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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梦的结束是因为一阵敲门声。
彼时窗前的晨雾还未散,只有一缕阳光洒在天角。
姜卿大张旗鼓地叫醒每一个人,等到所有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从而忙慌慌赶到客厅时,姜卿就在那平平淡淡地开椰子。
柴椰揉揉凌乱的头发,语气带着慵懒和心烦:“妈,你干什么呢。”
姜卿用工具撬着壳,下巴指着茶几上剥好的椰子:“今早发现椰子臭了几个,剩下的再不吃就要坏了。这些都是好的,你们解决一下,剩下的做椰子鸡。”
“现在才七点不到。”柴邵打了个哈欠。
姜卿道:“早吃新鲜。”
柴轩昂闻言揉捏着眉心,上前抢过她手里的工具,赶她:“都让开,我赶紧弄完,你们去睡觉。”
“爸,你上班的时候叫我一声,顺便送我去花店。”女生也打了个哈欠,侧身说,慢悠悠蹭回了房间。
但再没有人睡着。
没一会儿柴轩昂就驾车带着柴椰走了,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新鲜椰子。姜卿也开始换衣服准备上班,顺便提醒坐在客厅发晨呆的柴邵:“早餐你自己出去吃啊,记得把椰子水喝了。”
“哦。”
门关上又开,开了又关,这个家又只剩下柴邵一个人。
中午的校园来了不少学生,柴邵去学校的时候,宛晨和姚君子已经开始互呛了,绿茵场周边稀稀拉拉地游走着几个队员。
乃酪在教白云怎么运球,女生小心翼翼却学的很快。
人员还有一半没到。
董骏和鲁旦见柴邵独自热身,伸展着走过去。
董骏总是一副文雅笑容:“柴邵,咱终于又是一队了。”
鲁旦捶他:“废话,我们一直是一队。不过是分成不同的班级切磋切磋。”
“也对。”
柴邵做完最后一个动作,视线越过他们肩膀,不知在看什么,嘴里问:“你们看到秦删了吗。”
鲁旦扭着身体到处看:“秦删?没有啊,你问他干吗,他不会真是宛晨队的吧。”
“他是我们队…观赛的。”
“卤蛋!画家!来这里一下!”李戏珠和张远郎盯着一个蚂蚁洞,兴奋地大喊着。
柴邵跟他们摆摆手,自顾自靠到球门边。手机屏幕就那么亮着,持续到即将熄屏。
秦删还没来。
不过他总是挺忙的,很少有时间拿来浪费。就比如观赛,秦删从来没有感兴趣过。
想着这样,柴邵将手指一滑,点开了贪吃蛇,面对“开始游戏”的界面,他将皮肤换成一个正在生气的小蛇,便开局操控起来。
半小时过去,队员陆陆续续都来了,校园也变得更加昏黄,不断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他只是说:“你们先热身,我打完这把就好。”
姚君子紧张地蹦跳着:“你都两百多万分了,再玩还舍得结束吗。”
柴邵含糊地嗯了一声。
董骏道:“你自己慢慢玩吧,宛晨那边还有人刚热身,不着急。”
“行。”
“你操控这蛇转圈干啥,要包围?”姚君子抱着手臂在柴邵肩旁嘟囔。
柴邵立刻歪着身子躲开他的视线,“这么多分,当然要做点大事。”
“什么大事这样神秘兮兮的。”姚君子踮着脚几次想看都被躲开了,只好挠挠头去找乃酪去了。
一分钟后,柴邵用这条大蛇画出一个分裂的心形,顶着生气的表情,截图发给了秦删。
我在:这位光荣的迟到者,我的贪吃蛇已经两百多万分变成第一了,不来当面祝贺我么?”
秦删站在宿舍楼下,看着生气的蛇感到有些好笑。
他刚带秦守华去医院体检回来,把人送到屋里就连忙冲下了楼。
彼时所有人准备就绪,姚君子见柴邵捧着手机呆呆不说话,便提醒:“干啥啊,还不开始?”
