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破月

　　封府门口热闹非凡，离开了近一整个冬天的靖华君终于平安到达南邑了。
　　周元忠下了马，二话没说奔着自己老婆去了，在她面前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惹得女人心疼不已。张成和稳重些，她老婆也是稳重人，只到前帮着丈夫一起默默卸东西，卸完自家的再卸别家的。
　　亦鸢将宝力德从玄山骊上抱下来，宝力德刚一落地活动了一下双腿，仰头说道。
　　“师父，我去找云姐了。”
　　亦鸢本不让宝力德喊自己师父，但宝力德唯独在称呼“师父”这件事执拗的很，好像生怕亦鸢不教他武功了。除此之外宝力德则十分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度让亦鸢感受到了带小弟的快乐，也感同身受为什么莞尔舍不得扔下小海。
　　“去吧，让她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经过一路的熟悉，宝力德已经不似刚来时那么拘谨，渐渐有了点孩子该有的活泼劲儿。得了亦鸢的准许，小狗似的在人群中左右穿梭，跑至云菡身边拉起她的手。周围的小厮看见突然冒出的异域服装新面孔，十分好奇，围了个圈将宝力德围在中间，又是摸头又摸衣服。
　　亦鸢转过身捕捉到了公子的目光。二人隔空相视一笑，道不尽其中的缠绵意味。
　　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入一个人的眼里。顾一离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二人关系在雪域时发展的更密切了，心中不免焦躁，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顾一离走到公子烜身边，耳语几句。
　　亦鸢看着公子跟顾叔走了，心中不免有点失落。公子到底还是事情多，回南邑后自己也要去廷尉府上班了，后面的日子聚少离多呀。
　　公子烜同顾一离来到自己的院子。顾一离先是吩咐门口小厮不放任何人进来，然后两人走进已经清空的院子来到书房。
　　进入书房直奔主题。
　　公子烜没了往常春风和煦的模样，公事公办时脸上有几分严肃的味道：“王宫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一离也直接上重点：“太子德行有亏，已经被秘密软禁。”
　　“雪荷？”
　　“对，公子您的计策管用了。太子熙心胸狭窄，再次在王宫里见到雪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当时就把人拘东宫里去了。据线人回报说太子在惩治雪荷时大放厥词，被来东宫的君上听到了，就将人禁足了。”
　　“好。”封烜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雪荷也是个能成事的，这次干的不错。她现在人呢？”
　　“人还被扣在王宫里。君上被气得狠了，当晚就叫了御医。现在没人敢提这档事儿，也不敢做主放雪荷走，就这么晾在王宫里了。”
　　封烜点点头：“先放着。”
　　“还有，公子您让找的先王后公孙菁的问诊记录，已经弄到手了。当年给先王后看病的御医下落也已寻到，预计四五天后能到达南邑。”
　　“真好。”封烜的黑眸深不可测，“我此去还雪域还意外寻得了‘缠绵毒’的源头，真是老天都在助我。如此一来祁连家便不足为惧了。”
　　“廷尉府那边也拿到了不少世族的卷宗，将来您清剿世族这些都能派的上用场。”
　　封烜抬手揉着额角，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须得好好奖励鲁曲，这条暗线确实管用。之前阿鸢被祁连琰扣在府里，多亏有小鲁通风报信，不然真就被那个李睿的假消息骗了。顾叔，我也得谢您，要不是当初建议再埋一条暗线进去，廷尉府这边咱们也伸不进去手。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公子过奖了。”顾一离心头又被阴霾所笼罩，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接着顾一离将这段时间所有明着、暗着的进度都一一向公子烜汇报了，公子烜听得频频点头，两人一直在书房里，从天明待到黑夜。
　　将所有事情交代完后，顾一离好一阵子没动。封烜察觉到他有话还未说，抬头询问。
　　顾一离犹豫道：“公子，今早接到老宅来的信，夫人即将从老宅启程，大约半月后到达南邑。”
　　听得此言封烜立时脸色冷下来，黑色的眸子烧起愤怒的火焰，冷静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她这是在逼我。”
　　顾一离看着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公子，不敢接话。
　　封烜猛然站起来几步走到窗边，压抑了氛围持续了一阵，窗边的传来一声森然的嗤笑。
　　“行，就随她愿了，不过是提前收网而已。”封烜转过来对着顾一离说道，“顾叔，你先下去吧，我好好想想。”
　　顾一离依言退下。
　　书房内只有他封烜一人了，他走到椅子前颓然坐下，乌黑的眼眸中搅动着一场聚散无形的风暴。但最终，还是让“疲惫”将所有的一切平息。
　　罢了，迟早得面对这些。封烜暗暗思忖着。但是不能再让亦鸢留在府里，须得让她避开白鹞，出去住。

