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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
难得的安静只维持了片刻,就终结在花玥的一声惨叫中。
“你做什么?”花玥用力扯开肩上的汗巾,怒问修霁。
被他的叫声吓得手足无措的修霁忍不住尖叫道:“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包扎好的。”
花玥将汗巾扯开,沾了一手的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肩,红红的血肉中间有几点黑黑的小石子嵌在其中。他怒道:“你不把石子挑出来就包扎,想废了我这条手臂吗?”
“啊——”修霁傻了眼:“还要挑出来?那我马上挑。”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花玥吓得往边上一闪,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修霁看着他右手拿着自己银簪仔细的挑着肩上伤处的碎石,簪尖每动一下,花玥就痛得浑身一抖,她也跟着轻呼一声,花玥咬牙道:“你叫什么?痛的又不是你。”
修霁听他语气不善,习惯性的一挑眉就想顶回去,却在看见他满脸痛出来的汗水后忘记了初衷,汗巾刚刚已经给他包伤口了,公主殿下不及多想,用袖口为他抹去汗水:“出了这么多汗,要不先停一下,缓缓再弄。”
花玥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手颤得很难拿稳手中的银簪,索性将簪往修霁手里一塞:“帮我!”
修霁接了过来,看了半天却依然不敢下手。花玥道:“快点动手,弄好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好,这就好。”修霁嘴上答应着,手上却依然没有动静。花玥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修霁一咬牙冲口道:“我不是怕自己太笨弄痛了你吗?别狗咬吕洞宾!”
被这句咬牙切齿的咒骂烫了一下,花玥倒觉得心口从来没有这般温暖的感觉,不由笑了:“别害怕。要是不尽快把伤口包好,一旦发炎可就惨了。你就帮帮我吧。”
“可是,你要是叫起来怎么办?我会吓得发抖的。”修霁对自己没有多大信心。原来在宫里总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现在才知道自己其实胆小如鼠。
“不会。”花玥用牙咬住短剑,含糊不清地道:“动手吧。”
修霁下了好大的决心:“那你把脸转过去,我看到你的脸会紧张。”花玥听话的别过脸去。
花玥转过脸后,修霁又平静了一下自己,这才将簪尖小心的探入他的伤口,仔细的挑出里面的碎石。等她终于弄完,重新包扎妥当时,两人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被冷风一吹,修霁打了个寒战,粉红的脸颊有些发白。一只男性的手掌捉住她的,吓了她一跳,她的身体尊贵无比,连父皇和皇兄轻易都不会碰,更何况是其它男人?
温热的气息由那只手上直透了过来,片刻就驱走了寒冷,她细嫩的小手蜷缩在他有力的掌中,舒服得不愿从其中挣脱出来。可是,可是。。。。。。修霁在心里自已和自已较着劲,花玥却没管那么多,拉着她的手穿行在没有路的山谷中,修霁哪里走过这样的路,脚下不是硌人的石子就是软绵绵的树叶,还要不时小心弯腰躲过垂下的树枝藤蔓,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走得踉踉跄跄,顾了头就顾不了脚,不一会头发也散了,裙角也挂烂了,若不是花玥一直拉着她的手,早就不知跌了几跤。
听她气喘吁吁,花玥停下脚步,对修霁道:“我背你走。”
“不要。”修霁好强地道,心里却忍不住乱跳了几下,两腿分开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背上,那是个什么情景?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烧。刚才是昏迷中不知道,现在她可是清醒的,才不要这样。
花玥微微曲膝,口中道:“上来吧。再这样走下去,要是扭了脚就麻烦了。”
修霁红了脸用力挣脱他的手:“谁说的,我自己能走。”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痛,一下软坐在地上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花玥追上前去,见修霁双手捧着左脚踝泪水涟涟。
花玥道:“给我看看。”手已经托起了修霁的足踝。
修霁想收回脚,可刚一动就疼得叫出声来。花玥皱眉:“别逞强。你当这是宫里吗?可没有太医宫女排着队侍候,伤要是不及时治可麻烦了。”说完不理她的反应,伸手将她的裤腿卷起,仔细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扭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路是不能走了,还是让我背你吧。”
修霁痛得忘记了公主的矜持,乖乖的趴到了花玥背上。花玥一直腰站了起来,用未伤的右手托住她的身体,他的手刚刚碰到她身体的某个部位,感觉到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心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觉得耳边女孩吐出的气息中飘浮着阵阵迷人馨香。刚才还觉得难行的道路忽然在平坦起来。
本来他们可以在崖下等待救援,但是花玥不能确定下来的人是哪一批,还是先避一下,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想办法。花玥脚下生风,终于在天黑前背着修霁走出了这片无人的山谷。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让花玥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眼见天色已黑,四周没有人家。花玥道:“我们今晚就去那洞里呆一夜吧。”话说完却没听到人回答,花玥奇怪的扭转头去,却看修霁俏脸依在他的右肩睡着了。
花玥走进山洞。点亮火折四处一看,山洞中倒还挺干燥,就轻手轻脚地将修霁放了下来,见她蜷缩成一团,不见了任性娇横,倒显得楚楚可怜起来。山洞不大,他让修霁睡在了里面,又将身上的红袍脱下给她盖上,自己仅穿一件单衣挡在了洞口,替她挡住外来的冷风。
折腾了一天,加上又受了伤,没过多会花玥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虽然睡的地方不怎么样,但这一觉却睡得很香很香,香得他没有像平日一样早早醒来。睡懒觉的后果就是——他被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花玥睁眼看着面前叫得有点疯狂的女孩,愣头愣脑地问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这个乘人之危的坏蛋。”修霁气得满脸通红,却不知该怎么骂。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花玥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而眠,更让她震惊的是,花玥只穿了一身里衣,而他的外袍此时却在自己身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堪的事?
