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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今年夏天雨水特别多,聚落里修了砖路,虽有些泥泞,却比以前好多了。
岑商晒干了之前交换所得的竹子,交给匡妇一家,希望她们能制作出一把竹伞。
主要是考虑到她们家擅长草木编制,手艺精巧,之前也编出过草帽,或许能一通百通。在努力了几天之后,匡妇愧疚地找上她,说自己做不出来。
“我想不出来族长说的那种样子,浪费了很多竹子……”
“没关系,你把剩下的竹子给我吧。”岑商的态度很平静,穿越过来之后,她想出过很多种发明,但绝大部分都经历过许多次失败,最终成功的也是只占一小部分,她已经学会了接受失败。
匡妇不行,还有别人,她挨个找了一遍族群中擅长手艺的匠人。
找到明时,岑商说:“我想做一种叫做‘伞’的东西,你见过蘑菇吧?伞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形状,用竹子可以做成很大一把,方便人在雨雪天外出行动。”
明似懂非懂。对原始人而言,伞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就像对一个现代人描述时空机器,就算讲述得再详细,也不是那么容易还原出来的。
有人从门外探头进来问:“伞,是树?”
问话的人有些眼生,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是去年冬天刚刚加入族群的新人,名字应该是叫息。
息至今仍然穿着冬天的兽皮衣服,前后片都有衣服的接缝,一看就是拿什么东西改的。脚上是一双沾着泥污的破旧草鞋,已经快散架了。
猿人的外表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要大,一是每天风吹日晒,皮肤很差,再一个可能是头骨结构的原因,法令纹都很深,显年纪。
息也是如此,据她说,自己的实际年龄只有二十五六岁,但看上去说是四十也不会引人怀疑。
“啊?”岑商揣摩片刻,马上觉得她的形容更准确。
蘑菇种类繁多,根本不都是小孩子画笔之下的标准形状,而树简直可以说是大自然生成的天然“伞”,具备了遮风避雨的功能。
“息,你说的对!”岑商抽出一根竹子,问她,“你想试试吗?”
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竹子上,那是族长花很多食物从别人那里换来的,能做捕鱼的木筏,所以很贵。
在族群生活了几个月,她过得比以前好多了,但却奇怪的更不满足,尤其是看到别人过得更好时,在想到房子、衣服和青铜器时,这种不满足就会更加强烈。
她意识到聚落和外面不一样,匡妇和她一样都不擅长打猎,但她们一家却过得很好,因为她会很多东西。
那自己是不是也得学会做些什么才能在聚落里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试试!”她说。
岑商心情还不错地回到大屋,狼在整理泥板,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专心做自己的事,好像没人进来一样。
“哼”她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曾经她和狼玩过冷战,现在狼也学坏了,关于血脸族的事情他气还没消呢。
岑商脾气属毛驴的,只能顺毛捋,只有她和别人较劲的份,如果谁要和她闹别扭,她可以把这份期限拉到无限长。
瑞进来问事,看见屋里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咂着嘴又退了出去。
“什么事?”岑商抬高声音问。
“没什么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但很快窗户外面就露出一张脸,瑞还以为她看不见,悄悄和狼打手势。狼走出大屋,两人不知道在外面说了什么。狼回来又若无其事地忙了半天别的工作,中午回家前才对着空气问:“瑞想延期缴税。”
“知道了。”岑商淡淡地说,在泥板上做好标记。
狼见她再没有说别的话,自己生着闷气走了。
数数时间,壮他们离开已经有四天了,直线往返的时间不应该超过四天,何况他们还有马。
又一晚过去。
一大早,壮的老婆就守在她家门口,见她出来,迎上来问:“壮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她哪儿知道,又没有手机随时联络。
别看壮的老婆着急,岑商也一晚上没睡好。如果有人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发生意外,在文明社会生活过的人谁能受得了。
但她好歹知道这种时候稳定军心才是最要紧的:“我让他们带一些那边的铜矿回来,所以会晚几天。”
壮的老婆马上就相信了她的话,连连点头:“族长,看见他回来喊我一声。”
“放心吧。”
对其他外出族人的家人,岑商也是这么说的,她在不知不觉中树立起的权威起了很大作用,前来询问的人都被劝了回去。又是三天之后,这套说辞就没用了。
亲属们要求:“让人去找找他们吧!”
