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

作者:梦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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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笔迹


      城门缓缓打开,将拓跋煊的军队迎入了城中。
      暮陵谷那边,库卓部大军和太子的军队前后夹击,将尤祂部所有进入暮陵谷的军队,全歼于此。他们都没想到,这一仗,会打得这么快。
      断气的前一刻,尤祂须蛩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死法。然而,最是想不到的,是孔棘,他死的时候,也未瞑目。
      谷中,待对面的大军一步一步走近了,阿卓和与钟离珏才看得真切,这股援军的将领竟是镇西将军徐世敦。别人都不认得,只有钟离珏和阿卓和认得。
      徐世敦上前来,抱拳道:“参见大汗,参见驸马。”口中虽然如是说,却只是见了平礼。
      阿卓和也不恼,也回礼道:“见过徐将军。”
      钟离珏也回礼道:“多谢徐将军出手相救。”可是他也疑惑,以徐世敦的地位,谁能请得动他呢?
      徐世敦道:“太子爷知道西边军事有急,特派小人前来相救,希望还没晚。太子爷率另一队援军已经开赴扎托城救援。”
      阿卓和道:“太子爷与将军的大恩,小王没齿难忘,不若同到城中歇息。”
      “多谢大汗了。”
      到了城下,阿桑妲看到阿卓和的王旗,再看到阿卓和与钟离珏的身影,即刻便下令打开了城门。
      压顶的绝望和突如其来的转机,阿桑妲冲出城门,先后与阿卓和、钟离珏拥抱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在城楼之上待客,而是打开了他们阔别已久的大殿,请了拓跋煊上座。拓跋煊的贴身随从李哲侍奉在侧。
      阿卓和虽是一头雾水,却依旧循了礼数道:“多谢太子爷相救,否则我等必将葬身于此。”
      李哲不甘心道:“咱们太子爷可是拼着被皇上责罚,执意请命才换得带徐将军亲征。”
      “李哲!”拓跋煊眼含愠怒。
      李哲迫于拓跋煊威严,即刻便住嘴了。
      阿卓和与阿桑妲起身道:“太子大恩,没齿难忘,我库卓部自当倾囊相报。”
      “不必不必,分内之事,何足挂齿。”拓跋煊不卑不亢,“我一向听说尤祂部人生性暴虐,日前又是他们意图对库卓部赶尽杀绝,此战本就是咱们库卓部占理。况且,窃以为库卓部乃仁义之师,由咱们库卓部统治伊赛族,才应是最后的归宿。”
      阿卓和忙回道:“不敢不敢。”
      “那又有何不可?毕竟一族之间,两部相争,并非好事。”
      “太子爷说的是,但是阿卓并无此心。”
      “无妨无妨,我只是随便说说,阿卓和大汗不必放在心上。”
      他们便这样寒暄了半个时辰,阿卓和便安排太子一行在城中睡下了。这种寒暄本是不可少的,但是阿卓和感觉非常,非常不舒服。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于卓亲王的传书,他们只字未提。对于此事,拓跋煊就好像丝毫不知一般。
      从拓跋煊的言语中他们得知,拓跋煊得知这边军事告急,便向皇上请命,要出兵援助。他是请命那一日即刻赶来,与京城到扎托的路程时间完全吻合。
      大获全胜之后,消息也传了出去,不日便会到京城了。
      次日,拓跋煊与阿卓和等道别,带着大军回京城去了。为防尤祂部反击,他留了一千精兵供阿卓和号令。
      就这样,拓跋煊和他的大军就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拓跋煊的大军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钟离珏也向阿卓和辞别。他要回京城一趟,先见了义父和大哥一面,然后再拜访水家。
      京城那边先收到了消息,几日后钟离珏便赶到了。
      “义父。”钟离珏跪在地上,向钟离拓炎行礼。
      “好,好,回来就好,你这番历练,想必无论武艺韬略,都精进不少吧。”
      钟离珏只在一旁点头,因为钟离拓炎并不是在问他。在扎托,他是驸马,是大将军,但回到京城,他只是儿子,是弟弟。
      钟离珉道:“弘燚,你们能打胜仗,着实是好。若是你们打胜的消息二十日的时候还没传来,我便上前线去了。”
      钟离珏笑道:“那这个胜仗,我们是打得太及时了。”他心下清楚,从前在战场上犯下的错误是大哥的伤心。
      钟离珉道:“近几日在京城都传开了,这个胜仗,是太子爷替你们打的。其中原委,多加留心。”
      “大哥,我知道,你放心。”
      “然后你便该去水家了吧?”
      “嗯,是。”

