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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将军
在苏广自平阳返回后,阮府为虎球宝举行了盛大的拜师礼,不论是阮蟾光还是阮敏中,都为苏广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礼品。
苏广坐在座上,含笑看那个小肉球一身净衣,端着小手神态肃然,向他行完三叩首,进呈六礼束脩,亲自上前将他扶起,训言:“君子与共,和而不同。汝好事文,天资聪慧,日后望莫耽怠乐,宜久置志业于心,博学笃行,益善天下!”
“是,同风谨遵先生教诲!”虎球宝恭敬再拜。
阮同风,虎球宝的大号。
拜师礼后,阮绍携妻儿返回岱州,卢清岚与阮臻臻母女一番难分难舍,又嘱托许多,临行前,夫妇二人携二子将阮臻臻送到了卫王府。
手足短短相会,再度分别,内敛如阮绍心内也万分伤感,他嘱托阮蟾光好生照顾自己,阮臻臻性情偶有顽劣,教她尽管管教,万事最重是要保重自身。
阮蟾光一一应下,和卫珩亲自送兄嫂和两个侄儿出了府,眼看车马远去,她情不自禁泪下,对卫珩说:“小时候我一直觉得二哥很凶,每次见面都要我学规矩,远不若大哥通情达理,直到后来长大才明白,二哥和大哥是一样疼我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父亲要射杀她时,二哥的苦苦哀求。
卫珩给她拭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父母和弟弟们离开时,阮臻臻一直表现得开开心心,还懂事地叮嘱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但当车马走远,阮臻臻才意识到父母真的走了,一进门就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虎球宝被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只能抱住她,学姑母安慰自己的样子,摸着阮臻臻的头揉啊揉,“不哭不哭,只是暂时分开下,等来年过年你就能见到他们了,到时阿澄和阿湛两个也长大了,就能和我们一起玩了。”
阮臻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尽数抹在了虎球宝身上,“真的吗?”
虎球宝素来好洁,看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衣襟,忍着恶心说:“那还有假?不信你问姑丈和姑母?”
阮臻臻望向阮蟾光和卫珩,二人向她点了点头,她稍微好过些,吸吸鼻子问虎球宝:“可我还是有些难过,你能把你的大老虎借我玩两天吗?”姑丈答应让人给她做新的,可是还要再等两天才能完工。
这明里暗里的惦记,虎球宝那点子手足之情顷刻没了,他背着手快步回房去换衣服,“做梦!”
阮臻臻不死心地追上去,“你怎么这样啊!我可是你姐姐!”
......
卫珩牵着阮蟾光在后面笑起来,他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阮蟾光眨眨眼,她想要的东西,就没像阮臻臻一样和人商量过,不过看卫珩那个眼神,她刻意不如他意道:“没有,我自小就端庄大方聪慧过人心地善良贤良淑德,怎么会抢人东西呢?”
卫珩稍讶,想起那日在山林中他为亲美人香泽,不惜满口胡话耍无赖的事,合着圆圆还记着,在这里等着他呢!
阮蟾光说完甩袖就走,卫珩追上去,一边走一边说:“圆圆,你那天是真的把我弄疼了,我教你来给我换药可不是假的!”
阮蟾光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新春刚过,云州战事也有了新的转圜。
兴庆王面对腹背之敌,并没闲着,他早先笼络士族,招兵买马,再经过一个冬日的扩充,人马仍达九万之众。他久攻中州、定州不下,索性派精锐骑兵往西线扩张,越过高山险阻,连下凉州三郡,此三郡位于山谷间盆地,虽不富庶,但世人心知这是兴庆王费劲心机给自己留下的退路了。
卫珩得到军报后,不过一声嗤笑,如此一来,兴庆王是给自己找到了退路,又何尝不是拉长了战线,区区凉州三郡,还能让他做一辈子后路不成?
这些暂且不提,卫珩却是时候该动身前往云州了。
东未明自开春便进行详略部署,屡屡调军试图渡过伊水,往云州腹地进军,终在三月初于伊水之北大破安北侯与云州刺史的联军,亲斩云州刺史于马下,安北侯兵败,与世子宁熠仓皇逃往丰源郡。
东未明一鼓作气,振旅北上,加强伊水防线,并与桓墨分军直取云州军事重镇上伊郡。上伊乃伊水之源,环抱三山,除伊水在此发源,尚有弄江、丰水在此流经,是云州腹地的一道重要防线,更是安北侯府老巢所在。
太宗时期,以安北侯镇上伊郡,就是想让他巩固云州这处重地,但在两军交战中,东未明用兵如神,以主力军队强行隔断安北侯与云州刺史的大军,致二者如腰斩境地,云州刺史战死后,其麾下军马尽为东未明收编,安北侯畏惧东未明兵强马壮,不敢西进,只得率残部东退至丰源,这等于将上伊拱手相让给了东未明。
卫珩得知此事后,当即北上。
临行前,顾傲霜来了卫王府,她一身骑装,人马整齐,那阵仗不用说也知道是去干什么的,不等卫珩和阮蟾光开口,顾傲霜抬了抬手,“不用说了,我要亲自去接阿浔,前线战况我知道,但我自小长在军中,区区鞍马之劳不在话下,殿下放心,定不会拖您后腿耽误行程的。”
直到上了路,卫珩才知道顾傲霜不是简单的说说,行了几日他和应鸾愈发是见识到了定州顾氏的将门风采。顾傲霜那了得的骑术真是男子也不及,遇险之时,那一手剑术砍起人来比卫珩和应鸾还干净利落,在卫珩和应鸾眼里,这哪里是姨母,这简直是巾帼将领之材啊!
