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入夜，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两人身上，楚潭没有睡着，低头看着秋云深的睡颜，用指腹微微触碰他的脸颊。楚潭的动作很轻，手指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又去碰他的脸颊。
　　不知是不是他的动作重了，秋云深咕哝了一句，眉头跟着皱起。
　　楚潭正欲替他抚平额头，可动作却在触到的瞬间止住。
　　没来由的，他想到了三年前同那个女人的对话，那个被秋云深叫做“妈妈”的女人。
　　秋云深失踪后，楚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可偏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他费尽心思地找了秋榆一个多月都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消息。
　　说来好笑，楚潭最后是怎么找到她的呢？还是因为那间老房子拆迁。
　　自从听说了要拆迁的消息，楚潭便没日没夜地守在小区门口，其实他原本是想等秋云深的，没成想等来的却是秋榆。
　　秋榆究竟有多需要钱楚潭不知道，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在秋榆眼里钱比秋云深的命重要多了。
　　被楚潭困在巷子里的时候，秋榆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嘴角挂着淡笑，说：“你是来找秋云深的？”她不屑地冷哼一声：“他命真好。”
　　楚潭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我他妈问你秋云深在哪！”
　　“秋云深？”秋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连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秋云深早就被我卖了啊，五百万，卖给程家了。”
　　“秋榆！”
　　与楚潭的暴怒不同，秋榆冷静得不像话，她抬头看向楚潭：“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是没听清吗？那我再重复一遍。秋云深，被我，五百万卖给程家了。”
　　　　楚潭气急了，攥着她领子的手都在颤抖。
　　“你在这演什么深情的戏码呢？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对这个欺骗了你的男人动了真感情吧。”秋榆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般，语气轻蔑：“楚潭，你和秋云深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你现在告诉我你爱他？爱到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少在这和我演戏了，你是楚家的小少爷，随便勾勾手指就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往你身上扑，到了那个时候你怕是连秋云深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吧。”
　　楚潭不准备和秋榆搅和这些有的没的，他又问了一遍：“秋云深呢？”
　　秋榆定定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她双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死了。”
　　这不是楚潭能接受的答案，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死命地咬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体内翻涌的怒气。
　　“你不是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秋云深死了，被程毅打死的，最后一把火烧了。”
　　楚潭的牙被他咬得“吱吱”作响，他举起拳头就要朝秋榆的脸上打。
　　秋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再度开口，问他：“你信吗？你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吗？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实情呢？”
　　“你闭嘴！你闭嘴！”
　　“楚家的势力比程家强不假，可你又比程毅强在哪呢？就像刚刚，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秋云深被我卖给了程家，你如果真的有本事能保护他，大可以直接去问程家，何必在这跟我浪费时间呢？”
　　秋榆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可他听见的声音却只剩自己的了。
　　无能……
　　秋榆说的不错，是他无能，他自以为是的那点小聪明离开了楚家其实什么都不是，没有了楚家这个头衔，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什么都做不到……
　　楚潭蓦地惊醒，见身边没有秋云深的身影，顾不上其他，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
　　秋云深正在厨房做早饭呢，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人抱了个满怀。
　　虽然知道家里没有外人，但他还是被楚潭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和我说说话。”楚潭把头埋在秋云深的颈窝，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秋云深不知道楚潭做噩梦了，以为他这是在撒娇，侧过脸亲了他一口：“乖，去收拾一下，饭马上就好了。”
