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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出嫁
柳叶思来想去,定下计策,当日傍晚去别院找到杨训辉,低声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
柳叶找他是有自己的道理的,首先他是外乡人,只是在此地暂居,有些事比起拜托同乡的人,拜托他去做更为便利;其次他语言不通,有什么秘密即使他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也宣扬不出去;再次,他力气大,而且会拳脚,办柳叶交代的事最为稳妥。
杨训辉听了柳叶的话,虽然心中疑惑,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不便细问,照着二姑娘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当下郑重地点头应允。
成亲当日,柳大川因腿脚不便,推辞不去出席婚宴,他都不去,谢香书等人向来不喜柳小妹,就更不会去了。章氏那边被罗家和嫁女搞得焦头烂额,管不过来那么多,他们不去便也由着他们。
一大清早,杨训辉就偷偷埋伏在老柳家后院附近,鸡刚叫第二遍,果然看见一个瘦小白净的汉子蹑手蹑脚地朝这边走来,在后院门口转来转去,抓耳挠腮,很是烦恼愁苦的样子。
杨训辉谨记柳叶的叮嘱,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暗中观察,见那汉子在门外左顾右盼、转了许久,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他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跟到一户人家门前,见那汉子进了门,杨训辉便守在门外。直守到下晌时分,老柳家那边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远远传来,一路出村顺艾河远去,想来是吉时已到,送嫁妆的队伍出发了。又过了许久,噼啪的爆竹震天响,艾河方向再次传来唢呐锣鼓声,心知是迎亲的船队来了。
杨训辉见守着的这户人家里一直没有动静,正想着是不是要翻墙进去看看,忽然就听砰的一声,屋门被从里大力地拉开,头先那个白净汉子踉踉跄跄地从门里跌了出来。
只见他脚步虚浮,面带潮红,显然是喝了酒,且醉得不轻,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声嚷嚷着什么杨训辉听不懂的话,一路跌跌撞撞地就朝老柳家方向跑去。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杨训辉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了那人去路,不等他反应过来,挥掌把他劈晕,干脆利落地扛到肩上就往柳叶家而去。
这时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老柳家看新娘子出嫁的热闹,杨训辉一路扛着个大活人狂奔,竟是没被一个人瞧见。
回到柳叶家别院,柳叶早等在院内,见杨训辉把人扛了来,打开柴房门,让他把人扔进去,手脚用麻绳捆了,嘴巴用破布堵了,再拿把大锁把柴房门一锁,这才长舒一口气。
柳叶拍拍巴掌,叉腰对着柴房冷哼一声,拿胳膊肘捅捅杨训辉,斜眼笑道:“大辉子,我找你可真没找错人!”
杨训辉裂开嘴,眼睛眯成两道细缝,笑得爽朗。
“大辉子,”柳叶忽然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好奇,歪头问道,“这么个大活人让你打晕了扛来,你怎么不问我缘故?”
杨训辉想了想,笑着摇头。柳叶知道他因口音太重之故,不怎么爱开口说话,便也笑了,没有再追究,心中却对眼前这个笑容爽朗的大个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是个机灵的。柳叶在心中做出初步评价。
吃过晚饭,收拾完碗筷,天早就全黑了,估摸着府城魏家的酒宴已经结束,柳小妹已入了洞房,柳叶找个空子,去到别院,打开了柴房门。
长工们因白日干活劳累,晚上吃过晚饭便都在各自房里歇息,刘婆子更是习惯了早睡早起,这会儿房里的灯都熄了。柴房里,被五花大绑的王辉酒早醒了,嘴里塞着块破布,唔唔直叫,很是狼狈。
“酒醒了?”柳叶冷冷地看着这个小白脸。
“唔!唔!”王辉瞪大了眼睛扭动着身子,却哪里挣扎得开。
柳叶沉声道:“我小姑姑如今已嫁为人妇,我不晓得你究竟想得什哩,不过你最好断了你那些龌龊的念头,小白脸就该有个小白脸的样子,回去老老实实地呷你的软饭!”
一句话,把王辉说得万念俱灰,他别过头垂下眼,耷拉着肩膀,不再挣扎。
柳叶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人脸上的落寞与痛苦,竟然一点也不像假装出来的。他……莫不是真对柳小妹动了情?
柳叶不禁嗤笑一声,真动情又怎么样?他做着人家的上门女婿,吃老婆的、穿老婆的,却背着老婆勾搭别家的黄花大闺女,还真以为自己是情圣呢?要真是情圣,有种的就和喜鹊和离了,再自己挣钱凑银子,上老柳家提亲去啊!
