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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碧绡带着游贤进了石室。
见到黎乔,游贤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
“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到底是谁毒发了?”
黎乔脸色发白地蜷靠在石壁上,发丝凌乱,手臂上的衣料渗出斑驳血迹,换了个人似的。
“我不要紧,游神医先进去看看王爷吧。”黎乔支起身子,淡淡笑道。
碧绡也催促:“王爷情况危重,还请神医不要耽搁。”
游贤扭头骂骂咧咧地往石室内走去:“每次都搞得这么狼狈,早听我的自废武功,自然就不会走火入魔了呀!说到底还是慕容晗明太贪心,舍不得权势富贵,却次次偏要来折磨我……”
碧绡脸都绿了,明显压着怒气。
黎乔不由笑了,游贤这张嘴,若不是医术拔群,只怕早就被人揍成猪头了吧。
不多时候,游贤风风火火走出石室,一屁股坐在石桌边,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死死盯着黎乔,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黎乔忍着头晕,道:“如何了?”
游贤良久才愤愤开口:“你给他吃了什么?”
黎乔不知他何意,但情况不容置喙,思索一番,他一向和靖北王同食同寝……
“饮雪丹?”
云风将丹药拿出来递给游贤。
游贤打开瓶塞闻了闻,“这药王爷给我看过,虽能固本,但绝对无法解毒。”他瞅了黎乔一眼,“原来是你给他的,黎二公子可真舍得花钱。”
黎乔思索一番,又道:“他刚才毒发咬伤了我,莫非是我的血有何不妥?”
“不对,除非他把你吸干了,否则那么点血能有什么作用?”游贤摇头,揪着自己的头发:“不对,不对,他和上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到底怎么回事?你,你们,把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说清楚……”
碧绡莫名被点到,也仔细回忆,说了几件,游贤都摇头否认,最后他气愤愤道:“我刚才摸他的脉搏,噬骨的毒性竟然有所缓解!你们说可不可笑??莫非他真是天赋异禀,还能自己解毒不成?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若能解毒早就解了,哪至于拖到今日?你们倒是给我说清楚,除了饮食呢?还有什么别的不同之处?他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碧绡蓦地眼皮一跳,看向黎乔。
若说最大的不同,那便是黎二公子进了靖北王府……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游贤看看碧绡,又看看云风,一个欲言又止,一个面无表情,只是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黎乔脸上,不由怒道:“你们都看着他干嘛?”
黎乔愣了愣,半晌也转过弯来,只是这事说出来属实尴尬,但他又怎能不知讳疾忌医的道理,事关慕容晗明的性命,任何蛛丝马迹都至关重要。
“我和他……我……”漫漫云霞漂浮在了苍白如玉的脸上,原本病态的人都显得明艳了起来,黎乔咬咬牙,一颗心跳得飞快,“我和王爷行了敦伦之礼……听闻南疆有双修之法,或许与此有关……”
双修之法他只在梦境中听白尧和温澈提起过,到底怎么双修却是全然不懂的。但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脸色潮红,抬眸满眼期冀地盯着游贤。
游贤脸皮忽然红了,震惊地跳起来退后两步:“啊?你们……?!!”他手忙脚乱,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胡正卿!你给我走着瞧!!”
“游神医勿怪,胡医师或许只是想为在下保密……”
“行了……你闭嘴……”游贤揉了揉眉心,好在他接受能力极强,很快平静下来:“我当靖北王给了你什么好处……难怪你肯为他做到那种份上……”
他走上来摸了摸黎乔的脉,嘴角抽搐半晌,纠结着问了个问题:“……你是在下面那个吧?”这也不难猜,就黎乔这病弱的身子,怎么看也不可能压得住靖北王。
黎乔无法反驳,点了点头。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游贤的眉头略微舒展开,表情古怪:“你中过‘噬骨’,又服过凝碧丹,现在可不就是最好的解药!我只想到你的血有作用,哪能想到你们还是断袖?!这也不能怪我……这毒被他内力压制,唯有在至悲至喜大起大落时血脉逆冲才能稍稍疏散,而你又恰好能化解这毒素。”他叹口气,“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福气,有你甘当解药,再用你的血炼制丹药辅助,此毒或许可解……”
黎乔见他不似伪言,巨大的欣喜迎面袭来,他垂头猛咳几声,几乎哑了嗓子:“果真?”
