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有你

　　康熙58年8月22日，语柔和卿若带着孩子们提前一周动身前往郊外山庄。
　　看到弘历弘昼的一瞬间语柔惊呆了，连忙把卿若拉到了一边，拉低音量问道：“不是说就咱们几个吗？怎么弘历弘昼也来了？”
　　卿若解释道：“忘了和你说，那日冬儿来店里，弘历弘昼知道我们要出府度假，吵着想来。后来四哥派人传话，说是允许这兄弟俩一同跟来。”
　　“这四哥还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呢！”语柔啧啧道。
　　“情深你个大头鬼！别忘了，我可是你八嫂！” 卿若敲了敲语柔的头，“快别说了，孩子们都上车了。” 二人这才利索的跨上了马车。
　　“干妈，我听弘旺说还有个弘昚弟弟，怎么我从未见过？”马车里，弘昼皱眉问道。
　　卿若怀里抱着洗心，腾出一手摸摸他的头：“你十六叔母怀有身孕，这次不方便带着弘昚弟弟来。等下有机会了，干妈就带你去见他。” 凝音这年初便查出有身孕，前段时间太医诊断说胎像不稳，这都九个月了，卿若让她千万在府里好生静养。
　　弘昼瘪瘪嘴：“哥他下个月就要进宫了，我好担心找不到人陪我玩了。”
　　进宫？卿若看向弘历：“你要进宫了？”
　　弘历点点头：“上个月在府上遇见皇玛法了。他问了儿臣很多学业方面的问题。多亏了干妈的提点下，儿臣很流畅的念了一大段的洋文，皇玛法很高兴，还说要带儿臣进宫，让最好的先生教。额娘让儿臣先别到处宣扬。” 原来这就是康熙留弘历在宫中抚养的理由。
　　卿若很开心：“那是好事，说明你皇玛法喜欢你。” 这个冬儿，做事太小心谨慎了，这么大的事都只字未提。
　　弘历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可是宫里儿臣没有认识的伙伴，儿臣不想形单影只。皇玛法说贵妃娘娘和和妃娘娘会照顾儿臣，可儿臣还是想和弟弟一起。”
　　和妃？贵妃？卿若会心一笑：“弘历可知，这和妃娘娘是干妈的亲姨娘，有她照顾你，干妈和额娘都会很放心的。日后干妈若是寻得机会，定会把弟弟带进宫与你见面。”
　　弘历一脸的欣喜：“此话当真？那儿臣定在宫里每日等待干妈。和妃娘娘真是干妈的亲姨娘吗？”
　　语柔开口道：“这还能有假。你卿若干妈可是和妃娘娘最疼爱的外甥女了。但这话可别在宫里说，会招人闲话的。” 是啊，瓜尔佳卿若十年前就死了。自己现在是苏卿若。语柔这话提醒的很是时候。
　　弘昼看着卿若说：“还是皇玛法同意儿臣们跟着干妈此次同去呢。皇玛法还说让儿臣们跟着干妈能学到很多东西。” 竟是康熙！卿若心一惊。
　　一旁的成之吃醋了：“姨娘，皇玛法为何不带成之进宫呀？” 那撅嘴的模样，让车内众人皆笑。弘历弘昼则开口安抚着她。看着车内有说有笑的兄妹几人：弘昼还在宽慰着成之；弘历忙着给弘旺使眼色；弘暟早就清楚了成之的路数，翻着白眼偷笑着；洗心在卿若的怀里笑着看戏。如此甚好，希望日后弘历当了皇帝后别忘了年少时的青葱岁月，能好好对弘旺、弘暟、成之和洗心。

