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资料室的空气里飘着股铁锈与灰尘混合的味道，金属货架的阴影在应急灯的绿光下张牙舞爪，像蛰伏的野兽。晏归鸿贴着墙壁移动，指尖抚过货架上的旧文件——《星港货运记录1987》《能量管道维护手册》……全是些无关痛痒的废纸，连份像样的研究报告都没有。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最深处的保险柜上。那是个老式的合金柜，表面斑驳的漆皮底下露出银灰色的金属，柜门上的密码锁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只窥视的眼。晏归鸿深吸一口气，白玫瑰的信息素在指尖凝成细弱的光丝，轻轻搭在密码按键上——这是父亲教他的小技巧，信息素能感知按键上残留的温度，帮他判断常用按键的顺序。
　　“嘀、嘀、嘀——”
　　按键被按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资料室里格外刺耳。他输入的是父母手稿最后一页记下的序列：7-3-9-2，那是他的生日，父亲说“最珍贵的密码，该用最珍贵的数字”。
　　“咔哒。”
　　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保险柜门应声弹开一道缝隙。晏归鸿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刚要碰到柜门，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柜门上贴着的反光条——那不是原厂的配件，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胶水痕迹。
　　不对劲。
　　他猛地缩回手，几乎在同一秒，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空气！“呜——呜——”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整个资料室染成一片猩红，货架上的文件被震得簌簌作响，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抓住他！”
　　通风管道里传来蝰蛇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像猫捉老鼠般得意：“晏归鸿，你真以为你父母的密码是秘密？”一道黑影从管道里跃出，蝰蛇稳稳落在保险柜旁，黑色风衣扫过地面的纸屑，“这密码是你父亲故意写在手稿里的，他算准了你会来，可惜啊……”
　　他弯腰从保险柜里抽出一叠泛黄的纸页，在指尖轻轻拍了拍：“你父母的研究笔记，早在三年前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晏归鸿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纸页的边缘有他熟悉的折痕，甚至能看到母亲用红笔圈出的批注——那确实是父母的手稿！可为什么……
　　“想不通？”蝰蛇笑得更狠了，突然将纸页狠狠掷在地上，抬脚碾了上去，“你父亲当年偷偷给我递过信，说愿意用研究换你们母子的平安，可惜啊，他动作太慢了。”他俯身捡起一张没被碾烂的纸，对着灯光晃了晃，“这上面的密码，是他亲手写给我的‘投名状’，可惜我嫌他碍眼，连人带研究一起收了。”
　　“你撒谎！”晏归鸿的声音发颤，白玫瑰的信息素骤然暴涨，粉色的光刃像暴雨般射向蝰蛇，“我父亲绝不会背叛我们！”
　　“是不是撒谎，你自己看啊。”蝰蛇侧身避开光刃，指了指保险柜内侧，“你父亲的笔迹，总认得吧？”
　　晏归鸿猛地转头，只见保险柜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父亲的——笔锋沉稳，带着他熟悉的弯钩，却写着最刺目的内容：“蝰蛇先生，密码7392，愿以此换小鸿平安长大。”纸条末尾的日期，正是父母“意外”去世的前三天。
　　“不……不可能……”晏归鸿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货架上，金属架发出“哐当”的巨响，上面的文件散落一地。他看着那张纸条，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生生攥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父亲怎么会……他明明说过“研究是为了守护，不是交易”……
　　“发什么呆？”蝰蛇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你父亲用研究换你活命，你却拿着他的心血来送死，这不就是天大的笑话吗？”他打了个响指，资料室的侧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涌了进来，手里的能量枪直指晏归鸿，“束手就擒吧，看在你父亲‘识时务’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晏归鸿的指尖在颤抖，白玫瑰的信息素却在这时变得异常锋利。他看着地上被碾烂的手稿，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我父亲说过，”他抹去眼泪，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真正的守护，从不是交易。”