“最后等一分钟,腿坐麻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
柴邵并不太在意,直到这些没什么区别的嗓音里穿进来一个磁性的嗓音。
“在等我?”
脸颊一冰。
秦删用冰汽水贴着他。
柴邵条件反射抬头,延着劲瘦的手臂看上去,秦删整个人背着光,五官清晰好看。
“我就乐意。”柴邵的脸上分不清是松气还是生气,好在他听得出柴邵语气的别扭。
等了半天的姚君子摊着手:“......”
比赛说开始便开始了。姚君子站在自己的位置时还时不时侧脸看看柴邵,以确保这个人真的要比赛。
白云和秦删坐在场外观赛区,不尴不尬地说了两句话。远一些的地方坐着几个填补球员。
绿茵场上白条条的分界线将两队剑拔弩张的少年隔绝开却又联系在一起。
今年是柴邵队得到发球机会。
足球接触到的第一只脚是柴邵的,男生视线一顿,将球运到边线。对面的边锋立刻迎上来,周围也陆续跑来人。
柴邵没回头地将球往后一踢,姚君子便成为了足球接触到的第二只脚。
少年往前一送,飞跑过去,绕开宛晨,来到中场。身后其他几个队员也跟着他往前跑。
宛晨队的队员一下子绷紧了神经,两眼灼灼地望着那颗骨碌碌的球体,都跑过去防卫着。
乃酪紧跟在姚君子右侧,挨得近的那只脚背蠢蠢欲动,中卫斜着身体小跑,脚尖踏得焦急,在姚君子射球的瞬间,跳起来,肚子一拱,把球弹了回去。
宛晨扭头望着半空的球,视线随之变化,步伐稳稳往后退。嘴角一翘,奔过去。旁边的人只觉得身侧呼啸过一阵风。又赶忙反应过来去追赶。
球滚到前腰的土豆脚边,他呦吼一声,慌乱中来回运着球,毕竟宛晨的脚法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当下土豆只吐得出四个字:乱七八糟!
宛晨勾到球时,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轻快地往边线运。边锋姚君子口中啧啧,调转方向往那边追去,他边跑边抬手招呼后腰后卫专注防守。
柴邵队的边卫老马早已不是之前一样莽撞,对待飞到眼前的球显现出几分冷静,晃动着身体趁机去抢。
然而宛晨似乎是故意运过来逗他的,轻而易举便溜到一边去。这下老马有些生气。去年就被他们队那女生耍了,今年又被耍一次。
中锋的柴邵追过去,路过老马时安慰他:“没关系,盯着他。”
话语尾音消失在空气。
后卫董骏抬腕擦着额角的汗味,弓着背,瞳珠转动,像盯着画笔一样不愿分神。
当宛晨耍着球跑过来,他和另一个后卫一齐飞冲过去,一个乱脚勾抢,一个晃动身躯扰乱视线。
“靠。”
宛晨皱眉怒骂一声。眼睁睁看着球被董骏的脚带走,赶忙过去追抢。
董骏将球踢给离他最近的姚君子,球离开脚背,他感到一阵轻松。
只见姚君子矫健的身姿流窜在人影里,高高举起右臂,柴邵便跳起来展示自己的方位。
姚君子咬着牙,边跑边不明显地曲起一只手护在自己腰侧,见到柴邵脸的瞬间,想也没想就偏脚远送。
球落到中锋脚上,大家心里不由得放松却又揪紧。
姚君子依旧追随着柴邵,二前锋也落后几步跟在柴邵身后。
宛晨狂奔向前,像一个急冲冲的陀螺,让人不敢触碰。
眼见对面队伍势不可挡的进攻,乃酪毫不怯懦,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绕过去接招。
她的身姿压得够低,从草皮上划过去冲飞足球时几乎贴在地上。
她们队的中场球员及时终止,力气最大的后卫脚尖使劲一踢,球嗖地飞起老高,无奈却又并不远,悠悠落在和刚才差不多的地方,离柴邵很近。
少年一旦捡漏,激动便压不住,姚君子和二前锋也紧紧护着他。
他连忙勾近自己,此时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柴邵猛然侧仰身体,右腿往前,足球从脚尖弹射出去,在空中滚了几圈后直冲球门。
宛晨队的守门员幺八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接不住这猝不及防的直射,摔扑在一边,足球堪堪擦着耳廓成功射门。
球进了———
场外观赛的填补队员一半喜一半叹,秦删盯着人群中那道傲娇的背影,心情不自觉变好。正赶走了早上那一缕忧愁的风。
白云却哎呀一声,紧紧望着乃酪:“她刚才那样子,腿肯定擦伤了!”
