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你离不开我，不是合理理由吗？”齐幼麟眼巴巴。
　　“当然是，但人选要汇报到罗总那，得有更必要的理由才行，不然好像我们不积极配合罗总要求。”
　　“罗总怎么这么无理取闹非要拆散我们，我不要自己去爸爸！我一个人不行！爸爸！”齐幼麟撒泼打滚。
　　“还有一种解决方法是我周五请假陪你去。”蒋元贞也确实没打算让齐幼麟自己一个人去，他是真的放心不下，与其在这边牵肠挂肚，不如干脆跟着一块去。
　　“可以！好耶，那我们周末又可以在外面过啦！不过我觉得能不去还是不折腾了吧，你请假麻烦，我也没觉得很有必要参加。”
　　“实在不好拒绝我就请假吧。”蒋元贞觉得有点难办，不是不能拒绝，而是他说有事不让齐幼麟去糊弄下面没问题，到了罗总那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歧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犹豫再三蒋元贞还是自己请了假陪少爷出差，拿到具体行程安排蒋元贞仔细研究，其实如果齐幼麟真的自己去，他俩满打满算也就分开24小时左右。
　　齐幼麟可以跟某个同事结伴同行，这样的话飞机打车就都有伴了，除了周四晚的酒店一个人住，其他时间都算有人照应。
　　蒋元贞也认真权衡有没有必要陪，晚上齐幼麟窝在他怀里看电视的时候下定决心他要陪，找同事托付不如求诸于己，分离的24小时会成为他对儿子不间断记忆的一段空白，最终会在后悔中变成一个斑驳陆离的黑洞。

　　蒋元贞陪着一切就都从容不迫了，周四下班俩人往机场去，候机吃了晚饭，飞了三个多小时，下榻论坛隔壁酒店套房。
　　第二天一早蒋元贞打车送齐幼麟去论坛所在酒店，下车俩人就一直通着话，齐幼麟去开了间房，上去待了一会全当住过了。
　　中午蒋元贞要齐幼麟跟着大家一起吃，齐幼麟不肯，非要出来找他，蒋元贞又打车来接，回套房吃饭午休。
　　下午开完会接受完采访齐幼麟和同事分开，蒋元贞来接回套房。
　　“爸爸我们明天去哪玩？”
　　“隔壁市，明天一早走。这儿人多眼杂，万一也有同事打算留下过周末，遇到太尴尬了。”
　　“好！爸爸我超开心！你专程陪我来出差，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怕！我爱你爸爸！”齐幼麟蹦到蒋元贞怀里。
　　“以后你也要适当锻炼锻炼，爸爸不可能每次都能那么顺利请假跟着你说走就走，万一真有哪次你得自己行动，不能两眼一抹黑吧。”蒋元贞尽管觉得自己有点保护过度，但还是不后悔，每个能陪着儿子的机会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种你不来非要我来的情况少之又少，大多数你去哪我都能跟着你的，我是爸爸的，我和爸爸每天在一起，不分开。”
　　“嗯，不分开。”蒋元贞亲亲儿子，“也不知道你们的节目什么时候上电视。”
　　“大概明天中午的新闻吧，今晚是有点不赶趟了。爸爸我们在酒店附近走走吗，海边不冷，天黑了也没人能认出来。”
　　“走，你还是多穿一点。”

