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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
罗重衣又问涂山容几个有关百朽阁的问题，涂山容磕磕绊绊回答完，向姜浮玉投以求救的目光。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怕罗重衣。
姜浮玉忍笑，同身旁人传音，让她和颜悦色些。
于是涂山容见到冲自己嘴角上扬，明显在假笑的罗重衣，更吓人了，哆嗦道：“殿下，我说的可有哪里不对？”
“没有，我们还要多谢你。”姜浮玉替她回答，推着罗重衣出门，“这儿近来不太平，你早些寻个地避避风头。”
走出百朽阁，姜浮玉戳罗重衣的腰，“你故意吓她？”
“浮玉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什么重话也没说，总不能她看起来可怜就信她。”罗重衣抓住她的手指，故作委屈地靠在她肩上，趁机咬她脖颈下的软肉。
姜浮玉推她的头，她埋得深，推不开，无奈道：“殿下怎么越来越像人界时候的你？”
从人界回来后，罗重衣对外人区别不大，但在棠清和自己面前，笑容愈发多了。
罗重衣嘴里含着肉，口齿不清，“有吗？”
“有一点粘人。”
罗重衣终于舍得松口，箍住她的双肩，凑到她耳边，“浮玉喜欢吗？”
吐出的气轻柔地在耳廓扫，逐渐湿润，升温，“喜欢。”
姜浮玉偏头送上她的唇，罗重衣尝过后满意退开，“走，去看看龙柳。”
此时龙柳正率天兵与两头凶兽激战，海水退潮上百米，在陆地上它们实力大减，饶是如此，龙柳还是和它们打得有来有回。
“妖兽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时候出来，敖巳死了，敖嬴还有心思来自在市，东海龙王从百朽阁拿走仙君的灵器，百朽阁阁主不在，真是无巧不成书。”
姜浮玉领会到她的意思，“妖兽出没，镇压封印的仙君被杀，你认定都和百朽阁阁主有关？”
“八九不离十。”敌暗我明，注定许多事只有等她们露出破绽才能反击，而目前许多事都停留在猜测层面。
罗重衣道：“一个两个坐不住，不是穷途末路，就是筹谋到最后一步，无所顾虑了。”
“趁现在无事，我去东海龙王那坐坐。”她不让姜浮玉跟着，“如今你是仙君，先去帮龙柳，东海那我能应对。”
姜浮玉总算体会到仙君身份的弊端，不能跟随在罗重衣身侧，见面独处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她瞅一眼打得正痛快的龙柳，“龙柳将军是武痴，她不开口，我出手怕她会不高兴。”
“估摸着妖界也快开战，你同她说，再不结束，要赶不到下一场帮棠清咯。”
妖界打起来，只可是和棠清“心心念念”的玱隐，“棠清要对玱隐动手？”
罗重衣点头，“对。天后诏书想来已经在去妖界的路上。”
不过拦不拦得住，是另一回事，褚鸢掌管时的妖界就是出了名的反骨，棠清不比她差。
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时机未到？姜浮玉问：“文昌学堂才办没多久，你不是不想妖界生战事吗？”
“玱隐先动，我没理由拦棠清，忍了许久，这回让她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学堂嘛，偷偷告诉你，其实它的作用已经完成。”
开课没多少时日，作用就达成了？姜浮玉没能想明白。罗重衣戳她额头，在她发愣抬头时亲她一下，“打就打，不要暴露你的能力。”
她说过不止一次，姜浮玉摸了摸脸上水痕，双唇弯起，“我知道。”
碎叶随她下场助阵，罗重衣往另一个方向去东海。
东海水晶宫如临大敌，龟丞相小跑才勉强跟上步步生波的罗重衣，“殿下，龙王不在水晶宫。”
“在哪？”老龟东拉西扯，不肯说，罗重衣掀翻水晶宫屋顶一角，“他宝贝儿子敖甲的另一条腿不要了？”
“殿下。”沙石坠落，鱼群吓得惊慌乱窜，张白苏站在连廊尽头望着她，“许久不见。”
罗重衣目光落在她脸上，表情狐疑，“你怎么在这？”
“天后命我来给龙太子治腿，筋骨尽断，煞气缠体，因此需要每隔五六日来一趟东海。”
她走向罗重衣，龟丞相见有人主动接待这位煞神，默默溜走。
“敖甲这腿，殿下觉得我能治好吗？”
罗重衣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你想让它治不好，它就不会好。
厌恶敖甲归厌恶，但上生殿一门讲救死扶伤，记忆里的张白苏一心向道，讲求原则，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吗？
罗重衣自嘲一笑，会不会都与自己无关，“我不懂医。”她没忘来这的目的，绕开人往里走。