再次发球,场上又热闹起来。
这两队势均力敌,踢起来谁也不在怕,谁也不让谁。
一般这两种队伍碰头,要么就是秒秒高能,进球不断,分差保持一两分左右。
要么就是秒秒稳定,谁也没让谁进球,分差也保持在一两分。
很显然场上的两只队伍是后者。
上半场时间接近尾声,才进一个球。
大概是进球后比赛的意识越发清晰,场上的每个人都更加专注了。
上半场结束时柴邵又进了一颗球。
中场休息。
白云跟秦删胡乱再见后便朝着乃酪那边的队伍去。柴邵在人群散开后站立在原地,抬手遮太阳,侧身望向场外看他的秦删。
秦删晃晃水瓶示意。
烈日下的少年一步步朝对方走去。身后的吹捧夸赞都成了无聊的背景音。秦删将水递给他,他用发热的手掌接过。
秦删说:“过会儿再喝。先去乘凉休息。”
“没事儿,喝晕了你送我去医院就行。”
“胡说。”
柴邵一开心,揽住秦删的肩,“怎么,不乐意吗。”
人群嘈杂,涌在身后说笑,脏话满天飞。柴邵觉得刺耳,啧了一声。
秦删气声喃喃:“只是不想让在意的人一个个都出现在医院。”
柴邵回头,虽是听到秦删的声音,却极其细微,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刚射球很利落。”
“你就说帅不帅吧?”柴邵傲慢地昂起下巴,从眼尾瞥人。
老马擦着汗震惊道:“哎哟妈呀,柴邵你胆子真大,敢跟秦删开玩笑。”
“就是啊。”鸡柳道。
姚君子也凑热闹笑道:“你要脸吗,问这么为难人的问题。秦删你跑吧,我们给你制住这自恋精。”
说着几个男生就上前围住柴邵将他围困在中间,和他打闹。柴邵透过人头看秦删,“欸欸欸---秦删!”
秦删微曲着一条腿,手塞在裤兜。眷恋地和那双眼对视,微笑着。
柴邵一边反击着,一边被挠得发笑,喊着:“他就乐意被我问这种问题!是吧秦删?”
男生们长长地“吁”一声。手上动作没停。秦删忽然伸进一只手,拽住柴邵的手腕将人抓回来,在几人懵懵的注视下,淡然地点头:“我就乐意。”
尽管大家说不出话,但脑袋上似乎都陆续冒出了问号。
下半场开始。
球一发宛晨就一鼓作气,蛇形走位,绕得两队人都目瞪口呆。
然而实际却没什么用处。除了让大家惊讶,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乃酪怒从心起,心道:你耍个屁的帅!
不等柴邵队的球员去追宛晨,乃酪就率先飞跑过去勾走了球,对于宛晨在身后的喂喂喂充耳不闻,配合着她们队的另一个前锋,躲过柴邵姚君子的争夺,来到中场时便找准角度,脚背发力,球在空中潇洒地飞过,飞跃李戏珠的头顶,撞网射门。
“漂亮!”