　　遛弯回来齐幼麟有点饿，蒋元贞给他订了餐，送餐敲门的时候蒋元贞正在手洗齐幼麟沾到油污的衬衣，齐幼麟自己开的门。
　　蒋元贞探出头来看一眼就火大了，齐幼麟上身套着蒋元贞的宽大毛衣，下面一条平角小短裤，衣服长，几乎看不到短裤，就像光着退什么都没穿一样就开了门。
　　服务生放下东西走了，蒋元贞忍都没忍，冲出来按住齐幼麟就揍了一顿，这种事他都不用过脑去思考心不心疼，他就是给齐幼麟打断腿都不心疼。
　　“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只穿内库给外人开门，啊？你是疯了吗你！”蒋元贞气得青筋暴跳。
　　“我在酒店房间，晚上饿了叫个餐，房间里这么热，服务员进来一下我还要特意穿上衣服迎接他吗？”齐幼麟知道露退蒋元贞不乐意，可能刚才确实穿得有点少，可是难不成他还得专门穿好衣服开门取餐？开门最长不超过三分钟，又没露，蒋元贞到底介意什么？平时挺不把别人当人的，服务生他会在意？怎么到了他这什么都是事。
　　“行！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亏我还心疼你不打你，我是打你打少了，我揍不死你！”蒋元贞下狠手抽。他发觉齐幼麟在和外人的社交距离把握上真的有问题，要不完全不设防一下特别亲近，要不心存芥蒂之后就避之不及，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和距离。
　　蒋元贞堪堪停手，齐幼麟几乎没有力气呼喊求饶了，哑着嗓子呜咽呼痛。
　　“再敢不好好穿衣服，穿上面路下面，穿下面光上面的，我干脆打断你的腿，省得你出门去丢人！”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就好了，再也没人惹你生气了……”齐幼麟慢慢爬起来，心里和身上一样疼。蒋元贞对他的温柔永远只是昙花一现，越过甜蜜的盛开，就越会迎接苦涩的凋零。
　　蒋元贞看齐幼麟那样子实在有点可怜巴巴，心里一坠，可是这时候不能转头就去抱，不然本来齐幼麟就委屈不服气，自己再一哄，这顿就算白打了。干脆一转头继续回洗手间里洗衣服，他就是操心的老妈子命，转头又给少爷洗上衣服了！
　　齐幼麟挪回床上抱着枕头呜呜咽咽地哭，哭了会儿睡着了。

　　第二天齐幼麟睁眼也不知道几点，眼睛肿嗓子哑，拉了一半窗帘，蒋元贞没在。
　　齐幼麟就继续躺着发呆，房门开了，蒋元贞接着和狐朋狗友交际寒暄的电话进来看他，看到齐幼麟睁着眼睛，拉开了另半边窗帘，把齐幼麟被子掀了又出去了。
　　齐幼麟捂住眼睛适应了一会，知道蒋元贞的意思是让他起床，但还是不想动，一动都不想动。
　　蒋元贞再进来，看儿子那形单影只的小身板，还是心生爱怜，架子也端不下去了，主动低头和解，把齐幼麟拉起来亲了亲，“起床了乖乖，不是要旅游吗，起来出发啦。”
　　齐幼麟揉揉眼睛不说话。
　　“你怎么啦，不跟爸爸早安吻吗？”蒋元贞软着身音哄。
　　齐幼麟凑过来亲了亲蒋元贞的脸颊，“早安。”
　　“早安宝宝，爸爸爱你。昨晚睡得好不好？”蒋元贞亲着齐幼麟的侧脸。
　　“不好，屁股疼……”蒋元贞一事后哄他，齐幼麟就想哭。
　　“不哭，乖，爸爸给揉揉。宝宝，爸爸昨晚很生气，也许吓到你了，但爸爸是为你好。我就不反复讲道理了，你在心里大概又要跟我辩论，但这是底线问题，我不会妥协退让分毫，不许就是不许，再不穿裤子就见人我真的生气了。”蒋元贞正色。
　　“嗯。”齐幼麟点点头。
　　“记住了就行，我们宝宝最乖了。”蒋元贞不想一大早说教那么多，谁知道齐幼麟听不听得进去，浪费口舌而已，还影响今天的心情。
　　“爸爸，谢谢你专程请假来陪我，还带我旅游。爸爸是世界上唯一关心我保护我的人，我爱爸爸，我知道爸爸为我好。”齐幼麟吸吸鼻子，眼巴巴看着蒋元贞，“你还生气吗，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吗？”
　　“爸爸不生你气了，但是这个错误绝对不许再犯。不用说谢，都是爸爸应该做的。起来了，快，穿衣服。”
　　“爸爸给我穿。”