　　雨芙牵着她的矮脚马昂首挺胸的站在院子里，收获众侍女艳羡的目光。她刚才骑着小马在小院子里兜了一圈，端的是十二万分的神气。矮脚马也十分乖顺，听着她的号令跑一会儿停一会儿，厚厚的鬃毛被百里轼变成了很多小辫子，跑起来满头辫子一颠一颠的，更显得那张又短又宽的马脸可爱。
　　矮脚马中原基本没有，是个新奇极了的物种，加之乖巧温顺，惹得众侍女十分喜爱，不住抚摸。
　　“雨芙姐姐，这马是哪里的呀？”
　　“这可是我从雪域带回来的，其他地方都没有。”
　　“呀，它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提起这个雨芙就来劲而了，她敞开了话匣子开始介绍，“这种矮脚马体力好，特别适合登山走雪路，当地人都……”
　　众侍女听得神往，又问了许多，还有人问她这次去雪域好不好玩。
　　雨芙当即撸起袖子大讲特讲，好像鬼打墙、得重风寒、石堡走丢的这些事全都没发生过似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丢人样也被抛到脑袋后面去了。雪域被她形容成一个奇幻诡谲的地方，到处都是神秘的术士，遍地都是五光十色的矿石，尤其是“青龙现世”和胡和鲁内外城，简直是奇景。
　　众位侍女听得她讲这么多，更是羡慕嫉妒，纷纷嚷嚷下次公子再出使自己一定要申请跟着一起去。
　　雨芙一口气牛饮一碗水，抹了嘴，眼睛在周围的侍女搜索了一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我姐姐呢？”
　　雨芙才意识到雪荷一直没出现。
　　一个小丫头说道：“雪荷姐出门了，她临走前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霜莲先管着姐妹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哦。”
　　“呀！”众侍女小小的沸腾了一把。
　　“怎么了？”雨芙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看见了百里轼。
　　百里轼和他带来的两个小伙正从门口走过，他们此时已经换上了中原人的装扮。北地人本就体格高大，在一堆中原人里很扎眼，百里轼穿着翩然的中原服装，头发被挽到头顶，一派玉树临风的风姿加上俊美的容貌，更是引人注目。
　　雨芙听到耳边有侍女强压着激动一个劲儿询问。
　　“这是谁，是谁呀？”
　　“这是公子从雪域带回来的人。”
　　“雪域回来的，这么俊啊！”
　　“就是啊，好漂亮的男人，比公子还漂亮。”
　　百里轼看见这边的侍女们在看他，被围在中间的还是雨芙，于是展颜微笑。众侍女见他如此和善，顿时变成了锅里的开水，沸腾不止，每个都很积极的隔空和百里轼招手打招呼。
　　雨芙看见百里轼原本是很开心的，顺便想炫耀一下这个英俊帅气的青年是自己在雪域的朋友。但在看见众侍女激动的样子后，她莫名的有些不开心。
　　她眼睁睁看着百里轼跟其他侍女微笑点头，跟他打过照面的侍女没有一个不开心，一些内敛的脸已经红了。她不禁有些黯然，百里轼这么英俊，现在光是出现在府里，就这么多人喜欢他，更别提后面他还要跟着公子到处跑呢。他又怎么会将注意力停留在自己身上呢，说不定他渐渐的就跟别的小女子好上了，就不理她了。
　　雨芙越想越失落，挤过一众激动的侍女，牵起一边的矮脚马走了。
　　百里轼原本是想把雨芙叫过来说几句话，问她住在哪里。没想到人看起来不开心，扭头走掉了。
　　百里轼虽不解却也无法立刻追过去。
　　小丫头心思变化真快。

　　到达南邑后的第二天，亦鸢还没来得及去廷尉府报道，就接到了来自公子的任务。说是任务，实则是福利。公子论功行赏，给这次出使胡和鲁城的人都安排了奖赏。
　　亦鸢很有幸得到了一套位于宁安巷的小院子。
　　众人不免开玩笑，说这下有房了，再攒点钱就可以把莞尔姑娘娶回家。还打趣雨芙要不要先入主“正宫”之位，亦鸢看着雨芙那样子好像还挺期待出府住的，连忙按住话头将这茬揭过去。
　　公子的效率也是真高，上午告诉她在宁安巷安排了一个小院子，中午就开始打包搬东西，黄昏时亦鸢人已经站在自己新家的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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