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阮年坐在沙发上，他跪坐在她旁边，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阮年开始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常规的轨道，开始向着不明朗的方向运行。何镜水看着她，发现她的眼角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纹络，她今年三十，而他二十。他不知道阮年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走，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陪在她身边。他既希望朝朝暮暮，也想拥有长长久久。
　　他说：“阿年，接下来的话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听完。”何镜水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自己也不能确定阮年是否会接受，如果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们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此。他无法看着阮年结婚、生子，更无法忍受自己与别的女人牵手。他未完的青春，满满都是与她的回忆。如果放到以前，阮年还未出事的时候，他这种明显的态度一定会被她察觉出来。但是现在，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喜欢你……”何镜水刚说完这一句，阮年也开口说：“我也喜欢你。”他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原来自己并不是单相思，原来他们是两情相悦。
　　“从小我就喜欢你，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阮年本来想说“儿子”的，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何镜水差点跳出来的心脏重重摔在地上，她果然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我说的喜欢跟你说的喜欢不一样。我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就像大街上牵手、接吻的情侣一样，我希望我们能发展到那个地步。或者说，我想跟你结婚。结婚，你明白吗？”
　　他就知道，自己说完之后阮年会是怎样的表情。不可思议中带着些许的震惊。他握紧她的手，脸凑过去，差点贴到她的脸上。阮年向后仰了一下，才避免尴尬的发生。对于他所说的话，她可以理解，但是却有些不能接受。一直以来被自己当儿子来养的人，竟然说想要和她结婚。
　　“我是认真的，阿年，我不是小孩子。”何镜水继续说。“你要听听我的暗恋史吗？我要从何讲起……”他想了一下，“我第一次遗精的对象是你。”
　　这种话从他嘴中说出来，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使她相信自己，仿佛也没有什么方法。然而对于阮年来说，这个证词并不成立。青春期的男孩子，很容易有冲动的时候，而那种冲动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穿着暴露的女人，或者是身边经常接触的人，再或者是喜欢的某个人。而她绝对不会想到他的那种冲动是因为喜欢自己。
　　何镜水“呵呵”地干笑两声，自嘲地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不能接受。”
　　“镜水，我只是觉得你将对未来女朋友的投影都映照在了我身上，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呆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会让你造成了错觉。你看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是你真心喜欢的。”
　　何镜水说：“我喜欢很多人啊，但是对她们和对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如果我分不清这些感觉，我是绝对不会说的。我不是想要你给我什么，只是我觉得我应该要告诉你，你也有权利知道。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他的脸贴在她的膝盖上，控制住即将要流下去的泪水。这就是阮年给他的答案，而这也就是他不情愿要的结果。
　　阮年想了一会，低头看看那个漆黑的头顶，她是实在想不通，何镜水怎么会对她有那样的情愫。还是说他有恋母情结，毕竟年龄差在那儿。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会对着她说“我喜欢你”。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孩子的头，尝试了几次又放下了。不仅她需要想一想，何镜水也应该想一想。他们的人生，本不该有如此的交集。
　　何镜水在她的腿上趴了一会，抬起头来笑着说：“阿年，我交过女朋友的，我们做过，只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他起身，从房间里拿出了那个日记本。那是他几天前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已经做好了要坦白的准备。他递到她手中，说：“你看，都是你。”
　　阮年翻开日记本，正如他所说，每一页都有她的名字。从头至尾，从上到下，她看到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她合上日记本，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累了，去睡了。”阮年将日记本放在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回房。何镜水坐在那里，一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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