朝廷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安北侯府人心惶惶,为抵抗平州军和灵州军越过伊水,安北侯将上伊精锐尽数调往了前线,如今面对平州雄狮铁骑,上伊郡不啻于一座空城,纵有山高水险,也不过是几个日夜的攻伐。
东未明与桓墨兵分东西两路围困上伊郡,最终在三日后的清晨,东未明率先于东路破城而入,桓墨副将雷振也接连破西门入城。
东未明大军入城时,并未扰民,雷振却是纵兵一路抢杀而来,直逼安北侯府。
安北侯府的亲眷在慌乱中各自逃窜,如今兴庆王是否功成已不重要,倘落到朝廷手里,他们这些人作为逆臣的家人,皆难逃一死。可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雷振早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围了安北侯府。
安北侯夫人重病缠身,拖着病体找到了方浔,“孩子,你不能留在这里,快走,母亲想办法送你回中州!”
方浔一身孝衣,肌肤苍白如雪,自宁熠死后,她已是料到安北侯府迟早会有今天了,她难过地看向婆母,“母亲,我已嫁入宁氏,纵使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安北侯夫人只怪自己糊涂,前些日子在听闻丈夫兵败弃了上伊后,就整日愁思,病情加重,直到敌军破城才知道,西路大军的统将竟是桓墨,她来不及跟方浔多解释,拉了她快步就走。
雷振命人死死围了安北侯府,带一队人马破门而入,安北侯夫人拉着方浔走到前厅时,正见灵州军驱赶着府中女眷仆婢至此,她慌忙将方浔护在身后,可是方浔的风姿又岂会逃过雷振的眼睛?
雷振眯起阴冷的双眼将方浔一阵扫量,对安北侯夫人冷笑,“夫人背后这位,想必就是梅山方氏鼎鼎大名的方大娘子了?”
方浔心头一颤,戒备地看向对方,雷振及其部下赤裸裸打量的眼神令她如被猎人驱赶的麋鹿一般无所遁逃,一股无力迅速包裹了她。
安北侯夫人始终挡在方浔身前,向雷振道:“吾媳确是梅山方氏女,男子犯过,罪不上妇孺,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雷振冷笑,“夫人此言差矣,罪不上妇孺,也要看是什么罪,安北侯父子谋逆,已是诛九族的大罪,纵使妇孺可赦,也要没入官中,来人,给本将拿下!”
他一声令下,士兵就要上前拉人,安北侯夫人死死护着方浔,此时忽然一把龙虎首三尖两刃长戟凌空飞来,肃杀之气生生将那两名欲拉扯方浔的士兵撞开数丈,发着崩山裂海的轰鸣之声穿透了堂中梁柱。
雷振大骇,回头正见一名身高九尺近半的男子进门来,他身着黑金宝甲,一手持着甲盔,一手刚刚收回,他体格虽生得异常高大傲岸,坚毅俊朗的面容却毫无凶猛暴戾之气,眼中的磊落和沉静透露着浓浓的力量和稳重,好似走到哪里都是让人信重的存在,一路龙行虎步入内时,更将那份千军万马中锤炼出的铁血骁勇气息一瞬间当众罩了下来。
雷振目光闪烁,还是先上前去见了礼,之后不忘招呼众人:“还不见过东未明大将军!”
安北侯夫人忙率众行礼,独方浔站在那里震惊难言,早在东未明进门时她就认出了他,她立在那里如一叶经风白莲,迟疑地望着东未明喃喃:“东......东大将军?”
雷振看向她,安北侯夫人忙拉着方浔下拜,东未明的眼睛在方浔身上逡巡过,转对雷振道:“虽是犯官家眷,如何处置,自有朝廷法制,雷副将不宜在此动用私刑,更不宜放任部下私自哄抢,扰乱黎民!”
他话中的压力无形中给到了雷振,想起临行前桓墨的交代,雷振暗自咬牙:“将军说的是,末将鲁莽!”
东未明没有给他多加分辨的机会,径自让自己的人全盘接管了城中防守,包括安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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