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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自从布莱恩从古堡中回来后，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
而就在前两天，珍妮弗也在露西维娅的苦苦哀求下，同意了她从医院里搬回家中的意愿。
布莱恩两人自然是知道的，露西维娅自从几年前患上血卟啉症后，就一直躲在家中的阁楼里，不愿意见任何人，即便是一直陪伴着她的母亲珍妮弗，也被她拒之门外。
或许是因为病情的影响，露西维娅的精神状况也愈发糟糕。
珍妮弗对于女儿露西维娅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害怕不经意的话语或是举动，让露西维娅再因此受到什么刺激。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症，将这个原本平凡却也幸福的家庭，折磨得摇摇欲坠。
记忆里那些美好的过去，就像是他们自己所幻想出来的，一场遥远的梦境。
为了防止露西维娅再自杀，布莱恩将阁楼中摆放的家具重新换了一批，不放过任何可能会造成伤害的尖锐棱角，甚至于玻璃、瓷器类的物品，也全都换成了熟料，窗户外更是安装了防护栏。
虽然布莱恩心里清楚，只要女儿露西维娅一心求死，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止……
这么做，也只不过是给自己些微心理安慰罢了。
布莱恩将餐盘放在紧闭着的门前，痛苦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他的视线像是要穿透紧闭的门扉，深深地凝视向阁楼内仓皇又瘦弱的女孩。
布莱恩举起手，挣扎着停顿了一瞬间后，敲了敲阁楼的门，声音沙哑而干涩：“露西，请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治好你的方法。”
“我会救你的，露西……”
布莱恩的眼眶中忍不住又红了一圈，一月来的焦躁与疲惫，将他折磨得极为苍老。
他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布莱恩不知道露西维娅是否听见了，亦或是……
只是不愿意相信他。
布莱恩将手掌贴在粗糙的门板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着，泛起密密麻麻地痛意。
挡在他面前的这扇门，就像是一道横亘在他和露西维娅之间的深渊，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越过分毫。
即便是随身碎骨，也只是成为一具跌落崖底的尸骸。
自从露西维娅出院后，便又将自己锁在了阁楼中，不与任何人沟通。即便布莱恩说找到了救她的办法，但露西薇娅似乎只把这当做了父亲的苍白而无力的安慰。
布莱恩自从无法忍受家里压抑而窒息的氛围，选择以工作麻木自己，逃避崩溃的珍妮弗后，似乎就在她这里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无论布莱恩表现得多么信誓旦旦，说得再多，露西维娅也无法相信他。
“那你，好好休息。”张了张口，布莱恩只能如此说道，“午饭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吃。”
布莱恩回头再次忘了一眼紧闭着的、毫无动静的阁楼，转身离开。
直到拐入走廊阴影处，确保自己不会被楼下的珍妮弗看到后，他才颓废地依靠在门板上，身体顺着墙壁无力的滑落。
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抬起手死死地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泪水顺着他的指缝从脸颊上滴落，他极为克制地、紧紧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声。
露西维娅……
布伦特庄园内，乔伊斯在安排今日工作的时候，却发觉庄园内少了几个人。
联想到昨天的事情，让乔伊斯难免不去怀疑这群人是否又偷溜出去鬼混，匆忙赶回来后怕他训斥，便躲了起来。
事实上，这种事并非是第一次发生了，按照乔伊斯的想法，这种不靠谱的下属直接解雇就是。
然而因为那几人是霍兰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也得上是深厚。因此乔伊斯再如何不满他们，但看在霍兰特少爷的份上，便也对这几人多了些他人容忍。
毕竟除去性子跳脱外，这几人对待工作倒也还算认真，勉强让乔伊斯挑不出错，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现在这群家伙仗着霍兰特少爷对他们的包容，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长期以来的糟糕印象，让乔伊斯第一时间就认为这几人是又跑出鬼混，不作他想。
乔伊斯冷笑一声，越是生气，唇角的笑容就越发灿烂。
让周围的其他人霎时噤若寒蝉，手上的工作也越发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使得乔伊斯管家的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乔伊斯深呼了一口气，将金边眼镜取下别在胸前的口袋里。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视线扫过正在忙碌的其他人，看着他们僵硬地动作淡淡道：“如果见到帕里几人，叫他们赶紧滚过来见我。”
没想到现在，他们居然敢在他的手底下偷懒了。
这群人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其他人闻言，连忙低声应是。
直到反复确认看不见乔伊斯的身影了，几人才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道：“乔伊斯先生这次真的气狠了，帕里他们可惨了。”
“是啊，居然连‘滚过来’这种粗鲁的用词都说出来了，可见乔伊斯先生到底有多生气了。”
“帕里他们也是活该，谁让他们总是仗着和霍兰特少爷年少时的那点情谊到处炫耀。”
“别说了，今天还是小心点吧，千万被犯什么错被乔伊斯先生看到了，我可不想承受乔伊斯先生的怒火。”
乔伊斯在书房门口轻叩几下，等待了一会才推门而入。
他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霍兰特，微微弯下腰，右手轻抚左心口，恭敬道：“霍兰特少爷，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霍兰特站在宽大而明亮的落地窗前，明媚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耀眼的金发散落在肩膀上，额角略长碎发则被深蓝色的发卡别在了耳后，以免遮挡视线。蓝黑色的休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领口处的蓝宝石领结，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炫目的深蓝光晕。
