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江沚接过在观众席间穿梭的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缓慢地站了起来。
　　“是个很帅的小哥哥呢。”主持人声音带了一点笑意，拉回两人的思绪：“想问一下这位观众觉得我们新月刚才演唱的歌曲怎么样？”

　　江沚手有些抖，他几乎是很困难地才将目光挪到主持人脸上，顿了几秒才扬起淡淡的笑容：“我其实经常听这首歌，今天第一次现场听到，不过，还是被惊艳到了。”
　　“是吗？”主持人笑意更盛：“看来观感不错哦，那再问一下小哥哥你还有没有听过我们新月的其他歌？”
　　“经常听，我很喜欢他。”江沚回答，强制性把目光锁在主持人身上。
　　“看来小哥哥也是我们新月的粉丝啊。”主持人继续开口：“那你今天在这里见到他，有什么话想和他说的吗？”说着，她偏头也笑着看向了乔新月。

　　江沚听到这个问题，垂在侧边没拿话筒的那只手忍不住攥住了手边的裤子布料，又隔着那层布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在浅浅的痛意中认真思考了两秒钟，才终于将目光移向一直在看着他的乔新月，轻轻开口，声音透过音响在整个场馆内响起：“今天天气很好，见到你我很开心。”
　　这话一出，现场又起了一阵呼声，江沚和乔新月对望着，但不久，又像触电般各自收回了视线。

　　“听得出这位观众作为一位粉丝对我们新月的喜爱了。”主持人说完又按照流程看向乔新月：“那新月你呢，有什么是想和你的粉丝说的吗？”
　　乔新月一时失神竟没有反应过来，主持人又唤了一声：“新月。”
　　“抱歉，走神了一下。”乔新月把话筒贴近嘴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了观众席上的江沚：“谢谢，很荣幸能得到你的喜欢。”

　　都是一些很简单客套的话，主持人可能觉得不够，又问道：“趁着这个机会，新月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你的这位粉丝的吗，比如最喜欢你的那首歌或者喜欢你多久了这些。”
　　乔新月握着话筒的手又点进，缓缓开口：“我想问这位观众，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江沚闻言眸子像是被灯光刺到了猛地一颤，他小幅度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后才出声：“谢谢，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

　　主持人有些惊讶，偏头看向乔新月：“我没想到诶，为什么会问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呢？”
　　乔新月漾开浅浅的微笑，对主持人说：“因为我觉得他很瘦。”
　　“哦，这样吗。”主持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又看了看江沚，含笑开口：“新月很细心啊，这位小哥哥看起来确实有点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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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的互动就到这里，感谢这位观众的配合，现在可以坐下了。”主持人最后说。
　　听到这话，江沚才缓缓坐下，把话筒还给一直在旁边不远处候着的工作人员。
　　之后，他才长呼一口气，脊背有些微微地颤抖，手心冒出的汗已经有点沾湿了他腿侧的裤子。

　　“小沚，没事吧？”吕星看了过来，她感觉江沚和乔新月的互动很不对劲，江沚的状态更不对劲：“我没想到竟然会抽到我们VIP区，有没有吓到你？”
　　“没事，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江沚喉咙滚动了一下，此时台上的乔新月也退场了，他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视线竟然有一点模糊。
　　“没事就好。”吕星说。

　　“我有点累，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江沚偏头看向吕星，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又问：“姐，你带烟没，可以先借我吗？”他知道吕星是抽烟的，不过抽的都是女士香烟。
　　吕星愣了一下，还是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递给江沚：“小沚，你竟然会抽烟——你真的没事吗？”
　　“很少抽，刚好烟瘾犯了而已，谢谢吕星姐。”江沚接过东西，又笑了笑让吕星放心，就站起身猫着腰走出了观众席。

　　江沚和吕星进来走的是VIP通道，观看的区域也都是受邀请前来观众的VIP区，和后面别的观众是间隔开的，有单独的通道，走出去也是单独的空间，紧挨着后台。
　　江沚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洗手间，几乎是有些颤抖地用手捧起水狠狠地冲了好几下脸，额前的发丝被打湿。
　　抬起脸，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他才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

