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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此时的天际,笼罩在一片蒙蒙的白。
起雾了。即使天边有了些许太阳的轮廓,但整个京城仍旧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高大建筑是死气的灰白色,毫无生机。
程华弌现在不仅仅是程氏集团的董事长了,他还当了大官,变得好忙。政府那边还传门为他修建了套别墅,紧挨着日本人的聚集区,那带规划得很漂亮,安保措施也做得不错,宋懿涵从家里面搬出来,跟着他一起住进了洋房。
宋懿涵觉得好新鲜,他和程华弌终于不需要在家里面藏着掖着了。
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房间里面亲亲。
还可以不知羞耻地缠着要抱抱。
程华弌的卧室在二楼,他的卧室依旧在隔壁。别墅其实并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书房左手边就是游戏间,一楼还有台球室,负一楼还有储存红酒的冷藏室。佣人是个耳聋的老妈子,住在一楼,那也是个不错的居室,被褥都是绵软的鹅绒被,四周的墙壁都是有着花纹的壁纸,窗棱还摆放着绽放生命力的小雏菊。
要是程华弌不那么忙就好了。宋懿涵不止一次这么想。这一定就是他想象中的生活。
可是程华弌在给日本人办事。
白天他要上学,晚上也久久见不到他。有时候是他错过了时间,程华弌回来的时候,他睡着了;有时候则是程华弌彻夜未归,还在处理事情。
宋懿涵慢慢的,就讨厌程华弌的工作。
因为这件事,在学校,有很多同学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了,因为在家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好孤独。也因为程华弌,都怪他,最近都没有好好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
又过一周的某个晚上,准确地来说是大半夜,程华弌好不容易提前下班,宋懿涵跟他温存缠绵的时候,讲在学校受到的委屈,又来电话了……这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宋懿涵又是气愤又是舍不得,一来二去,就崩溃爆发了。
他哭着闹着,不让程华弌走。
自从程华弌升职当官,他就感觉离程华弌越来越远。
程华弌反复哄他,见实在不奏效,只能叹口气说:“懿涵,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学校那边我会让贾庄去妥善处理,要是感觉到孤单了,可以出去走走,或者回家住一段时间。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来接你。”
“呜呜……”
“听话。”
“那你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打电话。”
“好的,我会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
“呜,你不要骗我……”
“怎么会呢?”程华弌轻声细语,说话确实毫不留情,“我每天晚上都要抽查你作业的完成情况。”
宋懿涵心燥得慌:“不要光谈学习,我们谈点其它的……”
“那怎么能行?你现在这个年纪,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某人说过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期末考试的时候要让我大吃一惊,我可记着的。”
“……”宋懿涵心口燥得更厉害。
“好了。”程华弌捏紧了他的拳头,“现在呢,某人要早点上床睡觉,不然明天上学迟到被通报批评就不好了。”
宋懿涵摇摇头,咬着嘴唇,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小少爷……”
程华弌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在湿软的唇上亲了又亲,亲完了,在宋懿涵的耳旁低声私语了几句。这是他们的私房话,不足为外人道。
几句话,宋懿涵的脸红了又红,最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程华弌说,除了打电话聊学习,是可以聊其它的。
别墅外的日本人像一只只急躁的狗,等待着,催促着,敲着门,用日语提醒程华弌现在的时间不早了,他们得在九点之前到达政府大楼开会。
