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阮年很想要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了才会如此。她更想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而何镜水又是如何将那种隐秘的爱恋藏在心中的。她真的很想知道。一向有些嗜睡的她，竟然失眠了。辗转反复了一晚上，也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何镜水已经做好饭了，她看着他的脸色，发现与平常一样，并没有因为昨天说的话而出现任何不适的神情。两人默默地吃着饭，阮年碗一空他就立刻起身，由于他这种行为，她早上吃了不少饭。临走的时候，何镜水站在门口对她说：“阿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呢？”
　　被她称之为“那孩子”的男子站在那里，穿着牛仔衣，手中拿着书本，俨然青春正茂的小伙子。他并没有因为快迟到而着急，相反，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阮年对着他愣了一会，拒绝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说：“我考虑一下。”何镜水笑着离开。她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是等待答案的高兴还是给自己的安慰。阮年说“考虑”并非只是敷衍的话语，她是真的考虑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从日出做到日落，偶尔放空，偶尔想起以前。只是有时候思绪会飘到何镜水身上。在何镜水回来之前，她得出了答案，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如果何镜水对她只是一时的悸动，那么她就成全他，分手之后他依然年轻，可以去找其他女孩，至于自己，就与他分道扬镳。如果是真的，她……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何镜水一天都在忐忑中度过，先是走的时候因为阮年那句“我考虑一下”而悸动万分，这证明他并不是没有机会的。上课的时候又在思考她到底会怎么考虑。中午的时候他没有回来，又想到阮年会不会没有吃饭。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即将要知道答案的他却又有些退缩。他慢慢地走着，想要给阮年更多的思考时间。他想要的是确切的答案，而不是模糊不清，概念不明的敷衍。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阮年。他思考着要说些什么，但是脑子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房间，免得阮年尴尬，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阮年开口了：“镜水，你过来。”何镜水乖乖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了一下……”何镜水深吸一口气，害怕她说出的是拒绝。阮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未免也太主动了。何镜水因为她的停顿而信心大失，他觉得阮年说的一定是间接拒绝的话语。
　　阮年低头想了一下，重新对着他说：“我是觉得我们年龄相差太大了……”还没说完，何镜水就急切地说：“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阮年笑了一下。这算是拒绝吗，何镜水心里想。“我知道你不介意，可是事实总是摆在眼前。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三十岁了，你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四十岁了，如果我们的角色互换，应该还可以，但女的还是不希望找个比自己年龄小的男朋友。”
　　何镜水顿时泄了气，说来说去，她就是不答应。还不如直接给他的痛快，简单明了地说出来，让他早些死了心。阮年看何镜水一脸落败的样子，明朗的笑容也消失了，只剩下黯淡的目光。她拉过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何镜水同学，我们要不要试试呢？”
　　何镜水如同死尸般的身体僵硬地转动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语，他很想让她再说一遍。被握着手颤抖起来，仿佛要去抓她的，却不知道该怎么放。
　　“你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阮年说。“我们不必勉强彼此，合则来，不合则散。我们也不要埋怨彼此，更不要记恨于心。”
　　何镜水的心激动地快要跳出来了，但表面上仍维持着理性自制的模样。他知道阮年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复杂，即便将来分手，也不会因此而变得互相不理睬，甚至对彼此怀有恨意。但他不会让那一天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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