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纸人
天空极具阴沉,大片的云乌泱泱压在天上,狂风四起。
呼廷元坐在屋内,外面的天还是发暗,屋内并没有点蜡烛。他拿起桌案上的帕子,开始仔细擦拭剑身,锋利的剑身折射出他的面容。
眉眼冷峻,紧抿着唇,剑身的光影投射到脸上,光影交错,更显迷离。
本就锋利的剑身,在擦拭下更加光亮和洁净。觉着差不多了,呼廷元起身,将软甲穿戴整齐。
推开门,院子内乌泱泱的一堆人。他们目光闪烁,身上佩戴着各自擅长的武器。
呼廷元开口:“今日全员警惕,整装待发,听令而动。”
本就是草原上的儿郎,在大邬蛰伏多年,许久都没有机会,可以真正的来上一场战役。
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呼廷元伸手摩挲身上的佩剑,开口解释:“但也有可能,今日按兵不动。”
呼廷元抬头,瞭望东方,若有需要,他的妻子会向他传递消息。
由于今早较为怪异的天气,一大早范嘉钥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宫殿内退去所有的宫人,她呆坐在铜镜前,视线落在桌案上的龙袍上,缓缓闭上双眼,不断在脑海中坚定信念。
范嘉钥明白,她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了。
深吸一口气,范嘉钥换上一件衣服,伸手摩挲衣裙上的绣制的花纹,这是她最喜欢的芙蓉,将口脂均匀涂抹后,起身推开殿门。
殿外的宫女等候多时,小心翼翼将范嘉钥搀扶上轿。
太监尖锐的嗓音传来:“起轿”
端坐在轿撵上,范嘉钥垂眸抚上右手的戒指,不断在脑海中加强念头,用最擅长的伪装,将自己变成一个蚕茧,一层又一层,直到谁都伤害不了她。
眼底的墨色同猩红交织在一起,范嘉钥面庞上浮现出笑容,成败在此一举。
寻常两柱香的路程,今日格外的快。
范嘉钥下轿,接过婢女手中的食盒,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她希望,在扶伯庸生命的最后时刻,最后看到的人只有自己。
推开殿门,她缓缓进入,不紧不慢将食盒放在桌案上,随即便开始讲话:“两日没见,陛下还安康吗?”
掀开食盒的手一顿:“忘记陛下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今日我亲自下厨,煮了一碗甜汤,里面放了很多花蜜,很甜很甜。”
将甜汤从食盒中拿出,面无表情按动戒指上的暗格,戒指上的装饰弹开,露出里面的毒/药/粉/。
“从前我沉溺与爱中,因为从来没得到过你的爱,所以珍重渴望,后来才发现,我是个蠢人,居然在祈求一个男人的爱,情爱情爱,怎么随便求一求就会有。”
此时的范嘉钥根本分不清,这话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给临死的扶伯庸听。
转动手腕,药粉全部倒入甜汤中,汤匙搅动,药粉很快消失溶于汤内。
方才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放了很多的蜜,毒药应当就不会很苦了。”
晶莹剔透的甜汤,最顶端漂浮着一些桂花和枸杞,范嘉钥还是不放心,用勺子在碗内来回搅动,深吸一口气,最终下定了决定,端着碗走至床榻前。
床榻上隐约有个人形,范嘉钥随手将碗搁置在一旁,转身掀开棉被。
赫然出现的纸人,吓了范嘉钥一跳,她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原本应该在床上的扶伯庸如此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纸人,与真人差不多的身形,粗糙的纸上勾勒出五官,但唯独没有描眼睛。
纸人的面庞就这么只对着范嘉钥,有种说不出的瘆人,范嘉钥的心一抽一抽的,她觉着马上就要呼吸不过来了,目光落在纸人的嘴巴上,那一抹鲜红,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范嘉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满是冷汗,脑子一坨浆糊不运转。
她将手放入口中,重重一咬,鲜血从指腹中涌出,生理上的疼痛,勉强让范嘉钥找回一丝冷静。
强撑着身子起来,走至纸人前,拔出发髻上的钗子,冲着纸人的脸便是一顿扎,纸张破裂,待到纸人面目全非,范嘉钥才停了下来。
在屋内走动,确认了每一处之后,范嘉钥确信,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一定是背后有人在搞鬼。
范嘉钥起身整理好自己的发髻,又将自己塞进皇后的躯壳中,她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计划,她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她推开殿门,嬷嬷凑了上来。
范嘉钥面色阴沉,将嬷嬷拉进殿内。
嬷嬷一头雾水,直到亲眼看见屋中的破败的纸人后,更是大吃一惊。
范嘉钥已经恢复正常,她走至床榻边,将甜汤倒在窗边种植的栀子花盆内,随即转身对嬷嬷说道:“嬷嬷,你知道今日有谁进宫吗?”