聚落中也出现了质疑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去找血脸族!”
其实闲言碎语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六个实打实的族人至今没有回来让她倍感焦虑,嘴里竟然长了两个溃疡,一吃饭就疼。
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派人出去找会不会又回不来?
事情到这步境地,每一个选择的作出都更加艰难,但没有再一个三天的时间留给她犹豫了。
疤找到了她,岑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我带人过去。”
“不行。”一个好猎手死了当然可惜,但族群里还有其他许多猎手,只有商是不可替代的,疤绝不希望看到她出现意外。
“如果事情不对,我肯定掉头就跑。”岑商不傻,壮那么强都没能及时回来,一定遇到了危险,她不是去送死的,“我不是为了逞能或者做给谁看,只是因为有必要这么做。”
“我去。”疤说,“你留在聚落。”
疤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和她说话了,岑商愣住,本能地想反对,但仔细一想,疤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
从族群的角度看,她应该答应,并且也这么做了:“好。”
等送走疤几人,岑商的更加煎熬:如果疤再出现意外……
这些天里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质了,总是幻听外面传来众人欢迎疤和壮他们归来的声音,等她满怀期待地出去一看,却发现不过是族人聚在一起聊天而已。
“不要再想了!”岑商赶紧呵止住自己乱飞的思绪,“四天,只要再等四天就知道结果了。”
“族长,族长!”息兴高采烈地找过来。
岑商“腾”地站起来,控制不住期待的眼神,忙问:“是不是疤回来了?”
“不是。”
“哦……”她顿时浑身没了力气,“那是什么事?”
“伞,你看。”
岑商走出大屋,门前院子中间放着一把竹制的“伞”,这把伞和岑商想象中不太一样。伞柄是一根细一些的竹子,顶端打了六个孔,三根扁竹棍穿过去,并且还用绳子缠绕固定住了。
息期待地看着她。
“有那个意思了,不过我说的斜坡呢?”
“忘了……”息脸色大变,挫败地塌下肩膀。
这些天她用所有的空闲时间做伞,同屋的其他人都笑她,还想趁她不注意偷竹子用,她付出了很多心力,没想到还是没做好。
她偷偷看族长,怕她会生气。但族长没有骂她,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失败是成功之母,第一次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方向是对的。”
岑商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要做一把能开合的伞太难太难,目前能做到维持开伞状态能用就行。
目送重新拾起劲头的息离开,岑商看了一眼聚落大门,鬼使神差的,她爬上了瞭望塔。
“咦?”岑商刚冒出头就看见了鹰站在塔顶,“你在这干什么?”
“啊?我……”他难得磕巴起来。
岑商没心情细究他在这干嘛,靠着木栏杆面朝南方,自言自语:“第三天了,你说疤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
鹰不说话,她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对象。
“说真的,你有没有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有。”鹰实话实说。
“算了,这个还是别说给我听了。”她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鹰往脚下看了一眼,挪了挪身体:“我也是血脸族的人吗?”
岑商“蹭”一下扭过头看向他。鹰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自己的身世,长大后也不再问为什么长相和其他族人不一样了。这么明显的回避,他可能早就知道了什么。那为什么以前不问,现在突然开始问了?因为发现还有和自己血缘更近的人类吗?
放火烧死血脸族的事情一直是她不愿意回忆的罪恶,面对受害者遗孤,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商,”鹰却没有再问下去,猛地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前看,“那是不是壮?”
岑商眯起眼看向遥远原野的边际,他们原来居住的山洞所在丘陵方向,一群小黑点缓慢地向聚落移动。
她觉得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暗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赔了夫人又折兵。放松之后,她用手指一个个清点着小黑点的数量。
“一、二……十一、十二……”她越数心里越发毛,连上后面上路的疤四个,一共去了十个人,但回来的人数却有十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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