　　洗漱完出来行李箱什么的蒋元贞都收拾好了，下楼吃饭。
　　“想去哪玩今天？”蒋元贞给齐幼麟的面包抹果酱。
　　“游乐园。”
　　“游乐园？碰碰车旋转木马？”
　　“过山车和大摆锤。”
　　“那些不行，我不玩，你自己去玩我也不放心。”
　　“摩天轮和划船呢？”
　　“可以。有危险系数的不行，温和一些的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如果不会咱们就去。在京兆爸爸没带你去，在这里问题不大。”蒋元贞本打算是去风景名胜的，不过看齐幼麟有想法就随儿子心意了。
　　进游乐园前齐幼麟情绪还有点绷着没太放开，蒋元贞带他划了船就很开心了，紧紧拉着蒋元贞的手，贴在蒋元贞身边兴高采烈地说悄悄话。
　　齐幼麟面嫩，中奢老钱风到他身上总是一秒回到清纯学院风，飞行皮夹克牛仔裤短靴，看着完全还是学生的样子。蒋元贞自己墨镜羊毛大衣皮鞋一丝不苟，任谁看上去他俩的年龄差都是父亲拉着儿子没错，没有违和感，能光明正大亲近些，在外面蒋元贞得拉住齐幼麟，不然心里不踏实。
　　蒋元贞去洗手间，齐幼麟在门口等，被两个女生围住搭话。
　　“弟弟，那是你爸爸吗，还是哥哥？”两个女孩估计以为齐幼麟年纪是真的小，还挺自来熟。
　　戴着口罩的齐幼麟一愣，不敢搭话，摇摇头就往洗手间里走。
　　蒋元贞出来看齐幼麟有点局促地站在盥洗池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怎么了，有认识的人？”
　　“没有，爸爸走吧。”
　　出门两个女生还在门口，有些大胆刻意的打量很难不让蒋元贞注意到，以为是找齐幼麟搭讪未果的女孩，斜睨了一眼，搂住齐幼麟的肩膀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跟你说话了？说什么了？”
　　“问我你是我爸爸还是哥哥，和她们有什么关系，讨厌！”齐幼麟气呼呼的。
　　“很没有边界感对不对，认都不认识，上来就跟别人说话还提隐私问题。我们和陌生人之间本来就是应该有距离的，对不对？”蒋元贞找到机会循循善诱。
　　“那当然！”
　　“那你是不是在着装方面也应该考虑到和陌生人的社交距离呢，不管是不是服务员，不管是不是只接触几分钟，让别人看到不该看的，是不是不好？”
　　齐幼麟愣了一下，对于突然又转回穿衣服这个话题心生厌烦，松开了蒋元贞的手。
　　蒋元贞一看齐幼麟不耐烦了，拉回齐幼麟的手及时转弯，“没事儿，以后别人跟你搭话不回应就好了，沉默也是一种力量。”
　　齐幼麟沉默，展现自己的力量。
　　“该剪指甲了宝宝”，蒋元贞拉起齐幼麟的手看，“晚上提醒我给你剪。”
　　齐幼麟不说话，用指甲扣蒋元贞的手。
　　“看来真长长了。”蒋元贞不以为忤，亲亲齐幼麟的鬓角。
　　“爸爸你不许看别人，只许看我，不许跟别人说话！”齐幼麟别扭。
　　“好，我不会。我带着墨镜呢，看人都看不清，只有你这么近能看到脸，看你就足够了。”

　　排了老长队玩了摩天轮，又玩了好几个项目，天色渐暗，齐幼麟看起来电量还很足。
　　“不早了，天也黑了，再玩最后一个项目咱们吃晚饭去了，有机会再玩别的，好不好？”
　　“爸爸我想好了地下室要弄什么，要弄一个刚才玩的那种动态赛车模拟器！好好玩！我可以每天开F1，爸爸给我买一个吧，比买车便宜多了！”齐幼麟超兴奋。
　　“我回去了考察考察，待定。别激动了，喝点水。选最后一个项目，咱们出去了。”
　　“晚上有烟花秀不看吗？”
　　“至少先出去吃饭，烟花远点也能看到，不一定要在里面看。”
　　“那选那个激荡海世界！”
　　“有水的湿了怎么办？换一个好不好？”
　　“不会的，有雨衣呢！就玩这个爸爸！”
　　玩完出来果然一定程度湿身了，蒋元贞裤脚溅到一些水，靴子全皮没事。齐幼麟动来动去出来的时候还跳，短靴进了水，袜子也湿了。
　　“快走，不走也得走了，天气这么冷脚弄湿会感冒的。附近看看，先买一双应急。”

