沾着的油渍、菜汁，还有满脸的眼泪鼻涕都全部蹭在了她怀里的女人身上。
陈久安僵硬的身体慢慢地动了动，她轻轻地顺了顺温雅婷的背，无语道，“能别哭了吗……”
“不能！”温雅婷立马拒绝，哭得更加厉害，“你、你跑哪、哪儿去了？这、这些、年？”
陈久安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温雅婷。”
“干嘛？”
“再不松手，你家厨房就要烧了……”
“……”
“啊！我的排骨！”
看着一遛烟冲进厨房的女人，又低头看了一眼米色毛衣上汁着的酱油。陈久安想笑又笑不出来，她抬起眼，对上顾燃的清亮的目光。那眼神似乎说在，‘我提醒的没错吧……’
厨房很快就传来一阵拼里咣啷的乱响。
“晓、晓北，”被定在一旁的赵晓亮终于有了反应，他磕磕巴巴地说，“顾燃，你、你招呼一下啊，我去看一下厨房，她估计把锅砸了。”
说完，也急急向厨房跑去。
“这两口子……”，陈久安终于低低笑出声，她换上拖鞋，把挎包搁在玄关的置物柜上。脱掉风衣挂好，边走边朝身后的人说，“我去看看。”
“好。”
顾燃笑望着她撸着袖子走远了的背影。
陈久安一走进厨房就被里面的场面吓了一跳。
厨房里充斥着一股焦味，台面上是乱七八糟用过的碗碟，还有的各种食物的保鲜袋。垃圾桶的盖子忘记被盖上，里头的垃圾也没有压一压堆得快要爆出来。
地板上倒着一滩黑糊糊的东西，像是烧焦的的骨头混和着锅灰。七零八落的食材边角料满地都是，几片菜叶子牢牢地黏在地上似乎还被人踩了几脚。最恐怖的是，还有几滴腥红的血沫子滴在米白的瓷砖上，看着有些怵人。
再看看里头的两个人，温雅婷还那儿在抽抽搭搭地抹眼泪，赵晓亮则拎着一个焦黑的铁锅在水龙里下拼了命地擦洗。
陈久安觉得脑门子有些疼，“你们俩是在做饭，还是在拆房子？”
两人同时回头，温雅婷眼里又涌出泪来。赵晓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意外、意外……呵呵。”
“都出去吧……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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