　　出了厕所，江沚没有马上回观众席，而是站在一旁的小阳台上吹风，微风吹过，他却有些烦躁地把沾了些水渍的衣领扯了扯，尽管已经开了两枚扣子了。
　　江沚从口袋掏出刚才从吕星那借来的烟，抽出了一根，果然是带爆珠的细支香烟吗，正好也是他经常抽的类型。
　　用打火机点上，重重地抽了两口，直到薄荷味混着浓重的烟草味贯穿口腔和鼻腔，江沚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是在大三学会抽烟的，第一次抽是在上学期的期末周，他当时除了考试复习，还要应付工作室、账号更新和校级学生社团主席团的工作，身心疲惫。
　　第一次抽的时候是别人给的，当时和他一起忙工作的其他主席团成员在抽烟，顺手递给了他一支，他当时没有拒绝接了过去。
　　点燃香烟，江沚抽了一口不出意外地被呛到了，给他烟的同学还被吓到了说看他接过以为他会抽烟呢，江沚只是笑笑，但他学习能力强，第二次就会抽了。
　　不过他瘾不大，大学毕业后抽的次数更少了，只偶尔在很累或心烦就比如这时的情况下抽个一两根，而且一般都是抽细支烟。

　　呼出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江沚额前的发丝也被吹干了，正凌乱地翻飞着。
　　一支烟抽完后，江沚又重新点燃了一支，第二支烟也要见底时，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猜测应该是要去洗手间的，就没想理会。
　　但那道脚步声在行至他后面不远的洗手间门口时却停住了，江沚有点疑惑，夹着烟的手移开，吐出一口烟，在烟雾中偏过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他看到了前不久刚从舞台上下来的乔新月。

　　乔新月站在江沚身后不远处，虽然他刚才已经认出了那个背影，但当清楚地看到了那张隐于氤氲烟雾下的脸时，他的呼吸还是滞住了。
　　近距离一看，江沚确实还是很瘦，淡蓝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覆着一条细银项链的锁骨清晰可见，五官也更加清晰了，面容却染上了一丝乔新月看不懂的凌冽。

　　“江沚。”乔新月有些艰难地开口，目光却在那股薄荷味的烟雾被吹散一些后，移到了夹在江沚清瘦指节间那根快要见底的烟上。
　　江沚抽出愣神的思绪，闻声却不知道如何回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他夹着烟蒂的手不自觉地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但他忘记那根烟已经要烧到滤嘴那块了，夹着烟的两个指节很快就被烫到了，他嘶了一声，手猛地一颤，那枚烟头就落到了地板。

　　乔新月眉头一拧，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但迈出半步却忽然顿住，没有再上前：“你没事吧？”
　　“没事。”江沚急忙开口，抬起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乔新月，而眼睛可能是吹了太久风，带上了一些红意：“好久不见啊……乔哥。”
　　乔新月瞬间全部动作都停住了，他双唇嗫嚅了片刻，才说出：“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两人之间好像又无话可说了，小小的一方阳台安静了下来。

　　看着江沚覆着雾气的深褐色眸子，乔新月忍不住先开口了，他唤了一声眼前人的名字：“江沚……“
　　“……你最近还好吗？”
　　“刚才问过了。”江沚却说，他依旧扬着嘴角：“我说了，今天天气很好……”后面的话他没有重复。
　　“可是，你……”乔新月再次欲言又止，面对江沚，他忽然感觉说话这件事有些困难。

　　江沚猜到乔新月想说什么，轻描淡写地开口：“吸烟嘛，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吗？”
　　乔新月听到这话却又上前一步：“但是……”
　　还没说完，一道洪亮的女声往这边喊了一句：“新月，你手洗好了没，我们车到门口了。”

　　乔新月转头，江沚的手机不巧也在这时响了起来，他顺手划开通话键，吕星的声音就传出来，虽然没开免提，但乔新月还是听到了一点。
　　“小沚你在哪，差不多要结束了，我和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咱们可以先走。”
　　“好，我在洗手间这边，很快就好了。”江沚应道，很快就挂了电话。

