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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希让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望序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谱写新的序曲”……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令人心驰神往。她望着眼前无垠的世界坟场,那破碎的星辰、凝固的时间、哀嚎的规则,以及那缓慢侵蚀一切的“纯白寂静”,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与巨大的责任感同时涌上心头。
混沌的能量在她周围流淌,不再是“腐化之巢”那般暴虐污秽,而是带着一种原始、宏大,甚至有一丝悲悯的意味。希让斜倚在变幻不定的混沌座椅上,紫罗兰色的眼眸仿佛洞穿了望序所有的思绪,那慵懒的笑容下,是深不见底的力量与岁月积累的孤寂。
“吓到了?”希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她特有的、介于戏谑与关切之间的语调。她并未等待回答,纤细的手指随意地在一旁的混沌色云团中一划,捞起一缕如同液态星光般流淌的能量,在指尖缠绕把玩。“不必现在就给出答案,小猫咪。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思考。”
她指尖一弹,那缕星光便轻飘飘地飞向望序,在她面前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混沌光球,内部仿佛蕴含着星云生灭。“第一课,”希让的声音变得稍微正式了些,尽管姿态依旧慵懒,“感受它。不是用你的力量去接触,而是用你的‘本质’去共鸣。混沌并非单纯的毁灭,它更是‘可能性’的温床。试着去理解它的‘无序’中蕴含的……潜在‘秩序’。”
望序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杂念暂时压下。她知道,这是希让的教导,是远比任何技能卷轴或装备更珍贵的礼物。她闭上眼,紫色的猫耳微微颤动,并非聆听声音,而是捕捉着周围规则最细微的涟漪。她尝试放开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让灵魂深处那枚【混沌导师的印记(残)】以及那份“叛逆之心”自然地与眼前的混沌光球产生联系。
起初,是一片混乱。无数杂乱无章的信息、扭曲的规则片段、狂躁的能量流如同洪水般试图冲垮她的意识防线。这与引导“腐化之巢”那些劣化混沌时的感觉截然不同,这里的混沌更加精纯,也更加……高傲,它似乎不屑于被轻易理解。
望序没有强行去梳理,而是遵循着希让的提示,放弃“理解”,转而尝试“共鸣”。她想象自己并非在对抗一片狂潮,而是化作浪潮中的一滴水,随着它的起伏而起伏,感受它内部那股孕育万物的、原始的推动力。
渐渐地,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混乱感开始减弱。她“看”到光球内部,并非绝对的混沌,那些看似随机的能量流在更微观的层面,遵循着某种极其复杂、动态平衡的规律。毁灭与诞生同时进行,秩序在无序的边界诞生又湮灭,一种更高层级的、包容了矛盾与变化的“秩序”若隐若现。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规则碎片与混沌亲和的力量,在这种共鸣下,变得更加温顺,与她的灵魂契合度更高了一分。灵魂之前因强行融合规则小猫和撬动节点留下的些许滞涩感,也被这精纯的混沌能量悄然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望序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混沌光球依旧在变幻,但她眼中已不再有最初的茫然。她伸出带着【无言之触】手套的手,并未触碰光球,只是隔空虚按。那光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变幻的速度稍稍放缓,流露出一丝微弱的、仿佛认可般的波动。
“啧,天赋确实不错。”希让支着下巴,看似随意地评价道,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赞赏并未逃过望序敏锐的感知。“比某个在混沌里扑腾了好几年才找到北的笨蛋强多了。”
望序知道她可能是在说她自己,也可能是指别的什么人,她没有追问。只是感受着体内更加圆融的力量,轻声问道:“这就是你看待世界的方式?”
“方式之一。”希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混沌座椅随之变形托住她曼妙的曲线,“足够强大时,你可以拥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像‘寂静’那样,追求永恒的‘安眠’;也可以像某些秩序傀儡,试图把一切都钉死在规则的框架里;当然,也可以像我一样……”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迷人的弧度,“……觉得哪种‘方式’有趣,就随手拨弄一下。”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望序能想象那“随手拨弄”背后,是何等翻云覆雨、颠覆规则的力量。这就是邪神吗?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将整个无限世界,连同其下的无尽坟场,都视为可以随意涂抹的画布。
“那‘它们’呢?”望序指向远处那些弥漫的“纯白”区域,“‘寂静’……它们也算是一种‘方式’?”