霍兰特侧过身看向门口的乔伊斯，轻笑着扬起唇角，还未说些什么，便看到乔伊斯极为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霍兰特挑了挑眉，犹疑了一会，还是直接问道：“谁又惹你生气了吗，乔伊斯？”
和乔伊斯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脾气性格，霍兰特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这个家伙除了是个完美主义者和利益至上外，一旦生气了，就会愈发追求礼节上的完美，就像是一个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般。
想当初霍兰特第一次见到乔伊斯生气时，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着实吓了他一跳。
不过说起来，他已经挺久没见过乔伊斯生气的样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好的，明明当初性格那么恶劣。
霍兰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这次又是为什么在生气啊，乔伊斯？”霍兰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叫乔伊斯过来的目的，颇感兴趣的追问道。
乔伊斯对上霍兰特兴致勃勃的眼神，无语了一瞬。
就像霍兰特了解他的性格和习惯一样，一直作为霍兰特少爷生活助理，兼任布伦特庄园管家的乔伊斯，也无比了解霍兰特的脾气。
如果他如实相告，告诉霍兰特少爷是因为帕里几人的原因，因为他们又跑出去鬼混而耽误了工作。
乔伊斯无法保证霍兰特少爷不会为因为往昔的轻易，而继续选择包容帕里他们。
帕里那几个家伙，一直都让对待工作无比认真，一切事宜都追求完美的乔伊斯，无比讨厌。
而且他更不想因为那几个家伙，因此和霍兰特少爷产生争执。
因此乔伊斯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而面上却勾起一抹极尽温和的笑容，用挑不出一丝错漏的礼仪和态度回答道。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比起这个……”他将胸前的金边眼镜从口袋中拿出，戴好，“霍兰特少爷，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么？”
被这么一打岔，霍兰特倒是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见乔伊斯不想回答，他也就耸了耸肩，顺势转移了话题。
“就是想问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是谁。”霍兰特举了举手中的红壳书，“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著作，结果我发现这本书好像没有署名。”
“嗯？”乔伊斯有些疑惑地结果霍兰特手中的书籍。
《论血族的自我修养》？
这本书他倒是有些印象，他记得里面都是一些……
“内容变了？”乔伊斯惊愕道，“这并非是我订购的书籍，霍兰特少爷。”
乔伊斯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眉头紧蹙，“所有订购的书籍我都看过一边。这本书的封皮虽然和我当时所购买的那本是一样的，但内容却全然不同。”
这本书里面的内容都是关于各类魔物的设定和图片，而他买得那本书明明是讲述吸血鬼的传说故事。
“难道是那个人？”
乔伊斯突然想起来不久前，他去图书馆买书时遇到的那名神秘的黑袍男子，难道是那个时候被做得手脚？
他还记得当时那个人就是率先从书架上，拿走了这本他想要买的《论血族的自我修养》。
可那不是他的幻觉吗？
更何况……
“他为什么要特意将我订购的书，替换成这本？”
霍兰特看着陷入沉思的乔伊斯，不明所以地问道：“乔伊斯？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你放在我书房的那本书吗？”
乔伊斯也是此时才想起来，因为当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那只是他个人的幻觉，他便将这件事埋在了心里，也从未和别人说起过。
见霍兰特问起，乔伊斯便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一一道出。
“他当时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与黑暗为伍，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牵扯到了那位血之亲王，希望他能够提前做好觉悟。”
乔伊斯看着霍兰特不断变化的神情，也明白了霍兰特少爷或许认识那名神秘的黑袍男子，这让他不免有些懊恼。
倘若不是霍兰特少爷这次突然问起这本书的作者，他甚至都没发现书被掉包了。
而那个奇怪的人，因为监控只拍到了自己的原因，竟然让他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疲惫下产生的幻觉。
这让一向追求完美，自喻为精英的乔伊斯为自己犯下的错漏，感到格外的难堪和羞耻。
霍兰特深吸了一口气，在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瞬间就想通了那个人很可能认识阿德莱德殿下，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冲着那位血之亲王来的！
这让他激动的手脚都微微发麻，心脏都在为此而欢呼雀跃着。
至于那名神秘人所说的“觉悟”，霍兰特并非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于他而言，对于各类灵异超凡的痴迷与狂热，远远超越了他对活着的渴望。
能够亲眼见证超凡的存在，证明这个世界并非他们表面上所看到的那副景象，就已经让霍兰特感到无比满足于欣喜。
这一切，正是他一直以来所苦苦追寻的！
追寻超凡，不是为了所谓的寿命亦或者是力量，仅仅只是出于他对神秘学的热爱。
有关超凡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着迷。
如同嗜酒之人看到珍藏醇厚的美酒，好色之人看到绝色美人。超凡对于他的吸引力，就像是猫薄荷于猫般。
因此，即便可以隐隐窥见超凡间的波澜诡谲，但霍兰特对此，仍旧心生向往。
然而唯一遗憾的，便是霍兰特现在根本无法找到那位殿下的所在，只能静下心来等待布莱恩那边是否有什么消息了。
此外，还有一件令他想不通的就是，那名神秘的黑袍男子为什么要特意替换掉，这本书里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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