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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从京城回到属地,有三条路,成王大军去的时候走的是中间的平坦大道,回来自然也打算走这条路。
中间的陆路宽大好走,比起其他两条路节省许多时间。
更深露重,星子悬于空中。
月黑风高,不利于大军前行。
成王下令暂时休整,手下之人齐聚大帐,商议后续事宜。
一个姓章的谋士深受成王重用,平日里也有几把刷子,此次看着沙坑里的舆图露出深思。
“殿下,此次大军回程得还是小心为上。”
有人反驳:“章先生是不是太过小心?二公子的计谋已然成功,现在那赵满此女的军中恐怕已是乱作一团,等我方大军赶到便能将其一举歼灭,何须如此小心。”
章谋士忍不住皱眉,“此言差矣,行军打仗本就是万分危险之事,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怎能如此狂妄?”
那人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拂袖不语。
成王大马金刀坐在原地,沉声道:“先生有何见解?”
章谋士躬身行了一礼,随后道:“殿下,下官认为应当派斥候提前打探,保证万无一失后方能前行,殿下千金贵体,万万不可有所闪失啊。”
焦宗英眸光一闪,想到昨天晚上有人悄悄递过来的纸条,心思急转,最终上前附和道:“儿臣认为章先生所言极是,赵满此人奸诈狡猾,以防不测,还是命人提前打探为好。”
连成王的亲儿子都这么说,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虽然不认为需要这般警惕,但如果这时这般说,恐怕会被认为不关心成王贵体,便三缄其口。
剩下之人也多是附和。
成王见状,确实担心赵满暗下埋伏,便点头同意。
章先生看了焦宗英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很快便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焦宗英的手微微发抖,默默退后两步,将自己隐藏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
昨天他的桌子上突然出现一封匿名信,本来想让亲信去查查是怎么回事,但鬼使神差的,他将其打开,发现信上说他有办法助他成为成王世子,甚至直接成为——成王。
焦宗英当时便吓得手指一颤,差点将信件抖落在地。
新兵本来要进来给他送饭都被他呵斥出去。
要成为新一任成王,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他的父王,现任成王去死。
意识到这一点,焦宗英心脏瞬间鼓动,砰砰直跳,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本想喊人去查清楚这封信是谁搞的鬼。
但转念一想,这要是被父王发现,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得此生无缘成王之位。
思考片刻,他又将视线重新放在信件上。
上面说的很清楚。
只要他将成王引到水路,那信中之人就有办法暗杀成王,届时危急关头,他便可一举替代父王,成为新的王!
焦宗英怔住片刻,拿着信件的手指收紧,将脆弱的纸张蹂躏的看不出原样。
脑中胆大的想法愈演愈烈,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直到把他的心破成一个大洞,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翻腾,一股灼然烈火将他的欲望烧成火海。
只要说几句话,只要不着痕迹的说几句话便能得到肖想已久的世子之位,甚至是成王之位。
这又……有何不可呢?
桌上烛台跳动着鼓噪的一点光亮,沉默许久,焦宗和起身,将手上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
看着烛火成为灰烬,他彻底下定决心。
*
赵劲梅收到章先生的来信,上面只有四个字:万事俱备。
她忍不住笑着弹了弹密信,把飞过来送信的鸽子放走,对身旁吴尚道:“让弟兄们准备好,万事俱备,只欠我们这把东风了。”
吴尚领命离去。
他不如弟弟吴全那般已然成为主君得力干将,但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在打仗一方面却也是骁勇无比,如今成为赵劲梅的副将,也是打定主意立得功勋的。
传下命令之后,底下兵卒瞬间行动起来。
被成王派来观察的斥候小队原本没将这遭任务放在心上。
成王是何等庞然大物,除了其他二王尚能抗衡,其余者谁不是要避其锋芒,就算是如今声名鹊起,连下三城的赵满也不例外。
只是当他们走到半路,即将进入主路时,发现了不对劲。
小队成员小声道:“这不太对吧,我怎么感觉这里这么安静呢?”
像这种密林一般有鸟叫才是正常的,现在别说鸟叫了,就连一丝其他声音也无,耳边只有风声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起。
斥候队长放缓脚步,警惕前行。
赵小井带领手下人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这群闯入者。
见他们起了疑心不由得咧嘴笑道,“真不愧咱兄弟们拿着杆子打了好几天的鸟。”
手下有人心有戚戚,“是啊,遇到那凶性大的还被啄了好几次,我这头发差点没给我薅喽,还有的净往我头上拉屎了,那叫一个臭。”
听到这话,赵小井眼睛没动,却忍不住笑道:“人家拿着杆子把鸟赶走也就罢了,偏偏你个皮猴儿非得爬树上偷人家蛋,这鸟不啄你啄谁?”