      水云天见钟离珏来了,心中很是欢喜,即刻便请了他进来。
      自上次御风行到水家演了一场闹剧,与钟离珏分别之后,这便是第一次相见了,算一算已是相隔近两个月了。
      水云卿上前,心中颇为复杂,只道了声:“弘燚,好久不见。”
      从前,她最怕以真实身份与钟离珉相会,但如今,与钟离珏相见,竟也是有种那么奇怪的感觉。
      自然,水云天也问了太子相助之事,钟离珏便从头到尾说了。不过当然,钟离珏来访的目的并非如此。他看了看四周的人,水云天会意,便即屏退左右。
      钟离珏道:“靖远兄有所不知,在这之前,卓亲王曾送信前来,让我们率军进入暮陵谷,他在望日会率援军前来,我们前后夹攻,便能全歼敌人。但是,我们却是一直等到绝望,也没有等到王府的援军。最后等来的确是太子。那信中措辞语气就是王爷的语气,字迹虽不是王爷的,但他伤了右臂不能执笔,若真是他的自己此事才更是假的。他还派了人前来,那人名叫吴镇志,可惜吴兄弟为了护我,中箭身亡。”
      “此事……”水云天思索道,“也说不好呢。说好听了,那吴镇志是舍己为人,说难听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我当时也倍感此事蹊跷,却总也想不透。”
      “想是因为战事紧急,你顾不上往深里想了。”
      “也许。”
      “那封书信,可还有吗?”
      “有。”钟离珏从袖中掏出了书信,那是他留了个心眼,留下来的。
      看了那封书信,水云天和水云卿都是一惊。水云卿即刻便站了起来,指着那书信道:“这是王妃的字迹!”
      水云天淡然道:“这是假的,不是王爷的意思,你们上当了。”
      钟离珏问道:“此话怎讲?”
      水云天道:“我们也是偶然得知。你只知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你可知王爷对王妃如何疼爱?王爷从不让王妃涉足任何政治之事,所以,写这种信,他不可能让王妃代笔。”
      “如此说来,”水云卿斜睨着那封信,“这模仿字迹之人,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可以这么说。”水云天点点头。
      钟离珏恍然大悟,“是我当时想少了一层。不过当时战况当真紧急,我们粮草被烧,火药被炸,困于城中。当时我不顾众人反对,建议进入暮陵谷,我的意思是,就算没有援军,也要进入暮陵谷,给城中留下逃命的机会。”
      水云天道:“当时情况竟是紧急到这种程度吗?”
      钟离珏点头道:“是,的确已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虽然阿卓尽力压下了谣言,但这必是我们之中出了奸细。此番回京城,我也不停留太多时日。几日后我便动身回扎托,助阿卓他们揪出奸细,以绝后患。而且,此事一出,我为避嫌,也不便再去王府拜谒。阿卓他已经在怀疑王爷,我会设法让他相信王爷。”
      水云天道:“没想到这扎托一战就已经如此暗流汹涌,看来我们后面的路,还很难。”
      钟离珏突然心中一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了,你是想说……太子已经对我们动手了。”
      “对。许山陪王爷练功,一剑砍伤了王爷的右臂。他曾对我暗示,这一剑,他是故意的。他便是算准了,扎托一战,朝廷必会出兵相助。我想着,他的意思是,这个风头,他想留给太子去出。当时我们见到书信,我本以为是我当初会错了意,是王爷想来个出其不意。可这信既然是假的,那么便是我并非会错了意。这么说,这从头到尾,都是太子设计好了的。看来,我们真正的敌人,这次是要浮出水面了。”
      “最难对付的,便是咱们这位太子爷了。我们必要多加小心。”
      “嗯,这是自然。”
      “不知道……”水云天蹙眉思索,“阿卓和可有意取热托?”

      “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库卓部就托付于你,你便是大汗,阿桑是你的大妃。不求你能统一整个伊赛族,只求你保住我们的扎托巴和。”