花玥低头看看,忽然“扑哧”笑了。修霁抓狂道:“你还笑,本公主要杀了你。”
花玥狡黠一笑:“你仔细看看,是你抱着我,可不是我抱着你。”
修霁惊魂初定,低头一看果然如此,吓得立即松了手:“怎么会这样?”这下脸可丢尽了,还怎么在伴伴面前摆公主的架子?
花玥起身,将修霁拂到一边的红袍拾了起来穿上:“天亮了,我们接着赶路吧。”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花玥回头见修霁还缩在一角一动不动,看她这么无助的样子,他猛地心里一软,终究还是道:“别当回事。一定是昨晚太冷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修霁抬头,低声问:“你就算不告诉别人,会不会在心里瞧不起我?”
花玥正色道:“我是那种人吗?我们一起从崖上掉下来,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修霁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唇边也有了些微笑:“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我那几个哥哥原来也是极好极好的人。谁知现在竟然这样。所以。。。。。。”说到这里又低下头来。
花玥见她难过,心里不忍,有意引开她的注意,做势拍拍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我们快点出去吧。路上也好找些吃的。”
修霁点点头,又苦起脸来:“脚痛。”
花玥低头看了看,雪白的脚踝处果然有些肿,奸笑一声:“这下真成跛子了。”
修霁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潮又涌了下来,这回却不是羞而是怒,正要发作,花玥已经半蹲下来:“请公主殿下上轿吧。”
那怒意不知何时好像顺着一阵风就吹走了,修霁红着脸爬上了花玥仍略显单薄的后背。
“伴伴——”
“嗯。”
“伴伴——”
“嗯?”
“伴伴——”
“嗯!”花玥不耐烦的回头瞪了她一眼。
修霁却来了兴头,将嘴凑到花玥耳朵大声吼道:“伴伴!”
“你干什么?”花玥差一点把她丢下地。她倒也机灵,早已紧紧攀住花玥的肩头,但依然记得小心的避开他肩上的伤口。
两人吵吵闹闹倒不觉得山路难走了。花玥一边走一边随手采了些野果,在山溪水中洗了洗,一半分给修霁,两个草草吃完,又重新上路。两人一路风尘,总算来到了乐笳县。一到有人烟的地方,花玥立即找出一条布条,将眼睛重新蒙了起来,修霁忍不住问他,他只要她不要多问,更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虽然不明所以,修霁还是点头答应了,不知为何,伴伴的每句话都让她无条件的相信和遵从。
花玥打算先将修霁安置好,就回身去找自己的父亲。两人先找了一间小客栈。小二引着两人到了后面的房间,推开摇摇晃晃的房门,回头对两人道:“就剩这两间的。”
修霁和花玥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一个瞎一个瘸看着着实的狼狈,也难怪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店小二也会欺负他们。
修霁见这间院子中间遍地碎石杂草,窗斜门歪,背后就是山,哪里像是一个客栈,不由叫道:“你这是什么地方?这哪里能住人?”
店小二瞪了她一眼:“这两天客人太多,就剩下这个院子了。你们要住就住,不住就去别处。”
花玥忙道:“这里很好。我们就住这里了。”
店小二冷笑一声,丢下两人回前面去了。过一会又抱了两床破旧的被褥,也是随便一丢就走了。修霁见他这般模样,气得想跳过去撕了他,却被花玥死死的抓住。那店小二走得极快,转眼就不见。修霁怒气无处可发,回身冲花玥叫道:“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见花玥不理她已经走进满是尘土的房间,修霁气不过也跟了进来,接着道:“伴伴,你怎么不说话?”见花玥已经解开蒙眼布,开始翻动屋里堆着的杂物,急道:“你小心点,肩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花玥随手丢给她一个破木盆道:“你去打盆水来,把桌子和椅子都擦一擦。”
修霁皱着眉弯下腰单手提起破木盆,道:“你叫谁打水?”
花玥正忙着将一个倒在地上的衣架扶起,口中道:“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你叫我?”修霁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着那个吃了豹子胆的小伴伴。花玥却半点也不在乎:“自然是你。快一点,总要收拾一下,不然晚上怎么睡?”
“睡?”修霁一扫屋里仅有的一张床,立即忘了花玥让她打水的事,紧张道:“怎么睡?”
花玥淡淡道:“这间有床的屋给你。我睡那边那间。”
“那边?”修霁张望了一下,“那边更破,房顶都是洞,你怎么睡?”
“说得好听,那你睡那边?”花玥斜着眼睛瞄了她一眼,眼中有着浅浅的嘲笑。
修霁很想将手中的破木盆丢向花玥,可最终还是提着木盘一拐一拐的打水去了。无数次交手经历提醒她,她不是伴伴的对手,无论动嘴还是动手。在宫里尚且如此,何况现在?好女不吃眼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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