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零小渔村

　　唐蜜她们上去，发现大姨二姨三姨她们家都到了，正在帮忙做菜，丁香兰把孙子交给闺女，也赶忙前去帮忙。

　　倒是没看到几个表哥，唐蜜想他们应该还在深市没回来，回来一趟的车票得几十块钱，还不如把这钱换成礼物寄给家人。

　　丁定文原本也在帮忙抬桌子搬凳子，见着表姐来了，打个招呼，指指里面：“佳丽表姐在外婆房间里。”

　　客厅里堆着酒席上要用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唐蜜从果盘里拿了两颗糖塞到侄子手里，推开外婆的门，侧目，佳丽表姐这个时候竟然还拿着书在看。

　　乔佳丽听见声响转过头来，解释道：“闲着也没事，就从图书馆借了些专业相关的书。”

　　本来她是没想到这样超前学习的，是见丁定文在打暑假工闲暇之余还跑去农校厚着脸皮跟着人家学，心里觉得惭愧，自己境遇比表弟还差，结果还没人家表弟努力。以为考上中专就万事大吉，接下来开学再跟着老师学。

　　“我说你这孩子，白长大了一点都不懂事，没看见你外公外婆几个舅舅姨娘都在干活？长辈累死累活的你还在这里当大爷呢。”声音由远及近，丁香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眉头皱着，一双圆眼眯成了刻薄的模样。

　　“三姨。”唐蜜开口喊人。

　　“是小鱼啊。”丁香芹扯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容看了一眼小妹家的外甥女，转眼又盯着自己女儿，心里万分不忿。

　　“我现在就去。”乔佳丽合上书，默默地出去，把她亲妈尖酸刻薄的说骂声留在身后。

　　听了这么多，她都习惯左耳进右耳出了，大多时候也能无动于衷，但是这种亲戚们齐聚一堂的欢喜日子，对比着舅舅舅妈和三个姨娘姨爹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她还是会感到一丝悲哀和压抑。

　　“小姑，还要糖。”丰丰拉她衣角，嘴里的糖还没吃完就惦记起下一颗。

　　唐蜜摸他头，“吃多了长虫。”

　　“我会刷牙。”丰丰已经懂得他小姑的一点套路。

　　唐蜜对上侄子认真的眼神，泄下气来，“好吧，今晚记得刷牙，你以后要是长蛀牙了，我就让奶奶他们不往家里买糖。”

　　去年过年家里的糖买的格外多，小孩子控制不住想吃糖的心，吃饭都要吃糖拌饭，唐蜜只能每次让他多刷牙。

　　结果现在小屁孩还会反着来要糖吃了。

　　酒席正式开始后，唐蜜看见表弟被二舅他们拉着向每桌敬酒，还得说各种吉祥话互相客气，心里可怜他几秒，然后继续埋头吃着一桌的好菜。

　　日子好了，办酒席都舍得花钱。

　　酒席饭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返家去。

　　只剩自家人。

　　丁姥姥带着儿媳女儿们把碗筷都洗干净晾干，待会儿还得挑回各家各户。男人们则把桌凳折叠收拾好，也给村里人还回去。

　　“你先别走。”丁姥姥擦干手上的水，见三女儿装上剩菜就想走人，开口阻止道。

　　“妈，有什么事下回不能说嘛。家里还一堆活等着干呢，走路还费时间。”丁香芹脸色难看，说道后面还扫了几眼姐姐妹妹，“我们可不像别人，有车子不用腿走。”

　　丁姥姥也懒得跟这个闺女计较，会被气死，“咱也不多说，你不给佳丽户口本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中专，搁别人家那是光宗耀祖的事，你这个当妈的还想挡着亲女儿的路？”

　　“要什么户口本，这个中专也不是我叫她考的。我还巴不得送她去外地挣钱呢，养她这么大，也该她为家里出点力。”丁香芹言之凿凿理不直气也壮。

　　丁姥姥不耐烦，一点面子不给她留：“别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我跟你爸养你那么大，十七岁就自己找个人嫁出去了，怎么也没见你给我们家里出点力啊。再说，佳丽小时候她亲爸养，后来亲爷爷奶奶养，也就在你家吃了几年饭，那咋不说佳丽还给你们干那么多活呢？人家城里请保姆工资都几十块，你们可倒好，把人当驴使。而且这么多年来，佳丽读书的钱也都是你兄弟姐妹们出的，跟你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我就不给，又不止我，村里大家都是这样，就她金贵，打不得工。她怎么能那么自私，不想着亲妈亲弟弟，就知道自己快活。”丁香芹犟着脸，眼睛斜向乔佳丽，边说着自己还委屈起来，“村里那么多人生下来就把孩子淹死丢到山上去，我还好好地养大了她，现在还考上中专，跟村里姑娘比她命多好啊。”