她几乎是在明知故问。
嬷嬷答道:“昨日你下旨,今早扶烨便进宫了。”
范嘉钥尖锐的指尖刺进手掌中,一切都说得通了,虽不知扶烨是如今进入宫殿,将人带走的,可眼下宫人有能力有理由会这么做的,为此一人了。
且不论扶烨眼下出不出宫,范嘉钥这个做嫡母的,都没有足够的理由拦下他,而且既然有胆子这么做,那就是做好了十足的应对法子。
范嘉钥猛的回头,暗藏在心底的念头,此刻越来越汹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拿出藏在腰间的玉佩。递给嬷嬷。
“你现在马上去找个太监,最好身形上和皇上相似。”
这句话简单明了,但内里的含义,嬷嬷心中清楚,指鹿为马!嬷嬷点了点头,不论范嘉钥做什么决定,她们都要遵从的。
“把玉佩给袁琪,让她奉着我的密令去找父亲,去宫外排查疫病来源,疫病来势汹汹,找到源头,就地格杀.”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嬷嬷心里只突突,正是太平年间,何来的疫病,所谓要格杀的人,不过就那一个。
见嬷嬷还在犹豫,范嘉钥直接上手推搡,她先是握住嬷嬷的臂膀,对上视线,一抹泪光从眼眸中一闪而过:“嬷嬷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要犹豫了。”
嬷嬷幡然醒悟,倘若皇后出事,她这个贴身嬷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心将玉佩塞入怀中,嬷嬷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离去了。
而在屋中的范嘉钥,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面对着铜镜,将面庞上的泪痕拭去,再次抬眸,那么决绝在眼底浮现,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此刻还有一件事情,是需要她范嘉钥亲自去查看的。
她要确认,皇上的消失同扶烨有没有关系。
如若真的做实,那她弑君的名号,就能转交给他人了。
——
纯妃倚靠在暖榻上,惬意地享受着宫人的侍奉,捻起一块山楂糕,面色红润,整体看起来康健活力,半点没有昨日的模样。
说句一夜回春也不为过。
掐算着时间,从宫女手中接过小瓷瓶,拔开塞子,将瓷瓶中的颗粒倒在手中,随即放入托盘上的白瓷盅内。
浅红色的颗粒,遇水即化,白瓷盅内的清水,瞬间变红。
纯妃面色不改,捧起白瓷盅,一饮而尽。宛若白莲绽放的面庞,难得有些松动,一丝狠决浮现,今天她的主要任务,便是拖住皇后,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口中有些微苦,纯妃挥手让婢女退下,再次捻起一块山楂糕,口腔中的微苦瞬间被山楂糕的酸甜给替代。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太监的尖声:“皇后娘娘驾到。”
昏昏沉沉的纯妃猛然清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范嘉钥面色阴沉进入殿内。下三白的眼眸以及紧绷的唇角,都展现出她此刻的心情不佳。
这却正是纯妃最喜欢看的,皇上后宫不充裕,连带着子嗣也不多,这么些年,纯妃处处小心谨慎,就是为了减弱存在感,让皇后忽略他们母子的存在。
起初纯妃也不敢多想,可后来太子昏庸好色的名声,阖宫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她才动起了心思,太子的位置扶林可以,那她的儿子当然也可以。
纯妃起身温顺对皇后行礼。
视线落在纯妃那种近乎谦恭的面庞,范嘉钥心中格外的堵,半天才开口:“纯妃面色红润,精气神也不错,看来见儿子还真是一剂良药啊,见了一眼,什么都好了。”
话语里的夹/枪/带棒纯妃听的真切,但面上却不显。
“臣妾不比娘娘,能时刻见到孩子,故而才想念的紧,还请娘娘谅解,但臣妾相信,皇后娘娘的慈母之心同臣妾是一样的,为人母亲,都希望孩子过的好。”
纯妃低下脖颈,熟练地扮演着温顺谦卑,从前是在皇上面前演,眼下是在皇后面前演,没什么区别。
范嘉钥冷冷一笑,在心中重复了一边“慈母之心”,这玩意她从前是真有,可看着不争气的孩子,慈母之心早就被消磨完了,她的心里如今同枯槁没什么区别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让娘娘坐下,当真是臣妾的不是,素兰快给娘娘看茶。”
桌案上摆放着两个茶盏,一看就是扶烨同纯妃讲话时所使用的,目光在桌案上的茶盏打转,范嘉钥伸手贴住茶盏杯身,有些余温,说明人走了有一会儿了。
心中明了,范嘉钥开口:“宫中还有要事等着本宫处理,茶就不劳烦纯妃了。”
范嘉钥起身,就朝着殿门走去。
纯妃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背对着范嘉钥脸上的纯善消失的无影无踪,脑海里谨记任务。
“娘娘等等,臣妾还有一件要事禀报。”
皇后疑惑回头,不知道纯妃还要搞什么。
纯妃脸上浮现出阵阵绯红,如同闺阁中的少女,面色娇羞,缓缓开口:“拖娘娘的福,臣妾觉着自个儿好似有身孕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