　　出了游乐园到附近商场吃饭，齐幼麟一眼看中橱窗里一双银色带夸张翅膀装饰的高帮靴。
　　“我要这双爸爸！”
　　“麻烦先给他拿双白色的棉袜，拆开现在穿，然后再拿橱窗里那双银色的靴子给他试试。”进店蒋元贞吩咐。
　　“坐下爸爸给你换袜子。”
　　齐幼麟坐在店里沙发上四处打量有没有喜欢的衣服。蒋元贞半跪着给他脱了鞋袜，拿纸巾捂干脚，穿上新袜子。
　　店里人不多，有两三个导购都聚在他们这边，齐幼麟看他们盯着蒋元贞的动作，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们眼里好像不是八卦或者嘲笑他这么大了还要爸爸给换袜子，而是眼羡蒋元贞的细心体贴和喜欢蒋元贞的外型，就没太在意了。
　　“冷不冷？你脚好凉，今晚多喝热水好好泡澡，别因为这个感冒了。”
　　“不会的！这个鞋好好看！”齐幼麟穿上新鞋照照镜子很满意。
　　“舒服吗，大小合适吗？”
　　“合适！这双就可以！”
　　“好，麻烦把他原来的鞋袜装起来吧，就要这双。”蒋元贞打算去买单，又回头看在羽绒服区域逛的齐幼麟，“你冷不冷？要不要加件衣服？”
　　“这个！和鞋是一套的。”齐幼麟套了件同色的羽绒马甲跑过来。
　　“小帅哥太帅了，肤色又白，穿什么都好看！您真年轻，真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孩子！这个系列还有同色的帽子和背包，您看有需要吗？”导购借机推销。
　　“不用了，我不喜欢毛线帽，谢谢姐姐。”齐幼麟冲导购笑。
　　“那就拿这两件，衣服吊牌也摘掉吧。”

　　“爸爸我好喜欢这个颜色！这个翅膀也喜欢，鞋和衣服上都有！”往餐厅走齐幼麟美滋滋。
　　“两万的小牛皮靴你专门往水里跳，两千的板鞋你这么喜欢？”
　　“我才不看价格，只看喜不喜欢！千金就能买我乐意！谢谢爸爸！”齐幼麟蹦蹦跳跳地亲蒋元贞。
　　上楼到电子产品区，齐幼麟又看上了新出的手机，导购一看齐幼麟就是个对前沿电子设备不惜花重金的小少爷，围着他介绍了半天。
　　蒋元贞在门口抱臂看着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感兴趣的儿子，觉得他白得出奇美得出奇，不属于周末喧闹的大众商场。更不像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单纯稚嫩到一定会被人欺骗欺负。哪儿的导购都喜欢围着他转，一看就是冤大头，当然冤有头债有主，自己才是那个付钱的冤大头。
　　“可以买吗？”齐幼麟挤到蒋元贞身边眼巴巴盯着蒋元贞。
　　蒋元贞从兜里掏出齐幼麟的智能机，“这个给你换了才没多久，而且这个能买仨那个，你每天也不怎么用，我就给你拍照用，还挺好使的，先不换好不好？我每天带两个手机出门就可以了，以后要带三个吗？”
　　“买吧，好看。”齐幼麟晃蒋元贞胳膊。
　　“听话，买了没用，你就是喜欢这个外壳颜色，一会给它换个外壳一样好看，吃完饭带你去买，行不行？”
　　“好吧。”齐幼麟暂时让步。
　　吃完饭齐幼麟又逛上了饰品杂物店，要买电动声控会动的小狗耳朵和尾巴，蒋元贞一眼觉得不是公开场合的东西，齐幼麟还戴上给他演示看，蒋元贞赶紧给他摘下来，买单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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