提到“寂静”,希让脸上慵懒的笑容淡去了几分,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不耐。“它们?”她嗤笑一声,“它们不算‘方式’,顶多算是……‘疾病’,或者‘惯性’。追求绝对的静,抹杀一切变量,最终连自身的存在意义都会抹去。一堆不敢面对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只想缩回蛋壳里的懦夫罢了。”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但望序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厌恶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复杂的,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仿佛她与这“寂静”源头,并非简单的敌对关系,而是有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渊源。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尖锐的“滋啦”声,如同信号不良的杂音,突兀地插入了这片混沌领域的背景“音”中。
望序立刻警觉,猫耳竖起,看向声音来源——那是来自远处一片刚刚被“纯白”彻底吞噬的世界残骸方向。原本那片区域只剩下死寂的虚无,但此刻,在那纯白的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杂色”正在艰难地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火星,正是它发出了那刺耳的“滋啦”声。
希让也注意到了,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来,有‘清洁工’干活不太认真,留下了点‘噪音’。”她的语气重新变得玩味,但眼神却冷了下来,“而且,这‘噪音’……似乎还带着点熟悉的味道?”
她抬起手,对着那片区域轻轻一抓。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跨越了空间,直接将那点闪烁的“杂色”连同周围的一小片纯白虚空,强行“捞”到了她们面前不远处的灰色“地面”上。
那点“杂色”脱离了纯白虚空的压制,立刻如同获得了燃料般,猛地膨胀、扭动起来!它迅速化作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细碎彩色光点和扭曲声波构成的聚合体,发出更加刺耳、混乱的嗡鸣!而在那聚合体的核心,望序感受到了一股微弱但确凿无疑的…… “回响” 的气息!与“回响深渊”中那些被解放的记忆情感洪流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加……不甘!
更让她心悸的是,在这团“回响”聚合体的深处,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灵魂深处的【混沌导师的印记】产生排斥,却又与她体内新生力量隐隐共鸣的—— “寂静” 的污染!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虽然被稀释、被抵抗,但确实存在!
“这是……”望序瞳孔收缩。
“一个未被完全‘消化’的‘回响’,或者说,一个在被‘寂静’同化过程中,发生了某种……‘变异’的残渣。”希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团挣扎的聚合体,“它既保留了部分‘回响’的特性,又被‘寂静’的力量污染、扭曲。有趣,看来‘垃圾堆’里也不全是废物,偶尔也会产生点……意外的‘化学反应’。”
她的话音刚落,那团“变异回响”似乎感受到了希让身上那浩瀚的混沌气息,将其视作了更大的威胁,或者是……更极端的“变量”?它猛地停止了无序的扭动,所有的彩色光点和声波瞬间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极其不稳定、散发着危险波动的纯白与彩色交织的光点!
一股熟悉的、带着终结意味的“寂静”意志从中散发出来,但这一次,其中还混杂了一种疯狂的、不稳定的“噪音”特性!
“小心!”望序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这玩意就像一颗被“寂静”和“混沌”两种矛盾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不稳定炸弹!
希让却只是挑了挑眉,非但没有防御,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想自爆?在我这里?”她轻笑一声,伸出食指,对着那即将爆发的光点,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规则对撞的轰鸣。
望序只看到,希让的指尖触及光点的瞬间,那狂暴不安、矛盾交织的能量,如同被最高明的驯兽师抚摸的猛兽,瞬间温顺了下来。纯白与彩色的光芒不再冲突,而是如同流水般交织、缠绕,最终在希让的指尖,化作了一枚小巧玲珑、一半纯白一半混沌色彩的…… 耳钉?
那耳钉造型古朴,一边是光滑如镜的纯白,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另一边则是流淌着混沌星云的暗色材质,微微转动间,仿佛有星河流转。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被强行束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喏,送你了。”希让随手将那枚耳钉抛给望序,仿佛只是扔过来一颗普通的糖果。“戴着它,可以帮你更好地‘理解’这两种力量的本质。当然,如果哪天你压制不住它,或者它突然爆炸了……”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天气,“……那就算是一次失败的实验品处理,记得跑远点。”
望序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枚耳钉,入手一片冰凉,一半是死寂的冷,一半是混沌的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而矛盾的力量,这简直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微型规则炸弹!希让就这么随手制作出来,还当礼物送给她?
