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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过去时篇(一)
(一)
“小姐,你偷偷摸摸来这做什么?”晴云跟着在墙根探头探脑的安汝宁,极为不解地问。
“嘘!今天科举放黄榜,必定有来捉婿的!我来看看热闹。”安汝宁小声道,冲晴云摆摆手。
“小姐,这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吧,若是老爷发现小姐又私自出来一定会生气的,奴婢也会挨罚啊!”晴云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哎呀,等会。”安汝宁不去理会她身边的丫头,自顾自地张望着。
“小姐……”
“诶!你瞧!真有来的!看那个胖老头!呀……晴云,晴云!你看啊!那个公子,那个青衫公子好俊美啊!晴云你说我以后的夫君能不能也是这般模样……”安汝宁的脸颊因激动而红通通的,她的双眼闪闪发光,充满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哎呀,小姐,走吧。”晴云愣是把安汝宁拽走了。
“你去哪了?谁准许你私自出去了?跪下!”安府内,安如海端坐主位,正冷冰冰地盯着安汝宁。
安汝宁咬着唇,迅速抬眼望了她的父亲一眼,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晴云!你怎么看的小姐!出去自己领二十板子!”安如海厉喝道。
“是……”晴云无望地看了一眼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的安汝宁,面色煞白地退了下去。
“安汝宁,你给我听着,从今日起一个月内,你哪也不准去,老实在府里跟宫里的管教姑姑学习宫中礼仪。”
“为什么?”安汝宁睁大了眼睛。
“一个月后为父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入宫做皇后。”
“啊?!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你是安家的女儿,就该为安家奉献一切!你做皇后,安家也就一飞冲天了!让你做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你还有怨言了不成!安汝宁,你记住,你是安家的女儿,一切应当以安家为先。入宫以后,抓紧时间拢人,还有,皇嫡长子必须是你生的。”安如海说完这些,起身大步而去。
“可是我并不想入宫啊……我连皇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泪水顺着安汝宁的脸颊无声滑落。
那场婚事极为盛大,可安汝宁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新婚喜悦,她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只想快些结束。
洞房花烛夜,安汝宁拘紧地坐在榻上,手心汗湿。盖头之下,她什么也瞧不见,只隐约能瞧见自己足边的一小块地方。
安汝宁不知等了多久,只记得宫女进来换了两次即将燃尽的蜡烛。她强忍着睡意,枯坐着,等待她的夫君、主上。
终于,几声极轻的脚步声传入了她的耳朵,继而那脚步声渐渐清晰变重了,她看到那双龙靴停在了自己面前。
那一刻,她紧张得不知所措,心慌乱地跳着。她红了脸,带着些许期待地盼望着。那毕竟是九五至尊,是她的新婚夫君,是她要追随一生一世的人。
但没有她预想中的温柔,盖头被粗暴地掀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张年轻帝王的冷然面孔。帝王那双眸子中不带半分温度,漠然得可怕,将她那萌动的少女春心毫不留情地扼杀了。
“皇上……”安汝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李承昀忽地哧笑一声:“安汝宁,宫里的姑姑没教过你如何侍君吗?”
安汝宁一愣,随即惶惶地站起身:“臣妾知罪……”她伸出颤抖的手去解李承昀的喜服。
但李承昀根本不承她的情,他狠狠一把攥住安汝宁的手腕,猛地一甩将她摔在榻上,欺身而上。
“你不就是想要这洞房之夜吗,安家女儿?朕赏你就是了。”
那一夜,安汝宁浑身上下被弄得又青又紫,她一直在哭,绝望地哭。可帝王却似丝毫不知如何怜香惜玉般而愈发狠厉。
没有半分新婚之夜的甜蜜,她只觉得疼。
她被生身之父推向命运的深渊,无辜地承受着帝王怒火的牵连。
“什么?本宫有孕了?!真的?!”
“回禀娘娘,千真万确。”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儿,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晴云!快!去通告皇上!告诉他本宫有孕了,告诉他本宫有了他的孩子!”安汝宁喜极而泣,如释重负般地跌坐回去。皇长子,嫡长子,我总算是有了……皇上,臣妾有了您的孩子,您能来看看我吗?
“娘娘……”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让娘娘安心养胎,还赏了咱们宫里好些东西!”
“那皇上呢?皇上不来吗?”
“皇上说政务缠身,就……先不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安汝宁独自立在殿内,目光无神地落在那一堆赏赐上,她凄苦地笑了一下,泪水潸然而下。
“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快……去告诉皇上……告诉皇上!”安汝宁虚弱道。
“是……”
“皇上不来了......?”
“是,娘娘。皇上说……”
“政务缠身,我知道。”
“娘娘……”
“滚!都滚!滚出去!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二)
“曼婷,过来。”魏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悄声唤道。
“小姐?”