乃酪队的球员们畅快地笑。替补们也惊呼起来。
目前二比一。
宛晨心中有气,见乃酪进球,倒有些别扭。同贺也不对,不贺也不对。
后来他发奋图强,也进了一颗球,不过却也不小心撞倒了自己队的一个中卫,替补填上空缺继续。
姚君子就是钻了宛晨总爱一意孤行的空子,当这人又不顾其他球员的配合自顾自冲进他们的中场时,几人协力配合,扰乱宛晨的注意力,抢走了足球。
一拿到球,他便开始蓄力,恰巧乃酪正跑过来防他,他就当着女生的面把球踢得又高又远,卷起一阵风吹开了女生额前散落的细碎发丝。
女生立马回头望着自家球门,只见幺八宽大的身子蓄势待发,准备跳起来撞开,谁知那球后劲不足,悠悠下坠,幺八撞了个空,球趁机滚进了球门。
“哎呀!”
她们队的人遗憾地感叹。
下半场的时间也过去了大半。
前半场消耗的精力太大,太阳越发炽热,大半人都蔫蔫的。
导致了对方队伍互相都有好几次差点进球。
李戏珠在禁区内用头撞飞三个,已经出现了个大红包。他实在是撞不动了,很想怒骂:“你们为什么要踢那么高啊!”
正在心里怒吼着,奈何一个球在高空远远飞来,打断了他的内心发泄,他忽地很冒火。
这次球没被撞开,他用身体巧妙地让它落在脚边,心中那股又热又闷的火焰越窜越高,他怒吼一声,咬着牙关,直接怒气冲冲地开大脚远射。
这颗球比之前任何一颗飞得还高还远,场上所有人静止,抬头对它行注目礼。
柴邵看到了好机会,趁人不备,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绕到对方场地,想着要是球没力气掉了下来,他还可以补一脚。
可惜他白费心思了。
这颗球拽的很,好像很享受底下的目光似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有劲地砸进了球门,在网上旋了几圈才掉下来。
幺八心跳如擂鼓,瘫坐下来。所有人都呆愣了好几秒。
李戏珠的眼珠子也快掉下来。
时间结束。
欢呼声乍然充满了整个绿茵场。
李戏珠直接摘掉手套扔地上,大口呼吸着,表情坚毅,张开双手沿着边线跑起来。
十几个少年像一帮土匪似的大笑着,将瘦小的李戏珠四肢拽着,将他抛上天空。
“你特么真神了!”
“细竹哥哥,伦家崇拜你了啦。”
“兄弟好样的啊!”
姚君子激动得连拍细竹屁股。细竹捂着,朝天空大喊:“操!!!我就说我不是打酱油的!我再也不要当守门员!”
姚君子双手比作喇叭:“不!今天的守门员这么牛逼,今后的守门员还得是你!”
李戏珠奔溃大笑:“啊哈哈哈哈,我操!”
宛晨队愿赌服输,笑闹着也祝贺了几句。白云冲过去,对他们说:“你们好厉害!”
宛晨笑着道:“我看是撸串厉害。”
幺八揽着他:“撸串厉害也是厉害,队长不请客。”
宛晨哼笑:“这有什么难,走!”
“哟吼---”
“队长大气!”
乃酪叉着腰无奈摇摇头,冲白云笑笑。一群人欢欢喜喜出了校门。
柴邵在一片欢笑声中退出来,没人注意的时刻,他走向角落的秦删,与人群相隔甚远。
秦删也迈开长腿走过去。用手里湿润清凉的毛巾搭在柴邵脖子上,掀起一角替少年擦干额角的汗。
“恭喜。”
柴邵抓住他的手,笑意骄傲,抬手拥抱他,却在耳边小声说:“这样的恭喜太无趣。我要亲你。”
秦删猛地捏紧拳,不太自然地咳一声。
柴邵的呼吸和轻笑像羽毛一样来回扫过秦删的耳廓。
愣神间,柴邵微侧脸,吻在秦删脸上。
干燥柔软的触感激发出的紧张如藤曼般蔓延在浑身上下,将两人的心跳也缠紧,只有他们听得到。
姚君子玩够了才发现柴邵不在这,远远看过去,发现那人和秦删正拥抱。
他酸酸地嘁了一声:“都不和我拥抱,到底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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