      钟离珏想起了阿卓和危急之时对他的嘱咐。不求你能统一整个伊赛族,只求你能保住我们的扎托巴和。不求……只求……这么说,他胸中未必没有怀揣着统一整个伊赛的野心。那……自然是好事。
      想到此处,钟离珏道:“我们当然要取热托。”
      水云天微笑道:“那自然是好的。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
      “对了,靖远兄的画技一向是不凡的吧?”
      水云卿抢道:“这是自然,若说能比得上我哥哥的,大约只有我们涛阁的画师了。”
      水云天也不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水云卿的额头。
      钟离珏道:“那请你画一张画像,不过,并见不到本主,只能听我描述,不知,能不能画得像。”
      “你让我画的,可是那位去报信的?”
      “正是。”
      水云天便让耿金铎取来了笔墨纸砚,在桌上铺开。他循着钟离珏的描述,开始作画,钟离珏每说一处,他便画上一处,若是不对了,便再做修改。大约画了一个多时辰,画废了四五张,钟离珏才说是极像了。
      水云天把画像递给了钟离珏,钟离珏却并不接过来,只道:“这是我拜托你的第二件事,帮我查查,卓王府有没有这个人。”
      “喂!”水云天捶了一下钟离珏的肩膀,“便是我家再大的势力,也不敢查到皇亲国戚的头上去啊。”
      “行了,你若是这般说,定是有办法的了。这件事便拜托你了。”
      “好吧。”水云天耸了耸肩,“等你下次回了京城,我便给你答复。”
      “那多谢了。”
      “不过等你下次再回京城的时候,我便不一定在京城了。等过了年,我要去全国看看我家在各处的商户,算是……视察。”
      “你放心,除夕之前,我会回京城一趟。”
      “今年的除夕,你可是在哪里过呢?”
      “今年除夕……我可能便不回来了。”
      水云卿一指弹开砚台,一个翻身坐上了桌子,“弘燚,我看你可已经把扎托当做你的家了呢!”
      “下来。”水云天握住水云卿的手臂,把她从桌上拉了下来。
      钟离珏笑道:“那我过几日便动身回扎托去了。”说罢,他辞了水家兄妹,离开了水府。
      水云天取了画像,思索片刻,“若儿,我想这件事我已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谁?”
      “风三侠。”
      “那弘燚倒也真是舍近求远了。不过,人家堂堂大侠,总不好让他去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吧。”
      “他……”水云天会心一笑,“他若愿做,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来的。以他的身手,进出皇宫大内怕是都来去自如。这幅画像,我便交给你了。”
      水云卿把双手抱在胸前,故意转过身背对着水云天道:“你不是说,家里罩着赌神可以,却让我不要以赌神的身份去为家里做事么?”
      水云天无奈道:“那这就算我以水云天的身份,拜托赌神的,行不行?”
      “好吧,那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水云卿接过了画像,放在袖中。
      “多谢!”水云天也假意抱拳回了一礼。

      在京城家中住了几日钟离珏才动身回了扎托,他到达扎托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天气陡然冷了下来,伊赛人们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皮。
      远远看去,扎托巴和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喜气。钟离珏勒住马,跳下马来。那并不是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扎托巴和啊。
      城外,立着两座新坟。就那样,在风中孤单地立着。那会是谁的?
      守城的几个士兵见到钟离珏的身影,都策马上前迎接。
      钟离珏上近前看去,那第一座墓碑上的文字,是伊赛族的文字,他不认得。再看旁侧,那一座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顾馨之墓”,字迹,则是阿桑妲的字迹。
      顾馨?顾馨!那不是顾馨夫人吗!钟离珏与顾馨夫人见过几面,因为周围的伊赛人居多,而他们都是汉人,所以也是极谈得来的。她……她死了吗?
      那旁边的那个……旁边的那个……
      钟离珏随手抓过一人问道:“那是什么字?”
      那人犹豫道:“回禀驸马,那是……那字是……‘别那日塔络古奇之墓,库卓阿卓和谨立’。”
      “你说什么?络古奇将军他……”
      “络古奇将军在四日前离世了。我们几人在城门附近,便由我们守护将军和夫人的墓碑,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人便只有大汗和长公主知道,请驸马不要对旁人提及。”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钟离珏绕过那几人,牵着马进了城。

