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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夜 骰仔人下
第七十五夜 骰仔人下
泰国有四面佛,其实是四面神,如果以时间作为起源,四面神很可能是梵天演变出来的守护神。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神和佛是一样的,不过在中国人眼类,佛和神是不同的分类,其他不说,只在情感上已经大有分别,神有多种,而且是有感情的,而佛却是无感,所以在出世为定义,佛比起神更有高一层的地位。
神入世,自然是好,但入世得来不抛弃情感,当你求祂却忘了还神,祂可能就会是方丈。
方丈份人好小气.jpg。
所以有些人说,四面神也是好小气,忘了还神可是大罪,恩仇必报就是这尊神像强大的原因,致于祂长年香油鼎盛。
四面神多年以来都是这样,要是面对一个六面人呢?脾气一定更大了。
我的眼睛流出生理性泪水,看清楚进屋前来的东西,那个头没有甚么特别,就是有一个头,一个瞪着眼,犬齿龅起,脸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脸色却比墙还要灰白。
虽然很可怕,然而也可见到这是一个男生,刚才说到他的身体像是挂了两个人头,原来是我看错了,原来是三个人头,而且不是「挂」而是「长」,三个人头长发落地,看上来是女孩儿,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串头发长出来,看来他背后还有一个人头,那就是四个人头了,她们的脖子像是被胶水黏在男子身上,一阵腥气在那些小孔上散出来,血脓一样,而最恶心的还是他的下半身,还卡着了余下的一个,彷佛是死了一样。
这可是四面佛,但头向着各个方向,也可以改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就像骰仔一样,可以叫它做骰仔人。
光看着,也觉得胃里不怎么好受。
其实我对于外表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可如果太夸张的话我也不能接受,这种六头挂身的长相,我没重口味到觉得正常。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我也说不出甚么话来,但他一步步走了过来,我也只能一步步后退,这货一看就是来着不善,还这样走过去我就是傻仔。
可是我在这里也没有觉得自己能逃开,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近,越能看到那些痛苦的嘴脸,那些女人的脸长得不算难看,可是再好看的女人一皱起脸来,扭曲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美丽,在几重呼吸声之中,却听到轻轻的呜咽。
这儿只有两个人,不是他哭,自然是对方哭了,当眼睛慢慢地适应到黑暗(对,表哥不在,坏了的灯一整个晚上都没人修),就到六头人向着自己的头正在哭泣,闭着眼睛流出泪水。
「弟弟,不要这样了,好吗?」
我开始觉得我幻听了,这一把温婉的女孩子声,好像是从胸前那个头发出来的。
「大姐,你在说甚么?」另一把声音比较年轻,听起来也更加清脆,是一个年幼一点的女孩子。「你不想离开吗?」
「怎么可能不想,但是……」胸前那个人头还呜咽出声。「我不想再成为爸爸的杀人武器。」
「姐……」这次却是那一把男声,是那一颗瞪目的头颅,呼出一口气来。「你是不是想永远这样?」
「不是……」
「我真是受够了你这样的性格了,大姐。」男子的声音粗大。「我一秒都等不到了。」
「不要啊,弟弟,你想想,我们真的杀了人,我们就算去了下面也会永不超生,我们根本逃不掉。」
「我们逃不了!」两把声音一同来袭,我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了,可能是腰间那两个?
「就算是一个囚牢逃到另一个,我宁愿是因为我杀人而永不超生,而不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控制做这样的事。」
这把声音听着十分模糊,看来是从他背后发出来的。
「如果只是杀了他,就可以离开,大姐,你不是还想在父亲手下吧?」她的说话还是那么冷漠,彷佛甚么都不关她事。
「这是不可能的。」几把声音一起重复着说话。
同一个身体,但是里面却装了六个灵魂,也不说是厉害了多久,只不过当人家是一个天师,这儿就是要打六个,而且那个男孩,还是亲姐来压着死的厉鬼,他们几个人融为一体,也就是那个男人本来的想法。
但我不想死。
「无论如何我们都走不了……」大姐的呜咽声越来越低,我都快要听不清她的说话,空气又只剩下那些粗重的呼吸声。
看样子,这六姊弟其实也不太差,不过他们就是被一个这样的家弟操控,就算怎么样也是逃不了。
我这时想,那儿看,那几个人头都看着胸前那个人头(大姐的),其实我也是看着大姐的头,虽然不是花容月貌,呃,其实连正常的人样也算不上是,唉,我还是很有怜悯之心的,甚么生物、死物哭,也不好受。
其实我就走上前一步,就那么一步而已,听到对面的呼吸声有异,我还未能后退,脚上之已经踏中了一堆软绵的东西之上,也不知道是甚么东西,一下子就缠住了我的小腿上到大腿,丝毫不动,我再抬再看那骰仔人,已经没有当初六个灵魂分裂的感觉,他们都一致(除了背后那个)看着我,他们的笑容都似是统一了一样,头上那个男人还咧起獠牙:「拿到了。」
我的小腿被头发包住,又戳又痛,而头发也是极难断掉的玩意,一被这样包住,就这样缠着,我就看到那个「大姐」的脸变得狰狞,开口却还是温婉的声音:「已经拿住了他,快抓回去给爸爸。」
