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弟弟今天翻车了吗

　　顾安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个男人，身量修长，挺拔如松，明明只穿着一套黑色西服，却一身的矜贵。
　　看来看去总觉得眼熟，好像在新闻上见过，怪好看的，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名字，便晃着顾明瑛的胳膊问，“姐姐，那人谁啊？感觉在哪里见过，你认得吗？”

　　顾明瑛朝他投去目光，定格了几秒很快挪开，并未答话，脚下一步未停。

　　离祖母还有几步，顾安安放开她，一路小跑着飞奔而去，一下扑进顾瑜秋怀里，扭头盯了男人一眼，抱着祖母哼哼唧唧撒娇。

　　顾明瑛落后几步才跟上，瞄了一眼他的脚，扬起温柔的笑，“祖母，等很久了？外面很冷，您在屋里等就好，干吗出来吹风。”

　　“你好久没回来过了。”
　　顾瑜秋被顾安安熊抱着往里走，“再说了，我是出来特意迎接我们安安的，哪里是专门等你。”

　　顾明瑛失笑，佯嗔道，“祖母，你偏心！”

　　顾瑜秋闻言故意停下看了一眼白清筠，“小瑛，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去泡一壶香橙红茶。”

　　顾明瑛应下，直接进了左厢房，熟稔的找出红茶，从冰箱取出橙子和柠檬，正用细盐洗橙皮，时门口响起脚步声。
　　她略抬眸扫了一眼，意料之中，视线中出现了那双皮鞋，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极力克制自己不看他的脸。

　　白清筠走到她身侧，嗓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哑，“我帮你。”
　　顾明瑛沉默地让开水池，去旁边开火，捏起一撮红茶丢进锅里炒，很快，炒过的红茶就透出了木调的沉稳芬芳。

　　她余光瞟着旁边的进度，而后取下调料台上的黄糖，随意放了几勺进去。
　　白清筠看她的动作，没话找话地问，“要去皮切片吗？”

　　顾明瑛这才扭过头看过去，橙子和柠檬已经放在案板上，他手里拿着刀，握得很用力，指节有些泛着白。
　　“不用去皮，全部切片。”

　　白清筠刀工不错，每片厚薄均匀，很快切完两颗橙子，取下盘子摆进去，往她那边推过去，又问，“柠檬呢，怎么切？”

　　顾明瑛接过盘子，挨个把橙片放进平底锅里煎，没回头，“对半切。”

　　煎烤过的橙子散出清甜的柑橘味，顾明瑛喜欢煎到微微有焦香的地步，不过，祖母不太喜欢。
　　闻到橙子的焦香，她准备接水，一转身，差点撞上男人捧着的冷水壶。

　　顾明瑛的心狂跳不止，心如擂鼓，震得她怀疑他能听到。

　　白清筠灵活地躲了一下，专注盯着她侧脸问，“现在加水吗？”
　　她闭气暗自缓了半刻，沉默点头，生怕一开口，就惊醒好不容易缓解的分手阵痛。

　　顾明瑛盯着水线，等差不多的时候，伸手拦住水壶，盖上锅盖。

　　空气静默下来。
　　只剩咕嘟咕嘟的水声，搅动着弥漫的尴尬。

　　顾明瑛靠着岛台等了一会，实在有些无措，便走到另一边柜子旁，找出一套大容量的冰裂纹茶壶茶杯，放在一旁。

　　白清筠也不走。
　　两人莫名的僵持着，谁也没先开口的预兆。

　　时间一度被拉得很漫长，一分一秒，令人心神煎熬。

　　不多时，一旁传来了水声。
　　顾明瑛侧头看过去，他把柠檬放进盘里，开始清洗刀具案板，收拾岛台残留的污渍。

　　“也不用这么勤快。”她的声音染上了笑意，不明显。

　　入了白清筠的耳朵，她的笑意好似一个响指，把他整个人都定格在原地，连跳动的秒针都忘了走动。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的流着，他洗手的动作却没了下一步，泡沫在他手上渐渐碎掉。
　　快消失前，他回了神，冲洗手上的泡沫。

　　怎么洗都觉得眼前像隔着一层磨砂，他眨了眨眼，忽然有泪大颗大颗砸在水池里。
　　他一怔，明明是开心的，怎么有泪？

　　顾明瑛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僵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松。

　　破了冰，寒暄变得顺畅，她主动搭话，“你怎么来了？”
　　说着话，顾明瑛走上前关火，手指用力捏柠檬，把柠檬汁挤进锅里，用木勺搅动了一会儿，将一整锅香橙红茶倒进茶壶。

　　白清筠擦干手，背过身飞快抹了把脸，取下托盘放在茶壶边上，低声解释，“顾祖母说有一档生意想找我谈，我就来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顾明瑛把茶壶放上托盘，刚伸出手，他就先一步端起了托盘。她也懒得争，边走边说，“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
　　想来是顾瑜秋故意叫他来，网上的传闻传了很久，祖母知道也不足为奇。

　　正厅。
　　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
　　顾瑜秋躺在躺椅上，顾安安挨着祖母坐在矮脚软椅上，斜靠着顾瑜秋半边身体，两人依偎着小声聊天。

　　看到顾明瑛和白清筠一前一后走来，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望着他们。
　　而后顾安安凑到顾瑜秋耳边，“祖母，你别说，真的挺登对诶，真是可惜了。”

　　顾明瑛挑眉，“顾安安，我听得到。”