“来,”魏媖冲曼婷招了招手,继而把一个新绣好的荷包塞进了曼婷手里,“去把这个给公书哥哥送去。”
“这……小姐,这好吗?”曼婷迟疑道。
“没事,你就说这是我补给他的生辰礼,去吧。”魏媖笑着推了曼婷几把。
“好吧。”曼婷看了看魏媖那张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去了。
魏媖望着曼婷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回神,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而突地脸上一抹飞红闪过,她用巾帕掩住嘴低声笑了起来。
“小姐……”
“怎么样?公书哥哥可喜……”魏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曼婷手中那未送出去的荷包时顿时僵住了。
“小姐,奴婢劝过你好几回,明明陈公子对小姐毫无男女之情,小姐偏还是不肯放下,何必呢?”曼婷的语气中尽是无奈与担忧。
魏媖白了脸,仓然起身:“倒底怎么了?为什么没送出去?是公书哥哥不喜欢还是……”
“小姐,奴婢去陈府的时候,陈公子随陈老爷、夫人出去提亲了。”曼婷的声音很轻,但却好似一记惊雷炸得魏媖面无血色,一个踉跄跌坐了回去。
“小姐!”
“出去。”
“小姐……”
“出去。我想自己静一静。”魏媖木然道。
“是……”
魏媖望向那枚曼婷放在一旁的荷包,她颤抖着伸手将其抓住,狠狠一丢,泪水汹涌而下。
“什么什劳子!”魏媖扭过头,不去瞧那枚她费了好几个日夜精心制做的荷包。可终究没忍住,她挣扎了许久还是回身将荷包捡了回来, 极其用力地攥在手里。
魏媖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见陈公书的,她分明是不愿见到他的,可她还是来了。
“公书哥哥,你提亲这么大的事竟都不同我说,真不够意思。”魏媖的语气听上去无懈可击,恰到好处的埋怨与开玩笑。可只有魏媖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陈公书温和地笑了笑:“妹妹责怪的是,确实是我疏忽了。”
“罢了,说正事,结果怎么样?”魏媖感到自己的手指在抖。
“定了!妹妹,定了,婚事就定在下个月!”陈公书说这话时的喜悦肉眼可见。
“哦,喜事啊!祝贺你!”魏媖大笑了起来。
“是啊,确实是喜事一桩。不过妹妹就没什么心上人吗?妹妹的年龄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陈公书关切地说。
“我?随缘吧……那个,我爹找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言罢,魏媖不敢再停留片刻,飞奔而去。
她的怀里仍揣着那枚荷包,陈公书因得了佳人而露出的笑容终是让她失了所有的勇气。那枚荷包再也送不出去了。
“圣旨到——”
“微臣接旨。”
“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氏长女魏媖贤淑良德,恭瑾端庄,着即封为贵妃,次月入宫侍奉。钦此。”
“臣领旨谢恩,叩谢主上隆恩!”魏朔南拜伏在地。
“臣女……谢主隆恩……”
魏媖不知道那名宣旨的太监是何时走的,她父亲同那太监说了什么她也一个字没听进去。她的心中一团乱麻,她只觉得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格外刺眼。
“媖儿。媖儿!”
“……啊?!”魏媖一惊,抬头望向她的父亲。
魏朔南微蹙着眉,忧心忡忡地望着魏媖:“为父知道,你喜欢陈家那小子。但人家已经订亲了,多想也是徒劳。如今朝堂政局纷乱,皇上孤立无援,他需要咱们魏家对安氏的制衡,所以……”魏朔南叹了口气。
“那难道这不是父亲的意思吗?”魏媖淡淡道。
“也不能这么说,是皇上先有的意。为父可不似安如海那般有能耐说往皇上后宫塞女人就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魏媖心中一惊,看向魏朔南。她从她父亲的眼中看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野心。
当魏媖披着盖头坐在那个她要度过余生的宫殿中时,她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一身嫁衣走到陈公书身边,而如今她却连正红都穿不得。
贵妃又如何?终究是妾罢了。
突然,几声脚步声将魏媖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身子一紧。
盖头被轻轻掀开,魏媖低垂着头,不敢也不愿抬头。
身边床榻一沉,李承昀坐在了魏媖身边。他抬手亲自拆下了魏媖头上繁重的发饰。
“臣妾不敢!”魏媖慌张抬头,却正好撞上了帝王那双深遂的眼眸。眸中情绪淡淡却不乏温和,年轻而算得上英俊的面容让魏媖心中生不出厌烦。
“媖儿。”李承昀低声唤道,继而他轻轻抚了抚魏媖的头发,缓缓凑过来象征性地吻了吻魏媖的额头,环住了她的腰。
“皇上……”魏媖仰起头,阖上了眼。就这样吧……
缠绵到深处时,两人都有些喘,双眼都有些迷离,即便无情也莫名生出了几分情愫。
魏媖侧过头,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很疼吗?”李承昀轻声问着温柔地拂去了魏媖眼角的泪水,“那朕轻些。”
“不必,臣妾喜欢的……”
别停,别轻,贯穿我,撕裂我,让我沉沦,让我遗忘……
“娘娘,你为什么突然想养鸽子了?”曼婷好奇地问。
“没什么,养着玩罢了。”魏媖淡淡一笑。
哪里是她想养?徒劳地做了皇宫与魏府的信使罢了。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好!朕就叫他……昊乾,李昊乾。”
昊乾,即苍天也。天命之子。
那一刻,魏媖知道皇位必属李昊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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