　　楚潭不想走，一秒都不想离开他，便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圈着他不动弹。
　　“是不是这两天累着了？要不你别送我了，再去多睡一会儿吧。”
　　一说这个楚潭立刻就好了，他赶紧松开秋云深，表明态度：“我没事，我想送你去上班。”
　　话音刚落，楚潭就一溜烟消失了。
　　秋云深没想到楚潭答应得这么痛快，笑着摇头，把锅里的早餐盛出来，在桌子上摆好等着楚潭。
　　两人吃过早饭后时间还早，楚潭不想浪费时间，收拾干净后就兴致勃勃地拉着秋云深出门了。
　　秋云深大概能猜到楚潭要带他去哪，没有多话，由着他去了。
　　车开出去一阵，秋云深看见了远处的酒厂，他打开车窗，趴在窗边问：“那个就是酒厂吗？”
　　楚潭点点头：“这个时间段工人们还没上班，咱们可以趁机进去看一看。如果要是有你心仪的，咱们还能再谈谈合作。”
　　方向一转，车开进了一条小路，直直地开了几分钟，酒厂到了。
　　楚潭识别了指纹，带着他进去了。
　　走进园区，秋云深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在路边看到的不过是园区内最不起眼的一角。他到底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没出息地发出了声感叹。
　　楚潭对此很是受用，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开始跟他介绍：“左手边这个仓库里放的是已经装好的成品，九点钟会有车来运走。这个仓库后面是用来发酵的地方，那边那个仓库里放的是灌装的机器。”
　　“右边那个大楼呢？”
　　“那里是研发部。”楚潭指了指角落里的厂房：“那里是专门供他们实验新品的。”
　　正说着，楚潭手指着的那个角落传来了一阵警报声。
　　随着警报声，两人身后紧着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楚潭回头，严肃道：“怎么回事？”
　　保安没想到楚潭会出现在这里，结巴道：“楚……楚总……”
　　楚潭“嗯”了一声，回头对秋云深柔声道：“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在楚潭转身的瞬间，秋云深从他兜里掏出了车钥匙：“我先去车上等你，你忙完了就过来。”
　　楚潭脚步顿了一下，开口：“云深，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秋云深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他握住楚潭的手捏了捏：“我知道你相信我。可在留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你分心顾着我。”
　　余光看见保安焦躁的眼神，秋云深松开他：“快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遇上这么档子事，秋云深知道赶不急早上的开店时间，也就不着急了，坐进车里准备找个视频打发时间。
　　他还没来得及找好视频，手机响了，秋云深看了一眼，是个未知的号码，挂断了。
　　没过几秒，电话又响了，秋云深见是同样的号码，这才接起来。
　　“云深哥！”
　　声音通过电波传输有些失真，但秋云深听出来了，是陈安安。
　　“安安啊，怎么啦？”
　　“我在你店门口呢，这不是营业时间到了么，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开门。”
　　“今天有点事，得晚点。”
　　“哥，你咋了？用我帮忙吗？”
　　“不用。我这一会儿就忙完了，想吃啥告诉我，一会我做好了给你送去。”
　　记好了陈安安想吃的，秋云深看了眼手机，确认没有来自楚潭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过去了半个小时了，酒厂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秋云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给楚潭打了个电话，手机空响了几声，没有人接。他又拨了回去，可这回电话直接不通了。
　　秋云深不认为楚潭会跟他开这种玩笑，推开车门，下车，抬腿向酒厂跑去
　　没跑几步，秋云深便猛地被人拽住，不容他挣扎，来人就捂住了他的口鼻往一边拖。
　　这个姿势秋云深不占优势，他忙屏住呼吸，手肘往后顶。
　　他的动作扑了空，身后的人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别折腾，是我。”
　　付景？
　　秋云深拍拍付景的手，示意他知道了。对方这才松开他，问：“你在这干什么？”
　　“楚潭带我来的。”
　　“楚潭人呢？”
　　“里边酿造新酒的厂房有警报声响，楚潭去处理情况了。现在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我联系不上楚潭了。”
　　“手机拿出来我看看。”
　　秋云深没有多问，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付景打开手机摁了两下，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来不及了，快走。”
　　秋云深虽然没弄明白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跟着付景往树林深处去了。
　　两人离开不过5分钟，便有一辆吉普车拐了进来。
　　吉普车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见到酒厂门口停着的车，枪从窗户伸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对着轮子开了几枪，接着便是玻璃。
　　短暂的骚乱过后，从吉普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她踩过地上的落叶，走到车边儿，打开车门，对着空荡荡的车吹了声口哨：“跑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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