她抬头看向希让,对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期待,仿佛在等她戴上试试效果。
这太疯狂了。但……这又非常符合希让的性格。她总是这样,用最随意的方式,给出最危险也最珍贵的“馈赠”,将望序不断地推向更危险的境地,也推向更强大的可能。
望序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直接将那枚耳钉戴在了自己的左耳上。冰火交织的触感从耳垂传来,一丝微弱的“寂静”意志试图侵蚀她的意识,但立刻被她灵魂中的混沌印记和“叛逆之心”强势压下。同时,那混沌的一面则与她体内的力量隐隐呼应,让她对周围混沌能量的感知似乎更加敏锐了一分。
一种奇特的平衡感建立起来。她仿佛同时站在了寂静的悬崖边和混沌的浪潮上,危险,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俯瞰规则的视角。
“还不错。”希让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混沌座椅随之消散。“看来你能驾驭它……暂时。”她走到望序面前,距离很近,近到望序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如同星空深渊般冷冽又迷人的气息。
希让伸出手,并非抚摸望序的头发或脸颊,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望序那因为戴着耳钉而微微发烫的耳垂。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超越言语的亲昵与占有欲。
望序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电流般的战栗从耳垂瞬间传遍全身,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她能感觉到希让指尖微凉的触感,以及那背后蕴含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深沉情感。她想起了记忆回廊中看到的,那个为她而死的黑发少女闻汀,也想起了眼前这个慵懒强大的邪神希让。她们是同一个人,那份深埋的、跨越了生死与规则的感情,从未改变,只是以另一种更加强势、更加扭曲的方式表达出来。
希让紫罗兰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望序,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戏谑或玩味,而是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守护,有期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更多的是某种近乎偏执的、唯一的认定。
“害怕吗?”希让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磁性,“跟着我,你会遇到比这危险无数倍的事情,会被那些‘垃圾’视为眼中钉,甚至可能……被我本身的力量所伤。”
望序抬起头,直视着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眸。心中的悸动未曾平息,但恐惧却被一种更坚定的东西取代。她摇了摇头,紫色的猫瞳中闪烁着清晰的光芒:“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别的选择。”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而且,我也不想选。”
不想选别的路,不想选……别的人。
这句话她没有完全说出口,但希让听懂了。
邪神大人嘴角的弧度加深,那是一个真正愉悦的、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笑容,与她平日里的慵懒嘲讽截然不同。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但那瞬间的眼神交流,已胜过千言万语。
暧昧的气氛在危险的混沌领域中无声地流淌,与周围世界坟场的宏大悲凉形成奇异对比。
然而,这份短暂的静谧并未持续太久。戴在望序耳垂上的那枚耳钉,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纯白的那一面,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锐利如针的冰冷光泽。
同时,希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再次蹙起,转头望向世界坟场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方向,那里的混沌色彩都显得格外粘稠与不祥。
“看来……”希让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们有个小小的‘客人’,被刚才的‘噪音’……或者这枚小玩意儿的波动,吸引过来了。”
望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在那片粘稠的黑暗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蛰伏巨兽的眼眸,缓缓亮起。一股远比“腐化之巢”深渊主宰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充满了恶意与饥饿的混沌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向着她们所在的方位,弥漫而来。
这次的“麻烦”,似乎不再是来自“寂静”,而是源于……混沌本身。
希让将望序轻轻拉到身后,虽然姿态依旧随意,但周身那浩瀚无边的混沌能量已经开始无声地凝聚、沸腾。
“别担心,小猫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战栗,仿佛猎人看到了值得出手的猎物,“看来今天的‘启蒙课’,要临时加一节……‘实践演练’了。”
“让我们看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邻居’,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那两点自无尽黑暗深处亮起的猩红,带着最原始、最贪婪的恶意,如同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锁定了这片混沌领域中唯二的“生命”气息。它们散发出的压迫感,与“腐化之巢”那种混乱暴虐截然不同,更加古老、纯粹,仿佛混沌本身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最本质的“吞噬”与“占有”欲望。空气(如果这片领域有空气的话)瞬间凝固,连周围缓缓流淌的混沌色云团都仿佛畏惧般停滞、退散,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真空地带。