他们一用力,我就靠后跌,摔得一头金星,行动迅速的他们令我只能被拖着走,士多我地已经不是很干净,一掀起马路吹来的尘,我就只剩下咳嗽的份,一点挣扎都能做到。
经过一堆玻璃碎的时候,我下意识包住身体和头,可是衣服和裤子都有磨破,有几块感觉到正要入肉的时候,我以诡异的姿势弯起异常疼痛的腰,却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等你好久了。」
耳边的玻璃瞬间一破,我身上的头发全都松开来,幸好我抱住了头,要不然整块脸都不能要了。
那个骰仔人被一道红光击中,击中锋利的玻璃还被甩到好远,见到这一抹红光,我就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爬了起来,也不理后背还带着伤口,直接抱住表哥,表哥赶忙收起了自己手上的红光,同样紧紧地回抱我,我听到一阵闷闷的声音,彷佛来自表哥胸膛的深处,安慰着我:「没事了,表哥在。」
我也没来得及问表哥到底去了甚么地方,表哥抱住我走到店内,踏过玻璃醉片,表哥身边窜过两个人影,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才知道是文大哥和少年山鬼,他们过去骰仔人那儿,一人一边,连同表哥走了过去,三人连成一线,还有他们身上仍在发亮的红光,他们一时三刻也是动弹不了。
可是表哥这次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一手还抱住我,另一手则举了起来,迅速暴起了青筋,皮肤下开始渗出一道红光,像图蔓一样包住了几个手,一道道似微丝血管一样,略有杂乱却不模糊,弯弯曲曲的看上去就似青铜上的图腾一样,那一道血光还直接击向骰仔人身上,沉重的呼吸声顿时变成此起被落的尖叫声,他们叫得凄厉,教我浑身一颤,突然也不敢看向表哥的脸了。
可能因为山鬼毕竟见识多,对于表哥的法力没有甚么反应,它直接就去到骰仔人面前,冷着声问:「除了阵法,你们还想做甚么?」
同样都是鬼,山鬼比他们不知年长多少,然而在能力上,骰仔人也不能小觑,可被表哥绑住,他们甚么神法都施不出来。
「我就在你们面前,你们不是想知道那地方吗?为什么不问了?」山鬼的声音变冷冽,似是下一秒便要长得像对方一样凶狠。
我突然发现,这屋子里我就是弱鸡的一个。
骰仔人不置回答,在我看上来他就是不屑回答,看来他们对于某些事非常自信。
「家宅不宁,出甚么都是歪的。」表哥在我头顶上喃喃一语,他放开我走了过去,这行为亦阻止了我走过去,表哥的背影隐约泛着光芒,自然不是金色,是红中带青的光芒,令人安已不,表哥的脚步一停下来,我就听到「哒」一声,似是肉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往地上看着,只见一个被红线光包住的人头落在地上,腥臭的液体流满一地,那个人头还感觉到痛,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似是被红光包住,甚么都做不了。
看来「表哥的眼神能杀人」了。
那个骰仔人抽搐了一下,忍着极大痛苦,嘴里却是一颗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只是前奏,突然间骰仔人就开始无声地抖动起来,外表没有任何改变,就似是灵魂的折磨一样,下意识退后一步,踩了一地玻璃碎。
「你家想灭了山鬼,想要找路,也先得问过我。」表哥淡淡的道。「也亏你爸爸没来见你们最后一面。」
表哥一边说,一边在口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我没看清楚那些是甚么,可是表哥伸手一扬,有些东西一下子泼开来,在黑暗中只见稠墨一样的东西洒到骰仔人身上。
恶心的味道令眼前一黑,真的黑得甚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几乎要让我耳聋的尖叫声,这些声进气少出气多,慢慢地就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六道不同的叫声也越来越残破。
「你们的爸爸就是想这样解放你们。」表哥的声线虽然,却带着莫名的残忍。「羊女血虚,甚阴,你们出自羊女,也只有羊女才能收拾你们。这儿那么多血,你们觉得到底你妈妈流了多少血?」
这句说话如同曲终,所有东西突然静止下来,我的「眼前一黑」也慢慢回复正常。
没有骰仔人,只有一堆碎烂掉的东西。
连血都不留下一滴。
我站在这儿,看着表哥的背影好久,他也站在这儿好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内心就有点堵,莫名在想,为什么他不回看我。
这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又在想着自己的眼睛为何常常不好使,这些情况就眼前一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血少,像个女人一样。
可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伤春悲秋,表哥便转过身来,他转身的动作好像很慢,然后一双眼睛对上我的,一抹红影之外,好像还有几分情愫在内。
这……可这个是表哥呀。
「饿了,去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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