“当然。你质疑我的医术?不过看来靖北王很中意你啊,若非真心喜爱之人……即便你们有夫妻之实,也是无济于事的……若你没有这解药的体质,那他身上的毒过到你身上,你也活不成……”
游贤刚才就已经为慕容晗明施过金针镇住了毒性,他痴迷医术,不愿再多留,想要回去翻看医书,一来看看双休之法如何施行,二来用黎乔的血炼药也要加快步伐。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这事没有先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得耗上几年也说不准……此外,取血之事你也别忘了。”
游贤看看黎乔那病恹恹的样子,嫌弃至极,不得不耐着性子又给他开了副药,叮嘱一番才匆匆离去。
一切都恍惚的不真实。黎乔喘了口气,良久才平复下剧烈的心跳。
游贤一走,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回到石室,跪坐在铁笼外,抓住慕容晗明的手,低声道:“阿澈,你有救了,你听到了吗?噬骨之毒能解了……”
他不断低语,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对方,全然忘记了两人如今狼狈的处境。
碧绡和云风在门口看了会黎乔痴迷的神态,心中各自叹息。
良久,碧绡上前检查了靖北王的状态,确认此番毒已经压制住了,便掏出钥匙打开了铁笼。
“王爷为免伤人,每次毒发时都会让我把他锁起来,然后再去请游神医,仓促之际未及禀告,请公子海涵。”碧绡行礼道。
黎乔点了点头。
“多谢你了。”
最后还是云风背起慕容晗明,碧绡和平安扶着黎乔,小七在前面打着灯笼,一行几人回了主屋。
夜色深沉,碧绡和云风先行退下,平安把小七赶回屋,才伺候黎乔宽衣休息。
他为黎乔重新包扎了伤口,眼眸湿润。
“公子今天可是遭了大罪,平安恨不能替您受这苦……”他说不出让黎乔回兰院的话,因为知道他们家公子是绝不会离开的,但还是忍不住一阵阵难受。
黎乔轻声道:“今日种种,你也看得出来,王府形势复杂,以后你和小七要多留个心眼,事事谨慎小心……我和王爷,还要依仗你们……”
“平安知道,一定不负公子的期望。”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黎乔坚持不要人守夜,平安最后还是退下了。
黎乔转过雕花屏风,来到床前坐下。他只着中衣,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靖北王冷峻的眉眼,然后慢慢垂下头贴在那结实温热的胸腔前,听到里面稳稳跃动的声音,那比天下最美妙的乐器还要好听,恍如在演奏一首缠绵至极的乐曲,让人不由自主的随之沉醉。
没有什么,比他能活下去更好了。
良久,黎乔偏了偏脑袋,伸手在慕容晗明衣襟里摸索,摸出一个水红色绣鸳鸯戏水图的香囊来。
这香囊绣工一般,不似宫中的手艺,所蕴含的寓意,不言自明。没记错的话,应是南丰国那位郡主所赠……
氤氲烛火下,黎乔手指挑着那香囊放在眼前,盯着看了半晌。
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草药香味。
刚才血腥气太重,所以连游贤都没有发现么?
黎乔轻皱起眉头。
疑窦不肯休,猜心使人愁。
这“猜疑”二字历来最伤人,诸侯藩国因之干戈不止,忠臣良将因之蒙冤受屈,夫妻爱侣因之劳燕分飞。
他和慕容晗明之间如今差的,便是一个不疑。
黎乔朦朦胧胧想了许久,将那香囊丢到远处桌上,然后抬头在慕容晗明脖颈边轻轻磨了磨牙。
向来冰山一般的人因病痛陷入深眠,毫无反抗之力,年轻俊美的容颜锋芒尽敛,勾魂夺魄,平白惹人怜爱。
黎乔的心怦怦直跳。
算了……他可不像这个小白眼狼,没有咬人的爱好。
不过黎二公子要的东西,也从没有要不到的。
来日方长……
靖北王眉头紧锁,睡梦中也不安宁,像是遭了什么算计。
烛火终于熄灭,有人翻身躺到里侧,小心翼翼将他手臂拉开,钻到他怀里,用力嗅着他身上熟悉浅淡的气息,逐渐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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