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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诊
回到附近的落脚点,是路德维希名下的一幢别墅,屋里已经有三个同事存在,小浈用毛毯盖着脑袋,一手提着背包走进玄关。
暖气全方面侵占着她身体的角落,她将装着狙击枪的背包放在鞋柜的上方,矮身换鞋时瞥见了地板上的泥泞脚印。
混合着雪与泥的脚印在暖气的影响下化成泥水,一眼望去,客厅已经沦陷在泥水中。
路德维希回来又要不满。小浈也就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换家居鞋。
反正怪不到她头上。
小浈默默想着,换好鞋后提着背包,将背包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没有仔细听同事们的谈话,不过偶尔听见两声大笑或哼笑,可见相谈甚欢。
小浈将自己隔绝开外,其他人也没有打算拉上她一起说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了解小浈这人对社交方面是何等的冷漠,几乎不会主动搭话,绝大多数都是像现在这样,或者自顾自观看学习德语的教程。
哪怕她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不会选择去问本就是德国人的同事。
没有爱好,不善社交,感觉活着也好,死了也行,年纪轻轻就心如枯槁。大家这样评价她。
小浈大概能猜透他们都是如何想自己的,但她觉得这不重要。
她又不会和同事们共度余生。
身体的体温回升,小浈适量脱下了一些衣物,疲乏让她困倦,好一阵子也没等到路德维希回来,小浈便靠着沙发睡了一会儿。
说是睡也并不准确,她只是闭着眼睛,身体想睡觉,脑子不允许,总之就是睡不着。
这类闭目养神的方式似乎将身体的劳累代谢出去了一点,小浈睁开眼睛,揉了揉肩膀,然后伸手勾过茶几上的背包,取出狙击枪的零件逐一组装好。
一把□□M95重型无托狙击步枪在两分钟之内完整地摆在茶几上,小浈将弹匣中的最后两颗子弹卸出来,子弹摆在一旁,观察了枪体的状态,确认完好后,她才将脊背重新靠在沙发上。
她有些饿,脊背的酸疼让人精神不振,更何况还是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
约摸过了十分钟时间,别墅里再次迎来人类。
路德维希将披在西装外的大衣取下,随行秘书迈特伸手接过,将大衣挂在置衣架上。
不出小浈所料,路德维希在看见客厅地面的狼藉后满脸郁沉,皱着眉问:“谁没有换鞋就进去了。”
这个问题没有给大家混淆视线的时间,谁换了鞋子,谁没有换鞋一目了然。
“我上次就说过,这里不是野兽的窝,犯不着用胡乱撒尿的方式标记领地。”路德维希阴沉着脸色,冷道,“扣工资,没换鞋的人罚款一千。”
耳边接连响起懊悔的唏嘘声,小浈垂眼看了看脚上的拖鞋,事无关己地见证迈特统计要被扣工资的人数。
“今天大家的表现我都看见了。”路德维希走进客厅里,又道,“我向来赏罚分明,阿亚,瑟琪,阿尔伯特…”
他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说:“按日薪为基础翻三倍作为奖金,浈的功劳最大,除了三倍日薪的奖金,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对于小浈的奖赏,没有人发出异议。
毕竟所有人都在车里或室内呆着,只有小浈一个人在天台待了近三个小时,任务出色完成,没有任何纰漏,称得上指哪儿打哪儿。
接收到路德维希的特地点名,小浈想了一下,直视上司的目光,道:“我需要借用一下您的私人医生团队。”
“失眠没有改善吗?”路德维希微微眯起眼睛,因为眉骨优越的原因,灯光无法直接落在眼瞳里,瞳孔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暗调的蓝。
他没有直接了断地给出答复,小浈有些失望,毕竟预约医生的流程很繁琐。
“嗯。”小浈说,“貌似更严重了。”
这句话一出,阿亚立刻响应起来:“天哪先生,像浈这样的员工可太稀少了,她枪法好得要命,你还不快点答应她,万一跑路了可咋整!”
“对啊对啊,”女性成员瑟琪也点头,手脚并用地劝说着路德维希:“可不能再让卡尔当狙击手了,他枪法好烂的!”
上一任狙击手卡尔原地躺枪,一脸迷惑且不满地嚷嚷起来:“明明我上一任狙击手更差劲好吧!我只搞砸了两次而已!”
瑟琪嘴角抽搐:“对对对,三个月才搞砸两次,浈从来都没有搞砸过。”
路德维希贴身团队里成员年纪普遍较轻,交谈间没有职场上明显的恭敬与隔阂,唯三的年长者们也并不过多介入年轻人的话题,微笑着旁观。
“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路德维希倍感无语地咂舌,“不就几个医生,让迈特把他们叫过来就行了。”
小浈放下心来,“谢谢。”
“多大点儿事。”路德维希一挥手,“打算多久会诊?”
“…明天吧。”小浈说,“我看了您的行程安排,明后两天都不怎么忙。”
路德维希嗯了一声,迈特便拿出手机联络医生团队,同时问:“先生,今晚需要开复盘会议吗?”