　　“新月？”那道洪亮的女声又传来了，应该是乔新月的经纪人。
　　“乔哥，你急的话就先走吧。”江沚闻声说道。
　　乔新月攥紧手心，喉结一滚才开口：“那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江沚轻轻点了一下头，却移开了目光。
　　“再见。”

　　乔新月深深地看着江沚的发丝，又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乔新月离开之后，江沚力气瞬间被抽出了好多，他靠在了阳台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把烟头捡起来丢到旁边的垃圾桶。
　　又进洗手间洗了个脸和手，他才走了出去，却在洗手间走廊出去就看到了在那里等待着的吕星。
　　吕星提着包，向他招了招手：“巧了，刚才乔新月刚从里面出来，和他的经纪人离开，你们在洗手间遇见了？”
　　“嗯，遇到了。”江沚回答。

　　两人一起走出场馆，吕星看着江沚，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后他的神色就一直不是很好。
　　“小沚，你还好吧，是不是太累了。”她问道。
　　“还好，可能是刚才吹风太过了。”江沚让吕星不用担心。
　　吕星闻言开口：“这样啊，不过你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但说到吹风，她想起了刚才早一步从洗手间那边出来的乔新月。

　　她有些犹豫：“我想问一下，小沚，你和乔新月是不是认识啊，我说的是除了偶像与粉丝之外的关系？”
　　江沚偏头看向吕星，对方眉头还在皱着，他忽然不打算隐瞒了：“对，认识。”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之前谈过一段时间，现在算是前男友吧。”

　　吕星脚步顿住了，愣了几乎有五秒钟，才睁大眼睛看向江沚：“什么！？”
　　“是有点不可思议吧。”江沚扯开嘴角说。
　　“确实很不可思议，你们……”吕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天，怎么会。”
　　“同性恋，前男友还是当红歌星，确实也有点扯。”江沚语气带上了一些自嘲。
　　“没有，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吕星急忙开口，她接触娱乐圈很长时间了，也算见多识广，对同性恋早就有些见怪不怪了：“而是，小沚你竟然会谈恋爱，不过这什么时候的事？”

　　江沚神色微动，腿侧蜷缩的手放松下来，像是回忆了两秒才低声回答：“很久之前了，我高二到高三那几个月。”
　　吕星听到这个时间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迅速发问：“你去南江借读的时候？”
　　江沚点了点头，吕星却像自言自语般地开口：“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
　　“没什么。”吕星摇了摇头，捏紧手里的包，掩饰性地笑了笑：“有点晚了，待会活动结束可能会堵车，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吕星送江沚回到家时已经到晚上九点多了，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依旧在沙发上坐着的江湄。
　　对方没有玩手机，一手搭在沙发扶手看向对面挂墙电视机漆黑的屏幕，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江沚的开门声才转头看向玄关。
　　江沚换上拖鞋，摁了一泵免洗消毒液在手上，有些不解地开口：“姐，你不是有事吗？”
　　“本来要回公司开临时组会的，不过情况有变又取消了。”江湄解释。

　　看着江沚，江湄的神色却有些怪异，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轻声问：“你……刚才看的演出怎么样？”
　　江沚动作一滞，过了好半晌才走向沙发，轻声开口：“我见到乔新月了。”
　　“是吗。”江湄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江沚坐到江湄旁边，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几秒钟蓦地看向了后者：“姐，是你……你知道对吗？”
　　江湄没说话，眸子里却浮着复杂的感情，江沚看着她，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所以你想好怎么做了吗？你......还对他有感情吗？”江湄认真地看向江沚。
　　顶上冷白的灯光落在江湄的脸上，好看的脸上显出了些苍白。
　　江沚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姐，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

　　江湄依旧没有马上回答，她抬起手拢了拢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红唇嗫嚅片刻，最后才像是释怀般地一笑。
　　“看清楚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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