　　顾安安扁扁嘴，“干什么，我只是跟祖母闲聊，谁对号入座谁心虚，是吧祖母？”
　　顾瑜秋慈爱地摸了摸顾安安的脑袋，竟然默认了。

　　白清筠站在离她们稍远的地方，静静听了两句，才上前将托盘放在檀木方桌上，“我帮你们倒茶。”

　　顾瑜秋慢腾腾地盯着他倒茶，再次支使顾明瑛，“小瑛，去拿些点心，午饭还有两个小时，别饿着安安了。”

　　“祖母，芳姨呢？”顾明瑛无奈地反问，这是摆明了想支开她，不用想都知道这祖孙俩打的什么算盘，“您觉得我不方便在这，明说好了嘛。”

　　顾瑜秋抬头看她，索性摊牌，“那好，让芳姨拿一叠芋泥蛋黄酥和芙蓉酥来，你去书房待半个小时。”
　　“好。”顾明瑛应得爽利，转身从正厅后门离开，绕去厨房找到芳姨交代完，便拐上了楼梯。

　　顾明瑛一走，顾安安立刻放开了祖母，一本正经地绕着白清筠转了两圈，时不时点点头。
　　“祖母，他身材看起来是不错。西服是你家裁缝做的？”
　　后一句是问白清筠的。

　　白清筠稍显拘谨地点头，“是。”
　　虽然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顾瑜秋找他谈什么生意一律同意，可这种审视，让他忐忑不安。

　　顾安安坐下问，“平时有健身？抽烟吗？喝酒吗？”
　　白清筠正襟危坐，严肃认真地回答，“每天健身两小时，偶尔喝酒，最近抽烟有点多，可以戒。”

　　“那还不赶紧戒烟，姐姐最讨厌抽烟的人了！”顾安安一气喝光一杯茶，刚准备拎壶续杯，对面的男人就先她一步动了手。
　　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下厨吗？厨艺如何？”

　　白清筠放下茶壶，顿了一顿，“特意学过，她……她吃过，很满意。”
　　顾安安满意地缩回软椅里，抓起祖母的手，“祖母，该你了。”

　　顾瑜秋反倒开始叹气，动作缓慢地起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皱了下眉，似乎有点嫌弃，便放下了杯。
　　“小瑛父母的事，听说你参与了？那你应该有所了解，跟她在一起，不容易。”

　　白清筠漆黑的瞳孔震了一下，视线落在茶杯上，默然点头。

　　顾瑜秋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小孩儿，你是不是曾经觉得，她很信任你？现在又觉得，她把你当外人？”

　　白清筠骤然抬头，掩不住地惊讶，“您怎么知道？”

　　顾瑜秋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飘向门外，仿佛穿过萧瑟凋零的院景看到了过去的时光，声音也被时间蒙尘。
　　“顾家的女人，性子一脉相承。唯有她母亲是个例外，仅此一个例外，便让顾家栽了跟头。”

　　“言尽于此。”

　　顾瑜秋示意顾安安把茶杯端过来，慢悠悠地一口一口抿着，给白清筠一点时间消化。

　　白清筠捧起茶杯，陷入沉思。
　　顾家招赘的传统至今都保留，他不知道顾瑜秋是劝诫敲打自己，还是鼓励。亦或只是为了谈生意，而好心解惑？

　　短短几周的时间，三家的产业，顾瑜秋已经尽数收入囊中，只有倒向白家的路智明几个旁支，受到的牵连最少，只是将原本属于顾家的产业交还，避免了一无所有的结局。
　　如此诡谲的手段，饶是白清筠都深感后脊发凉。

　　他甚至有点庆幸，还好白家当年没参与围剿。
　　甚至由于赫连若山莫名而来的同情，偷偷出手，帮顾家保住了现在的产业，虽然助力并不大。

　　不管如何，顾瑜秋都是好意，大概。
　　不多时，白清筠的一杯茶就见了底。

　　顾瑜秋放下茶杯，再次开口，声线中完全没了长辈的慈爱温和，“白总，白石集团和白家，你稳住了吗？”

　　白清筠冷静回望，“谢谢您的关心，稳住了。”
　　“顾家原本的产业我基本收拢完成。”顾瑜秋道，“不过，秦家他们只是炮灰，真正的资源掌握在那两家资本手中，如今他们想要死里求生。”

　　顾瑜秋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冽，眸色锐利，唇边却挂着笑，“白总，我不想他们求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野心？”

　　白清筠头皮发麻，他被顾瑜秋的气场和野心慑住了，愣了几秒，迅速盘算这桩买卖的收支，怎么算都稳赚不赔。

　　不等他表态，顾安安瞄了一眼后门，忽然怨念地开口，“祖母，原来你不是特意为我接风，是要给我上课。”
　　顾瑜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还不算太笨。”
　　“白总可以慢慢考虑，布局也需要时间。”

　　话音落下，顾明瑛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
　　她自顾自坐下给自己斟茶，“祖母，你们的悄悄话聊完了吗？我来得不算早吧？”

　　顾瑜秋伸手敲了她脑袋一下，又不忍责备，只是看着顾安安道，“我只希望，安安将来愿意接顾家这个重担。”
　　“祖母。”顾明瑛平静地看过去，“您还在怪我？”

　　顾瑜秋不置可否，捧着茶杯吹了吹，“这谁说得准呢，你又固执，又不信我。”

　　顾明瑛心头一颤，她什么时候不相信祖母了？她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哪怕失败了，起码祖母不会受到牵连而已。
　　这能叫不相信吗？这明明是保护吧。

　　忽然，白清筠那句诘问再次响在她耳边：“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相信我？”

　　她没有不信。

　　她真的没有不信吗？
　　顾明瑛忽然有些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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