“…瑟琪你们几个来就行。”路德维希瞅了眼小浈,道:“你休息吧,浈,到时候会议要点让迈特发给你看看。”
小浈也不推脱,从善如流地点头,“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大家辛苦了。”
说完,她便独自起身上楼,留下那把□□M95在茶几上展示危险。
“嘿,怎么说也算成长了?还知道敷衍我们两句?”阿亚乐呵呵地说,瑟琪闷笑两声,道:“你就见浈年纪小,可劲儿逗呗。”
一楼客厅里传来笑声,小浈爬到三楼,关上房门,从便携行李箱中找出睡衣,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
这个工作具有混乱性。小浈如实想,像路德维希那样洁癖的人都有可能几天没法洗澡。
小浈吹干了头发,摸着分叉的发梢,下意识地又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还未躺下,负责餐食的菲米阿姨敲响了门。
“浈,记得吃饭。”她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小浈扬声回应一句,菲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打开门,将门口的餐盘端进房间。
小浈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像送餐这种情况几乎也只对她做过,至于对其他人,菲米阿姨总是扯一嗓子,错过吃饭时间就任由他们饿肚子。
不得不说,同事们还算照顾她。
餐盘里是意大利面、烤鸡和西蓝花,肉酱铺在面条上,热气腾腾,香味弥漫进鼻腔。
小浈有些走神,藉由着身体的进食本能反应拿着餐具,等回过神来,一份面条已经消灭了一大半。
…没吃出什么味道。
小浈撑着额头,努力打起精神,清扫着三番五次翻涌上来的困意。
等收拾好一切,小浈累得都忘记了手机的存在,爬上床盖上被子便垂下眼皮。
第二天八点,路德维希的私人医生团队就抵达了别墅。
屋外的光亮微微,气温上升了一些,是下雪的征兆。
小浈接到路德维希的电话,换好衣服径直去了顶楼的会客厅。路德维希也在场,一个亚洲面孔的医生在给他开药,一边叮嘱着用药时的忌讳。
“来了?”路德维希坐在椅子上,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打开了烟盒——在医生说忌烟酒的下一秒。
他不仅抽,还要问小浈抽不抽。
“…她得抽血。”与他说话的那个亚裔医生如是道,“先生,你也不能再抽烟了。”
路德维希默了一秒,道:“不是说用药期间忌烟吗?我还没开始吃药啊。”
“对对对,”医生漠然道,“你就抽吧,到时候醒功能障碍就好了。”
一旁挽袖子的小浈冷不丁被逗笑了。
路德维希的脸瞬间菜色,与医生无声对峙两秒,还是把烟掐了。
“男人懂男人。”小浈总结,然后侧头对其他几个白种医生道:“我想查一下我的心脏和肺功能…还有精神方面。”
路德维希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你终于舍得面对现实了,精神病小姐。”
“先生。”那个亚裔医生道,“请不要嘲笑你的病友。”
小浈挑眉:“病友?”
路德维希死鱼眼:“你能不能保留一下病患的隐私?”
“你什么病啊?”小浈有些好奇。
路德维希:“关你屁事。”
小浈也不勉强他,抽完了两管血后开始面对诊治。
心脏、呼吸无异常,血液分析报告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小浈还在思考要不要做肺部CT,方才那个亚裔医生便坐到了她面前。
“把手自然放在上面。”他指了指放在小浈面前的脉枕,“不要紧张。”
小浈将手伸出去,医生的手指落在她的手腕内侧,过了一会儿才问:“年纪多大了?”
“…今年十九岁。”小浈说。
“胃病,颈椎病,脉象很虚啊。”医生抬头瞥了她一眼,“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小浈的嘴巴开开合合,好一会儿才说:“医生,我是背疼和失眠,这和谈恋爱没关系吧?”
“一种说法是,你背疼可能是神经系统紊乱,肌肉劳损,脊椎问题。”医生慢悠悠地说着,“还可能是心火,睡眠紊乱,肝郁气滞导致的并发症。”
小浈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医生又道:“你还有月经不调?”
“你怎么知道?”小浈有些惊讶,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猜的?”
“你脉象告诉我的。”医生道,“需要查个血,做个脑部CT,看看生理层面上的情况,确定你的精神方面有没有问题…做一下这个单子。”
他将一张单子抽出来递给小浈,小浈接过一看,上面的问题是心理相关的测验。
做完测验,路德维希已经离开了会客厅,大概是回了房间。小浈需要跟随医生就近选择一家医院去做脑、肺部CT。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将所有事情搞定。她的精神方面确实有些不太正常,医生针对情况给她开了药,小浈心情低落地拿上药,最后才问:“月经不调对我的影响大吗?”
“怎么,还犹豫要不要调理啊?”医生好笑地看她一眼,小浈问:“要吃药吗?”
她问得真切,与医生站在路边,后者想了想,道:“不想吃药也行。”
小浈动容一秒,“那要怎么办?”
医生道:“去找个男朋友就好了。”
小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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