宋懿涵连忙把窗户给关上,噪音小了,回头看程华弌上楼了,他也跟了上去,皮鞋,西装裤,白衬衫,还有领带,愈发衬得人笔直英俊,他踮起脚尖,给人系领带。
灯开着,树梢一轮月亮,又圆又亮,满月似的照在窗户,衬出了一抹纤长柔软的剪影。
把下面等待着的日本人,透过窗户,分不清那影子是男人还是女人,只道有种性别模糊的美感。
耳聋的老妈子从佣人房出来,看见了日本兵,挺害怕的样子,她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在政府里面有个不小的官职,可他没想到能引得这么多的日本人。她咿咿呀呀,忙碌地准备着,等到主人家从楼上下来,将大衣和公文包递了过去。
宋懿涵下了楼,睡衣外面披着外衣,跟在程华弌后面送他出门,刚拉开门,院子里就是汪汪的狗叫声,他没有准备被吓一大跳,呆呆地杵在原地。
是穿着和服的日本男人,他慵懒地坐在车中,车门打开着的,取下了猎犬的止咬器,那猎犬便开始一个劲儿狂吠。男人抬头的一瞬间,宋懿涵皱眉,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男人很英俊,不同于程华弌清冽华贵,而是更加艳丽、阴郁、靡丽,就像是从浮世绘爬出来的艳鬼,嘴角始终含笑,在能猝不及防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掉你整个灵魂。
宋懿涵傻站着,两眼直勾勾的,像是被什么粘腻的东西缠住了,无法动弹:那个日本男人,在看他……
这个男人的目光……总是给他一种粘腻的感觉,他在哪儿见过?宋懿涵深深地吞了口唾沫,想起来了。
是他在日本遇到过的。对方曾经还救过他一命。
他想过去打个招呼,可又觉得穿着睡衣会显得唐突不礼貌。
程华弌注意到了堀川斋,眼睛危险地眯起,而后停住了步伐,拉着了傻乎乎向前走的宋懿涵,把人拉在身后,拉好他的外套,小声说:“好了,送到这里就好了。”他挡住了堀川斋的视线,把宋懿涵的衣服合拢了些,“晚上寒凉,不要感冒了,早点回去休息。”
宋懿涵点了点头,心脏咚咚咚地直跳,像是被色彩吸引住的小孩,在一片灰白色中找到了彩色涂抹的痕迹。
那个男人很漂亮,面部的骨骼轮廓很美,皮肤是苍白如纸,腰背的弧度也恰到好处,身体曲线蓬勃、诱人,宋懿涵翻过许多有关浮世绘的画册,却依旧觉得面前的男人应该被绘进画中。
宋懿涵盯着他看。
而堀川斋也看向着他。
“ツル,ツル……”他叫他,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吸引,藏着不舍,用的是日语。
宋懿涵有一瞬间为色彩而痴迷,更为这一抹色彩沉醉。他画了许多年的画,下意识会被色块吸引,这很正常。
他礼貌地朝着堀川斋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斋先生,好久不见。”
他低头颔首,却在堀川斋看来,他是故意在他面前露出漂亮的下颌线,完全的展现自己独特风情。那是种完全不同的美,溪流、山青、清风、明月,他有着跟他艳丽不同的素雅,丰润的嘴角,狭长的眼眸,柔软的身体,比起朦胧而娇艳的色块,他更加接近无限的真实。
“君はきれいだ……”堀川斋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宋懿涵听不懂,但这种感觉很好,并没有任何敌意。
“是,先生。”他听不懂堀川斋在说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这让他难以抑制的兴奋,让他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自信,甚至觉得,他可以站上前去,让路灯的光亮将他照亮,他要记住那个人的轮廓,然后画出来,画给自己看。这种艳丽的美,叫他过目不忘,也叫他流连忘返。
但他没有,他很清楚,这种来美来自文化,也来自差异。
吸引是这种差异的美。
他尊重,也欣赏。
宋懿涵收敛所有心思,与程华弌短暂地说了几句话,便规矩地挥了挥手,带着不舍和爱意。
汽车发动。
宋懿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车转弯再也看不见了,他才缓慢踱步回了屋。
另一方。
堀川斋恋恋不舍地回味了刚刚那一幕,怎么讲呢,他不喜欢宋懿涵看向另一个男人的神情,如果说是不舍,他会嫉妒,如果说是爱意,他会嫉妒到疯狂。他喜欢宋懿涵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藏着不尽兴的贪看。堀川斋能肯定,宋懿涵对他感兴趣,这种兴趣虽然只停留在艺术家对于美的追求。
但他需要利用这种兴趣。至于怎么用,他还得好好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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