　　粉色的光刃骤然炸开，像盛开的玫瑰暴雨，瞬间将前排的守卫掀翻！晏归鸿转身撞开另一侧的应急门，门板在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的能量子弹擦着衣摆飞过，灼烧的气息燎得皮肤发烫。
　　“归鸿！警报怎么回事？！”
　　耳麦里传来江临渊急促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冷硬，却在此刻奇异地稳住了晏归鸿的心跳。他奔过狭窄的通道，脚下的碎玻璃发出“咯吱”的惨叫，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刚才撞开货架时，被飞溅的金属片划破了嘴角。
　　“是陷阱！”晏归鸿对着耳麦嘶吼，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手稿是假的……蝰蛇在耍我们……”
　　“我在西侧通道，五分钟到你那边！”江临渊的声音里带着电流般的焦灼，“别往主控室跑，他们在那边布了重兵！左转，去通风井，我给你留了备用梯！”
　　晏归鸿猛地左转，撞开通风井的盖板。潮湿的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井壁上果然挂着架折叠梯，金属梯级上还沾着新鲜的机油——是江临渊的手笔，他总爱在工具上抹点机油防锈。
　　他刚抓住梯级，身后就传来蝰蛇的怒吼：“往哪跑！”
　　一道黑影从应急门扑出，蝰蛇的黑色风衣在红光中像展开的蝙蝠翼，手里的能量鞭带着滋滋的电流抽向他的后背！晏归鸿下意识地转身，白玫瑰的信息素瞬间凝成护盾，“啪”的一声脆响，能量鞭抽在护盾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顺着梯子往下滑了三级。
　　“抓住他！他跑不远！”蝰蛇的声音在井口炸开，伴随着守卫的脚步声和枪声。
　　晏归鸿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往下爬。通风井里回荡着他粗重的喘息，还有金属梯级被踩得“哐当”作响的声音。他能感觉到后背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一下震破了护盾，能量鞭的余波擦过脊背，烧破了衣服，留下道滚烫的伤痕。
　　“归鸿！抓紧梯子！”
　　江临渊的声音突然从下方传来，带着冷杉木独有的清冽。晏归鸿低头，只见绿光中，江临渊正站在通风井中间的平台上，手里的能量枪正对着上方射击——“砰！砰！”两颗能量弹擦着晏归鸿的耳边飞过，精准地打中了追来的守卫膝盖。
　　“快下来！”江临渊伸手，冷杉木的信息素像道坚实的屏障，在平台周围织成防护网，“我炸了梯级，他们暂时上不来！”
　　晏归鸿猛地一跃，落在平台上时踉跄了一下，江临渊顺势将他揽进怀里。他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还有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江临渊也受伤了。
　　“你怎么样？”江临渊的手抚过他的后背，摸到那道滚烫的伤口时，指尖骤然收紧，“蝰蛇干的？”
　　“别管我。”晏归鸿推开他，指着下方的出口，“手稿是假的，我爸……”他喉咙发紧，说不下去，只能攥紧拳头，“我们得赶紧走，他设了圈套，可能不止资料室……”
　　江临渊的眼神沉了沉，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出口跑：“先离开这里，其他的回去说。”冷杉木的信息素在前方开路，将通风井壁上的障碍物一一震碎，“老陈说蝰蛇在主控室启动了自毁程序，十分钟后整个星港都会炸成碎片。”
　　“什么？！”
　　“他根本没想留活口。”江临渊的声音冷得像冰，拉着他冲出通风井出口时，反手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轰隆——”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梯级断裂的巨响混着守卫的惨叫，被火光吞没在通风井深处。
　　晏归鸿回头望了一眼，猩红的火光映在他眼底，像烧不尽的恨意。他攥紧江临渊的手，掌心的冷汗与对方的血迹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原来父母的密码，从来不是守护的证明，而是淬了毒的诱饵。
　　原来蝰蛇的陷阱，从三年前就已经布下。
　　但他不会认输。
　　晏归鸿抬头看向江临渊的侧脸，对方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冷杉木的信息素正以惊人的速度凝聚，像柄即将出鞘的冰刃。他深吸一口气，白玫瑰的信息素重新缠上对方的手腕，这一次，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江临渊，”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们得把真相抢回来。”
　　江临渊回头看他，眼底的火光与绿光交织，映出同他一样的坚定。“好。”
　　两个身影迎着星港深处的警报声，朝着更黑暗的腹地跑去。身后是步步紧逼的爆炸，身前是未知的陷阱，但握紧的手，从未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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