　　“你别说这些歪理。”丁姥爷听着越说越不像样子，打断道，“你生了佳丽，也确实养了她，她以后给你养老也是应该的，但是你现在先让她把户口迁出去。你要是敢不，以后就别让我们这个爹妈。”

　　丁大舅也跟着开口，“大金，你该不会也想拦着佳丽吧？佳丽是吃了你们家的饭，但那也是她亲妈的家，而且还每天给你们干了那么多活，早该抵消了。”

　　丁香芹二婚男人讪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恼怒，“我都听香芹的。”两脚支着地身子摇晃着，低下头，声音有点模糊，“不过，都说生养之恩大于天，香芹是两个都占了，咱们家也养了她。”

　　丁二舅皱眉，“你这就不厚道了吧，我们去找你们支书评评理，看看我们佳丽是不是得这辈子都给你们做牛做马。”

　　说着说着吼起来：“就是拉到镇上县里去说都没这样的理！新中国都这么多年了，还把人当丫鬟呢。”

　　李大金脸色一变，他们家是村子里的体面人，哪能让二舅子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撕下他们的皮在地上踩。闭上嘴巴不说话。

　　“今天我们找两个村子的支书做见证，写下证书，定好佳丽以后得给她妈养老，每个月或者每年该给的数也都定下，同时把户口迁出来。”丁姥爷说着，看到三闺女又想作妖，高声道：“你闭嘴。咱们这的规矩是儿子养老闺女给孝敬，既然你怕佳丽以后不管你，现在就把该写的都写下来，两个人都不能反悔。以后佳丽要是真不按写的来，你想闹我们也不拦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倒是都没什么反对。丁香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乐意，这回也不敢真不听她爹的话。

　　“文子，你去拿纸笔来写。”丁姥爷指挥道，接下来他一个人拍定内容该怎么写。

　　写完后让丁定文念上一遍，丁家几兄妹都觉得对两方都还算公道。

　　丁姥爷看向外甥女问道：“佳丽，这纸上写的你同不同意？”

　　乔佳丽抬起头，脸上满是淡漠，“同意，就按姥爷说的来。以后该给我妈的会给，但是别的就别找我，该是她儿子负责。”

　　丁香芹还想闹，这给的也太少了，就每个月五块钱，就这还得等她五十五岁后再给。

　　边上李大金使劲拉住她，这婆娘，明显势弱的情况下，懂不懂见好就收，她不要脸，他们李家还要脸呢。

　　再说了，五块钱也是白得的。

　　虽是如此说，李大金心里没占到便宜，自己也是不怎么得劲。

　　一份写了五份，丁姥爷、乔佳丽和丁香芹各一份，剩下两份送到两个村子的支书那里去当个见证，送完后让丁家两个舅舅待会儿带着乔佳丽去找李家村里支书开具户口迁出证明。

　　事情落下帷幕，乔佳丽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好像压在身后的大山终于被移开。

　　丁大姨丁二姨和丁香兰作为丁香芹的亲姐妹，就算再怎么失望，对她也会有割舍不去的感情。

　　而且真要细讲，丁香芹这个妹妹（姐姐）做的事除了把她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重男轻女外，没有实际影响、伤害到她们姐妹兄弟什么。所以她们现在更多的是对丁香芹的恨铁不成钢。

　　想不明白，怎么一起长大的姐妹，心思就歪成这样了呢？

　　丁香芹才是她们血缘更近的亲人，但凡她没做得这么过分，她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站在她这边。但孩子考上中专还能不让去读，非得留下来压榨，这就太过了。

　　“你啊，好好的一个出息孩子，硬是要往外推。”丁大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也劝不动，只能对着亲妹妹感慨一句。

　　丁二姨：“将来自己别后悔就行。”

　　丁香兰作为从小被亲姐别苗头的那个妹妹，此时是真的不想理这个脑子被浆糊住了的亲姐，走向外甥女，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这个给你学习用的，读书的时候自己努力，将来想要什么都自己拼出来，现在时代好，女孩子的日子也更好过，想要什么靠自己也行。”

　　丁香芹看着那边被自己姐妹们塞钱的闺女，脑子有点糊，只觉得这个女儿很陌生，现在仔细一看，已经完全找不到她小时候的样子。

　　不过，以前从来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现在也不会有失去的感受。

　　只是遗憾不能嫁出去拿彩礼，哦对，还有彩礼，这也是她该得的。丁香芹一拍额头，暗恼自己记性差。

　　连忙往外冲找她爹想再讨价还价。

　　唐蜜和丁定文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怎么安慰，好像只有那些干巴巴的话。一方是表姐，一方是长辈，他们去安慰好像也不合适，长辈们安慰倒是名正言顺。

　　真想安慰，还不如看看有什么忙是她们能帮上的。

　　旁边站着的几个姨娘家的表哥表姐，因为和乔佳丽几乎没有感情，只存在一年见上一两次的印象中，面对这件事，也只是像看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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