柳叶对这种只会自我感动、实则自私自利没半分担当的男人很是嫌恶,真是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当下转过身,对一直守在柴房附近的杨训辉留下一句:“把他放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辉被柳叶关在自家别院大半日,夜里被悄悄地放走,关于这件事,柳叶很有信心,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杨训辉事情做得干净利落,王辉自己也是绝对不可能对别人说起的,不说别的,单他那个母老虎老婆柳喜鹊要是知道了这些事,就轻饶不了他。
解决了柳小妹这个大麻烦,柳叶顿时觉得全身舒畅,整个人轻松自在无比。而自从王辉事件以后,主谋柳叶与帮凶杨训辉之间,仿佛建立了某种革命友谊,每次碰面,二人都会相视一笑。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三山沟到处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这日柳叶的心情赛过春日的好天气,百川女校下学后,她便手上挎着小竹篮,嘴里哼着采茶调,脚下一蹦一跳地独自踏青去。
柳叶从前世的时候起就是个热爱大自然的户外派,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生活,最喜欢看那春天漫山遍野怒放的小野花、夏天一望无际碧绿的大荷塘,还有秋天金光闪闪的稻田、冬天不畏严寒的孤梅……草木山石、花鸟鱼虫,小到一片卷边的落叶、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大到波涛汹涌的大河、巍峨耸立的高山,统统都让她觉得美不胜收。
后来家里接连惨遭不幸,她变成孤儿,独自奋斗,哪里还能再有欣赏大自然的闲情雅致呢?直到穿越成为柳叶,来到这里,她仿佛鱼儿入了水、鸟儿上了天,江南水乡、山村田园、竹林茶山、大川小溪……生活在这里,让她简直每日都能收获自然给她带来的惊喜与美的享受。
尤其这两年,家里条件好了,日子过得轻松了,生活更是清静了,能让她自由支配的时间便多了起来。于是,她的小身影遍布三山沟各个角落,有时是约上一群小伙伴一起,有时是独自一人;有时在溪里摸石头,有时在河边捡流木,有时又在林中采野花,在荷塘摘莲蓬……
大自然的一花一木都不会让柳叶感到厌倦,哪怕只是一个人,她也能玩得不亦乐乎、流连忘返。她在河边见到几根形状奇异造型扭曲的流木,觉得很有趣,便捡上岸把玩。然后又看到几块怪石,觉得和她的怪流木正相配,便蹲下身,拿流木搭配怪石,摆弄起造型来。
玩腻了枯枝石头,她又跑去小山坡上,专挑合自己眼缘的小野花,采摘下来,放入篮内,打算回去插花装点屋子,直到小篮子装不下了才罢手。
大自然是最好的调色师,只见那小花篮里,黄黄白白、红红绿绿,有的花儿娇羞,有的朵儿张扬,一簇簇一团团,红的浓烈,白的淡雅,更有那渐变色的小花瓣,颜色由浅到深或是由深到浅,仿佛晕染。
拎着五彩斑斓的小花篮,柳叶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找来几个瓷瓶,由着自己的心意挑拣搭配,插起花来。最后,她们三姐妹一人房里摆个小瓶,一个大瓶摆在堂屋桌案上,还有一个小破酒壶,柳叶舍不得扔一直留着的,这次特地为它捡了一根好看的小枯枝,上面还带着一片没有掉下来的焦黄的小枯叶。破壶插枯枝,别有一番萧索寂寥的美感,与四周盎然的春意格格不入,形成强烈地对比。柳大川很是喜欢柳叶的这个作品,赞不绝口,再三要求摆到他的书房去。
父亲的捧场大大地鼓舞了柳叶的热情,她觉得自己仿佛化身大艺术家,浑身充满了创作的激情与灵感,于是便想起她在河边看到的流木和怪石来。
恰巧这时杨训辉从门前路过,柳叶眼珠子一转,冲到门外,杨训辉就这样莫名其妙满头雾水地被抓了壮丁,帮柳叶把那些流木怪石全都搬到了院子一角,又在她的指挥下各种换方位、凹造型。
两个人忙得满头大汗,柳叶对最后的成品左看看右瞧瞧,石头怪是怪、流木奇是奇,放在一起确实很好看,可她总觉得少了一个点睛之笔……
正反复端详皱眉思索呢,杨训辉忽然开口说了话:“饿菇凉。”他手指着门外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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