      事情就发生在钟离珏从京城出发前后的那几日。
      那一日,在城门口,络古奇和顾馨面对面地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顾馨的面容很是憔悴,而络古奇,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他们都逼你做了什么?”
      面对顾馨的质问,络古奇哑口无言。
      “你快说啊!”
      “我……我什么都不想,只想你能平安。”
      “我平安?你做了这种事情,我不能平静,也不能安心,谈何平安!”
      对于顾馨的话语,络古奇还不能很快地反应过来。
      “我们……我们先回家吧。”络古奇伸出了手。
      顾馨甩开了他的手,只是黯然跟在他的身后。
      那天晚上,顾馨就是这样,静静离去了。当络古奇发现的时候,顾馨腕上的鲜血已不知淌了多久,呼吸和心跳,已经停止多时了。络古奇跪在顾馨的尸体旁,欲哭无泪。那一切,都是他犯下的错,都是他造下的孽啊!
      次日,络古奇带着毫不知情的史华莱和宁馨去大殿见了阿卓和。那时候,阿桑妲也在。两个人难得有机会就像普通的姐弟一样说说话。
      “末将参见大汗,参见长公主。”
      阿卓和闻声转过身来,“请起。”
      络古奇道:“承蒙大汗不弃,末将想让史华莱和宁馨拜大汗为义父。”
      “呃……”阿卓和愣了一下,“本汗……我……将军能这样说,我当然很高兴,可是以我的年纪,怎能做得来他们的义父呢?”
      “您是大汗,我们所有库卓部人都是您的子民,您又怎么做不得史华莱和宁馨的义父?如果他们能跟在您身边,想必会很好。”
      “他们……的确,他们从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们。可是我一直把他们看做弟妹,怎么能……”
      “没有什么不能。”络古奇拉过了史华莱和宁馨,“你们两个,过来拜见大汗义父。”
      史华莱和宁馨便依言跪下道:“拜见大汗义父。”
      “这……”阿卓和只好点了点头,“那我便答应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照顾他们的。”
      “多谢大汗。”络古奇躬身行了一礼,“末将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可否让孩子们暂居此处,请大汗代为照看?”
      “当然可以,从今往后照看他们便是我的责任了。”
      “多谢大汗。”说罢,络古奇转身出去了。
      阿卓和与阿桑妲对视片刻,阿卓和神色一凛,忙道:“你跟着去看看!”
      “嗯,我知道。”阿桑妲也跟着奔出了大殿,但是等她出了大门,已不见络古奇的身影。
      “戡代,你也去。”
      “是。”
      凭着阿桑妲对络古奇的了解,顺着小街过去,果然看到络古奇在街角闪身过去。她追着转过街角,又是络古奇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去络古奇家的路,阿桑妲渐渐明了。一路追着,果然是到了络古奇家。阿桑妲上前敲门,无人应;再敲门,还是无人应;再敲门,还是无人应。
      “络古奇将军……络古奇将军……”无论阿桑妲怎么叫,家中依旧没有声音。
      阿桑妲后退几步,运上内力,向前冲去,撞开了门。只见那院中,一个人也没有,一片寂静。
      “有人吗?有人吗?”叫了两次,阿桑妲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就算大将军不在家,怎么可能连一个下人也没有?
      络古奇家并不大,没有几个房间。阿桑妲推开了络古奇的练功房的门,没有人;再推开书房的们,也没有人。最后,便是他们卧房的门,阿桑妲的手竟开始发抖。当她用颤抖的手推开卧房的门时,她惊呆了。
      那是顾馨,她安详地伏在妆台上,而络古奇抱着她。络古奇的颈间淌着鲜血,已经没了脉搏,想是刚刚自刎,而顾馨的身体已经凉了,想是已经死去多时。
      络古奇的手掌之下压着一封书信,上面溅着了几滴鲜血,却是还未干透。阿桑妲轻轻抬起络古奇的手,取了那书信来。她略略看了看,便叫来了戡代,吩咐道:“戡代,你去将这封信交给大汗过目。记得,此事务必要瞒住史华莱和宁馨。”
      “是。”戡代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根据那信中所言,阿桑妲又找到了几封书信。她渐渐明白,打仗的时候,为什么城中的粮草会被烧,炸药被毁,为什么次日便会流言四起,为什么他们会被困暮陵谷……这一切种种,原是他们错怪卓亲王了。
      阿卓和读了这信,亦是喟然长叹。他们以顾馨威胁络古奇,迫使他做了这些事情,酿成大错,到最后,二人落得以死相谢。难怪……也难怪络古奇执意要让史华莱和宁馨拜他为义父,这便是把两个孩儿托付于他了啊。
      军中有了如此大的损失,要怨怪吗?可是阿卓和与阿桑妲却根本怨怪不起来,到最后,却只剩下一声长叹。当钟离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时,也只是一声叹息。
      后来,钟离珏看了络古奇留下的那些信,那是便是指使他放火、传谣的书信。钟离珏只感到,这字迹,仿佛在哪里见过,而且,绝不是来了扎托之后,而是,很久以前,在……京城,仿佛是在京城。可是,印象太过模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钟离珏说过,除夕之前,他会再回一趟京城,也正好,便回京城去找到这个答案吧。
      临走之前,阿桑妲问:“今年的除夕,你在哪里过?”
      钟离珏与阿桑妲轻轻拥抱,“你放心,除夕之前,我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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