　　“芳嬷嬷，你带孩子们下去玩吧。多找些护卫看着，可别伤了他们。”到了山庄，孩子们疯丫丫的跑着闹着追逐着打闹着，卿若笑着吩咐道。
　　卿若和语柔来到水中阁楼中放行李，语柔一路打量着这山庄中的陈设，赞不绝口：“我的天呐，Airbnb都订不到这么好的地方。”
　　“这阁楼能睡下我们这些人已经足够，过几日爷带着九弟十弟来时，怕是要住在另一处了。”卿若比划着。
　　“九哥十哥也来？”语柔反问，“你怎么也没和我提起呀？”
　　卿若回答：“一会再和你说。”冲着身旁的下人说，“我和十四福晋去一旁逛逛，留下绿萍，你们几个都去陪阿哥格格们玩吧。如果他们受伤了，我定拿你们是问。”
　　“是。”众人说完便退下了。
　　绿萍没察觉出任何异样，一如既往的跟在卿若和语柔身后。卿若凭借上回的记忆，领着语柔来到了种满马蹄莲的大水缸。
　　“马蹄莲！”语柔惊异的看着卿若，渐渐明白了卿若的用意。
　　“这些可都是上等的马蹄莲呢，”卿若回答着，冷不丁问身后的绿萍，“你可知道这花？”
　　绿萍摇摇头：“奴才身份卑微，未曾见过。”
　　“哦。”卿若琢磨着点点头，领着语柔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的说着，“语柔，还记得吗？未出宫时，雨晴最喜欢的便是这马蹄莲了。” 感觉到身后的绿萍身体一僵。
　　语柔配合的很默契：“是呀，还是绾儿告诉我们的呢。听你说，这山庄是九哥的，没想到九哥也喜欢这马蹄莲呀？” 绿萍垂着头，默默的跟着。不一会功夫，三人便来到了一所荒草丛生的别院。
　　前方芳嬷嬷已经等候片刻：“福晋，已经准备好了。” 语柔这才明白，原来刚才让芳嬷嬷照顾孩子们只是个幌子，其实是让她来准备着院子。
　　卿若满意的点点头：“嗯，那我们进去吧。”
　　院里中央有一个草木搭成的小屋子，许久未曾居住，还是上回来时卿若无意间发现的。卿若推开门进去，环视了一周，虽是打扫过，但仍无法落座。
　　“芳嬷嬷你先出去吧。”卿若淡淡的吩咐着。
　　屋内只留下了卿若、语柔和绿萍三人，绿萍这才觉出一丝不妙。
　　“福晋……” 在卿若和语柔的“凝视”下，绿萍胆怯的喊了声。
　　“跪下。”语柔呵斥道。绿萍虽不知缘由，但立马双腿跪下。
　　“你认识雨晴吗？”卿若话语很轻的一问。
　　绿萍抬头，恐惧的看着卿若，像是知道了什么。但马上摇摇头：“不，奴才不认识。”
　　语柔严厉道：“说实话。” 绿萍还是摇摇头。
　　换个方向，语柔问道：“绿萍，你伺候我多年，我还从未听你讲过你家里人的事呢。今日我倒很想听听，你家人的故事。”
　　绿萍紧张的不敢开口。卿若提醒了句：“不要怕，我们只是想听听你额娘的事。”
　　绿萍明白自己已然露馅，只能磕头谢罪：“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望二位福晋原谅。”
　　语柔假意宽慰了句：“你何错之有？我们为何要怪你？”
　　“回到刚刚的话题吧，”卿若还是用那种虚无缥缈的声音，浅浅的问道，“你认识雨晴吗？回答前，想好你的答案。”
　　绿萍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还是咬着牙说：“奴才不认识。”
　　“哎。”卿若看着她这股倔强的模样，“芳嬷嬷，进来吧。”
　　芳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绿萍姑娘一路劳累辛苦，这汤药最能缓解疲惫了。”
　　绿萍拼命的磕着头，声音发颤道：“请福晋赎罪，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语柔皱着眉看着，还是挥挥手让芳嬷嬷把药给她灌了下去。看着绿萍被逼喝药的样子，卿若仿佛看到了当初的绾儿，那个时候也是芳嬷嬷亲自熬的药。
　　片刻后，绿萍怔怔地问：“我，我竟然还没死？”
　　“不是毒药。”卿若的语调还是很轻，“过几日，我再来。我等着听你的答案。”
　　“下回来，你最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是语柔出门前的最后一句。
　　是，这不是毒药，是卿若请求陈太医给自己的金蚕蛊，集迷魂药、媚药、断肠草为一体，此药不要人命，只会让人浑身抽搐，意识迷糊、哈哈大笑却又腹痛不止。七日内若没有解药，便会血液沸腾、爆体而亡。
　　“芳嬷嬷，派人加强守卫，别叫她死了。”离开前，卿若吩咐道。
　　回到了水中楼阁，二人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陪着孩子们在这秀丽的山庄中尽兴的玩了六天。

　　八爷、九爷和十爷在8月29日当天下朝后才匆匆赶来。卿若和语柔正交孩子们唱《speechless》，从英文发音到节奏缓急，孩子们唱的有模有样。
　　“等姨娘干妈我下回借着了piano，就可以更好的给你们伴奏了。” 卿若嘀咕着是时候该去找徐琪大人了。
　　“干妈，下回能教我弹piano吗？儿臣想学。”弘历是个好学的孩子。
　　弘旺也点点头：“早就听说姨娘会弹piano，只是儿臣从未见过。”
　　语柔不甘示弱的回了句：“要是有violin，我也整一首。”
　　八爷、九爷和十爷站在门口就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十爷大大咧咧的跨步进来：“卿若呀，看样子我有必要把我的儿女们也接到你这，跟你学几样本事了。” 八爷和九爷也随即进了屋。成之和洗心笑着扑到八爷怀里。
　　卿若扭头对十爷笑：“可以呀，十弟。只要你交学费。”
　　十爷不屑：“还没见过你这么贪财的女子。九哥有钱，九哥替我付了。” 九爷不做声，只在一旁笑。
　　语柔说道：“八哥、九哥、十哥来的正好，我和卿若教了一天唱歌，嗓子都干冒烟了。我俩休息休息，你们来管这群猴孩子吧。” 周围一阵喧笑。