望序的心脏骤然紧缩,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她甚至能感觉到耳垂上那枚新得的耳钉,那混沌的一面在微微发烫,而纯白的一面则传来刺骨的寒意,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存在产生了剧烈反应。她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体内刚刚温顺下来的新生力量再次躁动,蓄势待发,紫色的猫瞳缩成一条竖线,死死盯住那两点不断放大的猩红。
然而,站在她身前的希让,却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像是午睡被噪音吵醒的猫科动物。
她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姿态,甚至连周身那开始沸腾的混沌能量都瞬间平复了下去,重新归于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她只是随意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那两点猩红,仿佛看的不是某种来自混沌深处的恐怖存在,而是两只误入私人领地的、有些吵闹的飞虫。
然后,她对着那片黑暗,对着那两点猩红,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聒噪。”
没有雷霆万钧的气势,没有规则对撞的轰鸣。
就是这轻飘飘的、带着嫌弃意味的两个字。
下一刻,令望序瞳孔骤缩的景象发生了。
那两点如同燃烧星辰般、散发着滔天凶威的猩红光芒,就像是突然被掐断了电源的灯泡,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不仅仅是光芒的消失,连同那弥漫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古老恶意与饥饿感,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依旧是那片黑暗,但其中蕴含的“活着的”恐怖,已经不见了。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凝视,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于……荒谬。
强大到让望序灵魂战栗的存在,在希让一句轻描淡写的“聒噪”之下,就这么……退散了?或者说,被驱逐?甚至可能是……被湮灭了?
望序甚至没能捕捉到任何规则层面的剧烈波动,希让的力量运用已经超出了她目前所能理解的范畴,那是一种近乎 “言出法随” 的、对底层规则的绝对掌控。
她怔怔地看着希让依旧慵懒的背影,一时间忘了呼吸。
希让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缓缓转过身,紫罗兰色的眼眸重新落在望序身上。那里面没有了刚才面对黑暗时的冰冷与漠然,而是重新漾起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玩味与深意的流光。
只是,此刻这流光深处,似乎点燃了一簇更加幽暗、更加炽烈的火焰。
空间仿佛在望序反应过来之前就发生了置换。
她甚至没看清希让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后背轻轻抵上了一种冰凉而坚硬的触感——那是这片混沌领域中,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的一面光滑如镜的灰色墙壁,材质与脚下的“地面”相同,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感”,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希让的一只手臂随意地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并没有用力,却形成了一个无法逃离的禁锢圈。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抬起,指尖轻轻拂过望序脸颊旁垂落的蓝色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亲昵。
她们的距离被拉得极近,近到望序能清晰地数清希让那浓密睫毛的每一次颤动,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冷冽又迷人的、如同深渊星璇般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那股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让望序心跳失序的、危险的吸引力。
“小麻烦精……”希让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像是最上等的丝绸摩擦过耳膜,“我刚清理完不懂规矩的邻居,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缓缓扫过望序微微睁大的紫色眼眸,掠过她因紧张而轻轻颤动的猫耳,最后停留在她因为惊愕而微微开启的唇瓣上。
望序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刚才那瞬息万变的局势——从古老恶意的降临到希让轻描淡写的化解,再到此刻骤然暧昧危险的逼近——让她一向冷静理性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在发烫,耳根更是热得惊人,尤其是戴着那枚诡异耳钉的左耳,冰火交织的触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试图开口,想说些什么,哪怕是反驳,但喉咙却有些干涩。在希让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无所遁形。
“看来……”希让的指尖从她的发丝滑落,轻轻抵在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望序从未见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暗色情绪,有戏谑,有探究,有不容抗拒的强势,还有一丝……被漫长时光与无尽力量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默认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希让微微俯身。
没有给望序任何反应或拒绝的余地——当然,望序此刻混乱的心绪中也未必能凝聚出清晰的“拒绝”念头——一个带着混沌气息的、微凉的吻,便不容分说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起初是微凉的,带着希让身上特有的、如同星空深渊般的冷冽。但很快,那冷冽之下潜藏的、如同地心熔岩般炽热的温度便汹涌而出。
这个吻并不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惩罚性的、宣告主权般的霸道。希让的唇瓣柔软却有力,辗转厮磨间,带着一种要将她彻底吞噬、融为一体的决绝。望序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不仅仅是唇齿间的触感,更有一丝精纯至极的混沌能量,如同狡猾的蛇,试探着、诱惑着,想要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她的领域。