“殿下是在寻东海龙王？”
罗重衣站定，回头盯着她，“你知道他在哪？”
张白苏不追问她为什么找东海龙王，仍是淡然的表情，细声说：“他对敖甲上心，我来时请他寻一味药，他说东海就有，亲自去东海的龙族回廊取。”
罗重衣观察四周，南海与东海水晶宫构造一致，龙族回廊应当在水晶宫后。
她抬腿就走，张白苏叫住她，“阿星，你可以在回廊入口等他出来。”
罗重衣没应，只道：“你尽早回九重天去。”
张白苏视线追逐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远，消失在尽头。她吐出一口气，用自己才听到的声音说：“好。”
龙族回廊里葬着过往龙族的骸骨，对不熟悉且不善水的外族，里面可谓是危机四伏。
张白苏的告诫是出于好意，不过罗重衣有龙族避水珠，周绮告诉过她如何应对回廊的危险，她心有成算，打晕守卫，大大方方走进去。
东海龙王正从里走出，和她迎面撞见，沉着脸道：“殿下来我族中禁地做甚？”
罗重衣开门见山，“我来找你从百朽阁取走的罗盘。”
他冷哼一声，“殿下说什么罗盘？我没有。”
“是吗？”罗重衣懒得和他争辩，当即出手，东海龙王忍她许久，不躲不避，接了她的招，“罗重衣，你断我儿敖甲一条腿，如今又无礼闯入东海禁地，你为何非要与我龙族过不去！”
罗重衣狂妄不是一天两天，如今不过摆到明面上，“你干的勾当，当我不知道？九重天才讲证据，我与谁过不去，想要杀谁，不需要理由。”
东海龙王谨慎地盯着她，反问：“你敢杀我？”
“蠢货。”罗重衣嘴唇微动，吐出这两个字，怎么就天真到觉得她不敢杀他？手上转动玉箫，声音阴冷：“交出罗盘。”
“不在我这。”
“那就是藏起来了。”他和敖嬴都去过百朽阁，若是敖嬴要，大可以直接拿走不需要经一道他的手。
东海龙王面色微变，罗重衣抓住这一瞬，心想猜对了，“还在回廊。”
东海龙王咬牙切齿地抗住玉箫一击，“你不可能拿到它。”
他拦住罗重衣往里的路，抬手聚起水中漩涡，地面泥沙纷扬，清澈海底变得浑浊不堪，“罗重衣，世人传你善战，不敢与你交锋，今日我来试一试！”
浑浊里露出几截龙身，一条黑色巨龙盘旋在头顶，压迫感铺天盖地。
罗重衣动了动脖子，玉箫幻化成银枪，不是所有对手都配她用枪，为了速战速决，东海龙王也算有个体面死法。
雷电齐鸣，在水中如鬼魅般出没，黑龙体型庞大，躲不了，生生接住她的雷。
一阵龙吟过后，骸骨拔地而起，围绕龙身，仿佛一具白色铠甲。她跃上龙身，枪尖专挑龙鳞缝隙刺，往上一挑，厚重的龙鳞被撬起，露出柔软的血肉。
黑龙吐息，剧烈摆动身体企图甩下她，罗重衣一杆枪扎入他的身体做支撑，厉声道：“你们躲藏上千年，也该血债血偿。”
“你……啊——”他痛苦哀嚎，末了大笑道：“千年前珈蓝山覆灭，的确有我的份，那又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们再厉害，不还是死了。”
“不仅废物，还是蠢货。”罗重衣冷笑，枪又进一寸，“诈你一句，你太沉不住气。”
难怪成为弃子。
自知难逃一死，他继续刺激道：“魔族余孽从幽冥逃脱，进入妖界寻到珈蓝山，都在我的计划中。你能躲过一劫，算你命大。可你再厉害，不还是被耍得团团转？”
罗重衣清楚，他有意激怒自己，可她不想控制情绪，“你的计划？太高看你自己。”
“昔日珈蓝山，便是今日东海。”她站起身落到回廊入口，一扬手，离火从净瓶飞出，当着他的面，点燃水晶宫，接着是周边殿宇，深蓝海水里，一簇簇红晕散成霞，成火烧云，照得天空成赤色，照亮罗重衣通红的双眸。
真正的仇人在眼前，速战速决，她还是做不到。
她要看一切被折磨，摧毁，她要东海永无宁日。
金色竖瞳怒视她，张开狰狞大嘴要将她吞吃，连声霹雳，雷砸在他的龙角，她掷出枪，将被劈小的黑龙钉在地上。
黑龙放弃挣扎，“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罪不至死，你屠杀无辜生灵，不怕因果轮回吗？”
“珈蓝山哪条生灵不无辜？”她粲然一笑，阴森森道：“我在位一日，但凡龙族转世，必坠畜牲道。”
“这才是因果轮回。”
长枪拖着黑龙走入回廊，走上一圈，罗重衣找到罗盘下落，只见罗盘指针摇摆，但周遭灵气并未感受到波动和异常。
她扫一眼黑龙，了然笑了声，“你的主人知道东海藏了聚灵鼎碎片吗？”
想来是不知道，否则不会让他去拿罗盘，正撞在他手上。
龙族作为幕后之人的麾下，未必有多忠诚。
聚灵鼎是她娘亲的灵器，抵御魔族时一分为三，没多久被天后封印。罗重衣道：“人界一片，这里一片，我猜玱隐在珈蓝山坍塌时取走的，是第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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