　　来到小木屋，被折磨了六天的绿萍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四肢无力。看见卿若和语柔进屋，立马趴着前进，试图拉扯住二人的裤脚：“两位福晋饶命，求福晋饶命。”
　　“想好你的回答了吗？”卿若看着她的模样，淡淡的问。语柔见状，别过头去。
　　绿萍咬紧了下唇，半晌后，只得说：“奴才.....奴才认识。”
　　“嗯。”卿若蹲下身，“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何苦受这么大罪？我接着问你什么，你就老实的回答，否则......”
　　“奴才不敢。”绿萍狼狈的趴在地上。
　　“你和她很要好？” 卿若问道。
　　绿萍弱弱的说了一句：“是，奴才和雨晴是小时候的玩伴。”
　　卿若继续问：“如今可有联系？”
　　绿萍僵了一下，说道：“没，没有。”
　　“看样子还是没打算说实话。”卿若起身，假意拉起身边的语柔离开，“走吧，再等几日。”
　　走到门边，听到绿萍痛苦的声音：“别，奴才说。有联系，有联系。每月雨晴的出宫日时，若有时间，奴才都会去和她见面。”
　　语柔一听，随即反应过来：“所以你出府买菜，都是借口？”绿萍惭愧的低下头。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股脑儿的自己交代了吧。”卿若渐渐的没了耐心。
　　绿萍颤抖的回答：“奴才.....奴才.....十五福晋的事，奴才和她说了。” 看着卿若和语柔阴沉的脸，绿萍自知大难降至，趴着磕头求饶：“奴才知错，求福晋宽恕。”
　　“还有呢？”卿若又问。
　　“奴才推了十五福晋。”绿萍惶恐的开口，“是雨晴指使的！她说以后她会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她可为我赎身，让我去她身边伺候。谁知道她竟未……”
　　“你闭嘴！”语柔含着泪问，“我当你是我自家妹子。我和绾儿情同姐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福晋，奴才，奴才......” 绿萍无言以对。语柔悲痛之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卿若跟在身后，临了前，回头问了最后一句：“十五阿哥收到的字条，也是你给的？”
　　“奴才不识字，是雨晴写的，让奴才转交。”绿萍无力的回道。

　　二人一路无言，来到池塘边看见远处的孩子们尽兴的在亭里玩闹：成之和洗心在调皮的把水往弘暟身上泼，弘暟拿着一片荷叶往弘旺身后躲，弘旺躲的快，无奈正在和弘旺聊天的弘历被泼了个正着，弘昼刚从一旁采摘了荷花回来，看见自家哥哥被淋成落汤鸡，追着成之后头跑，弘暟反过来保护成之。八爷和十爷在开怀大笑，九爷独自静静地品着茶。周围的侍卫丫鬟小厮们一个个看的喜笑颜开的。八月的烈日正浓，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旺，夏景比去年看到的还好看。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语柔问道。确实，这几个月里卿若托八爷暗地里查了许多，雨晴生母和绿萍生母确实是闺中密友，绿萍在母亲去世后被人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几经辗转来到了十四爷府上伺候，成为了语柔的贴身丫头。
　　卿若看着天空：“我只是想让她亲口说一个真相。绾儿在听着。” 知道语柔心里过意不去，卿若扭头问她：“你想怎么发落绿萍？”
　　语柔叹了口气，坦诚道：“她毕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要杀她，我于心不忍，若不杀她，我愧对绾儿。”
　　“那就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吧。把解药给她。”卿若也确实下不去手，毕竟是一条人命，看着天空半天，含泪道。身旁的侍卫听后立马照办。
　　语柔将手搭在卿若肩头：“绾儿她…”
　　“她会理解的。她定不希望再背上一条人命。”卿若回复。
　　“这可是九哥的地盘，咱们这么做，他......” 语柔想起一事，说道。
　　卿若看着亭里一角，端着茶杯的九爷，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就是要他知道。”
　　语柔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不知道九哥与雨晴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躲在一旁看弟弟妹妹们追着跑的弘历和弘旺瞧见了卿若和语柔，赶紧招呼她们过去：“干妈（姨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动手的人已得到惩罚，也算是为了绾儿报仇了。卿若使劲的甩甩头，想忘记脑中的忧愁，对着一群童真纯洁的孩子展开了笑容。

　　“回王爷，人已经杀了。” 王府内，一男子正在研究字画，一黑衣男子进屋行礼后禀报。
　　那男子淡淡的说道：“嗯，知道了。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了。”
　　“是，属下知道。九爷的人都回去了。”
　　“她怎么样？” 男子不放心，又问。
　　“苏姑娘无恙。八爷和十爷也去了。两位小阿哥也玩的极为尽兴。不过，” 那黑衣人说的有些犹豫，“九爷似乎对苏姑娘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
　　男子冷笑一声：“在他的地盘动手，老九定不会高兴的。” 如此挑衅，只有她做的到了。只是，已经做到如此份上，还肯留下那奴才一条命，心终究是不够狠。老九和自己同样，都在追查那奴才的踪迹，不过和他不同，自己想让她死，他想让她活。
　　男子话里再听不出任何波澜：“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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