这人不吭声了,他年纪小,素日里仗着赵小井和队里众人把他当弟弟看,向来性子跳脱,哪怕被几只大鸟追着屁股后面咬也改不了贪玩本性。
不过他贪玩归贪玩,做事还是很认真的。
这林子里的鸟几乎是被他赶走了大半。
与此同时,林中斥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直到走到一条小道上,隐藏身形朝远处望去。
这不望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密林中密密麻麻的竟然全是晃动的人头,乍一看简直布满整个山头。
齐整整的威压扑面而来,斥候队长吓得倒退三步,险些跌坐在地。
“队长,这是怎么了?”
“快,快些回去禀告殿下,有埋伏!快!”
想扶他的斥候不明所以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瞬间无比惊愕,也顾不得其他,跟在队长身后撒腿就跑。
作为斥候的职责除了要提前探查前方是否有敌情,还需要探得敌方人数几何与具体位置,但他们显然早已将此事忘在脑后。
那乌泱泱的大军,别说近前探查消息,恐怕他们再靠前一步,等着他们的就是人头落地!
斥候慌里慌张的返回军中,成王得知消息,怒声问道:“什么?!”
那赵满手中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兵马,如何能与他的三十万大军抗衡?
就算他的三十万大军有水分,但也比她手中的兵马多了几倍,她如何敢埋伏他?
“尔等可看清楚了,要知道谎报军情可是重罪!”
斥候跪倒在地,累得重重喘息,却是无比坚定,“殿下,我等所言句句属实,那赵满在前方埋伏了重兵啊!”
成王惊愕又震怒,一会袖子,桌上公文全被摔倒在地,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得大帐之中其余众人噤若寒蝉。
焦宗英站在其中眸光闪闪,没想到赵满真的做出此等安排。
之前他收到的那封信即使没有落款,他也很快知道是谁写的。
除了赵满,再不会是其他人。
其实背后之人是谁很好推断,而且赵满靠着似乎也并无隐瞒的意思,甚至于在她看来,恐怕真正该害怕的是他这个成王亲子。
意识到这一点,焦宗英脸色刷白。
思绪瞬间清明。
是啊,若是事情败露,在父王眼里他就是那个勾结赵满,背叛他的孽障,到时一剑杀了他都算是好的。
而赵满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她甚至笃定就算他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因为一旦透露出去,对赵满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可对于他……亲儿子疑似与外勾结陷害自己,父王雷霆震怒显而易见。
所以不管如何,当他看到那封信件起,就已经被赵满绑上了船,再也无法脱身。
谁会相信如果他是清白的?
谁会相信赵满好端端的会找上他?
就连他自己都不信,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遐想如果父王暴毙……该是怎样的结局。
收起心中翻腾的思绪,他看着章先生向前一笔,口中振振有词。
“殿下!果然不出我所料,赵满此人狼子野心,奸诈狡猾,就等在在路上伏击您啊殿下,这条路看来是走不得了,我们得尽快择别路而行。”
成王虽然震怒,但直觉告诉他还到不了这一步。
“这是为何,她不过区区五万兵马,就算是全都派来,我三十万大军对付她也是轻而易举,她来了正好,我倒要搓搓她的锐气!”
章先生:“殿下此言差矣,赵满奸滑,既然决意伏击,想必是做足了准备,殿下可别忘了她手中还有那位制器大师,保不准又弄出什么东西来,我们没必要与其硬碰硬,白白损失兵马,何不绕路而行,她的大部队在此处,想必后方空虚,若是能此刻攻其不备……”
成王懂了他的话,仔细思索后说:“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另外两条路都不好走,耽误行程如何能攻其不备?”
章先生眼睛一转,思索片刻,凑到成王身前低语道:“左边那条陆路崎岖难行,一有不慎容易让赵满发觉,而最右边的水路虽然湍急了些,水却不深,坐竹筏或是直接游水过去都可行,并且能极大减少路途时间。”
成王犹豫:“但此时春寒料峭,若是游水,怕是太冷。”
他也不是担心兵卒身体,纯粹因为若是手底下人大规模生了病,战斗力下降,那该如何是好。
焦宗英眸光闪了闪,凑上前来,“父王,儿臣以为那条陆路更为可靠,我军确实不通水性,这要是出了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和一开始想好的说辞不同,他言语间隐隐把成王向另一个方向上引。
章先生看了他一眼,心思急转,很快便想通他想做什么,心下冷哼,这人现在竟然想撇开嫌疑,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不堪大用!
他是生怕到时成王不死,反而追究其责任,现在提前打预防针来了。
他又如何能让他如愿?
于是话锋一转,附和道,“二公子所言极是,不知殿下……”
焦宗英一听,怒视他一眼,这人早被赵满收买,如今竟然还在他面前充大尾巴狼,心下暗恨,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用眼神剜他。
章先生置若罔闻,一副全身心只听成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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