望序的身体彻底僵住,大脑一片轰鸣。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又似乎在极致的冲击下变得模糊。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能感受到希让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皮肤,能嗅到那冷冽气息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希让的、令人眩晕的甜香。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灰色墙壁,退无可退。想要推开,但手臂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垂在身侧。灵魂深处那枚【混沌导师的印记】在这一刻微微发烫,并非抗拒,反而像是在……共鸣?仿佛这本就是它期待已久的归属。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慌、羞赧、以及一丝隐秘悸动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无措与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应,希让的攻势稍稍放缓,那原本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逐渐变得缠绵起来。她空闲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望序的腰肢,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同时,那试探的舌尖,终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撬开了她最后的防线。
“呜……”望序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彻底迷失在那片由希让主导的、充满了混沌气息与深沉情感的漩涡之中。她笨拙地、几乎是本能地开始尝试回应,生涩得可怜,却像是在干燥草原上投下的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希让眼中更深的暗焰。
周围的混沌色云团仿佛受到了某种感染,流淌的速度变得缓慢而粘稠,散发出朦胧的、暧昧的光晕。灰色墙壁冰冷的触感与身前人炽热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望序的意识漂浮不定。她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温暖而危险的深海,不断下坠,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吻,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如同刹那烟火。
当希让终于稍稍退开,结束这个几乎掠夺走望序所有氧气的吻时,望序只能依靠着身后的墙壁和希让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支撑,才没有软倒下去。她脸颊绯红,眼眸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搅乱的一池春水。饱满的唇瓣微微红肿,泛着诱人的水色。
希让低头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完全失守的模样,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餍足与更深沉的迷恋。她伸出拇指,极其轻柔地擦过望序湿润的唇角,动作带着一种事后慵懒的温情,与方才吻中的霸道截然不同。
“利息收完了。”希让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带着一丝情动后的磁性,撩人心弦,“味道……还不错。”
望序终于从那种魂飞天外的状态中稍微回神,听到这句话,脸颊更是爆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羞恼地瞪向希让,想说什么,却发现词汇匮乏,最终只是咬着下唇,偏过头去,露出了泛红的耳尖和那枚微微摇曳的、一半纯白一半混沌的耳钉。
这副又羞又恼、却又无力反抗的模样,取悦了希让。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愉悦的共鸣。
“这就害羞了?”她凑近望序泛红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故意喷洒在那敏感的耳垂和耳钉上,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又是一阵微颤,“以后……这样的‘利息’,可能会收得更频繁哦,我的小猫咪。”
那声“我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望序的心尖又是一颤。她清楚地知道,希让并非在开玩笑。这个吻,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宣告着她们之间那层模糊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从今往后,她们的关系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亲密也更加危险的阶段。
她不再是希让眼中单纯的“有趣玩具”或需要引导的“继任者”,而是被她打上了私有标记的、不容他人染指的……所有物。这份感情,混杂着邪神的偏执、混沌的霸道,以及那跨越生死也未曾消磨的、深刻入骨的爱意,沉重而滚烫。
然而,就在这暧昧余温未散的时刻,望序左耳垂上的那枚耳钉,突然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震动或冰冷感。
那纯白的一面,陡然亮起了一抹极其刺眼、不带任何温度的冷光,如同绝对零度的冰晶反射!而混沌的一面,则同步沸腾起来,暗色的星云疯狂旋转,散发出躁动不安的气息!
两种力量原本被希让强行维持的脆弱平衡,似乎因为某种外部刺激,或者因为望序刚才剧烈波动的情绪,而开始变得极不稳定!
一股冰冷的、带着“寂静”抹杀意味的规则之力,与一股狂躁的、充满“混沌”毁灭欲望的规则之力,同时从耳钉中渗出,如同两条苏醒的毒蛇,缠绕着,冲突着,试图挣脱束缚,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望序的耳垂皮肤,带来一阵刺痛与麻痹感!
希让脸上的慵懒笑容瞬间收敛,紫罗兰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那枚失控的耳钉。
“啧,看来这小玩意儿……比我想象的还要敏感。”她语气中的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兴味,“稍微激烈点的情绪波动,就忍不住要造反了吗?”
她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度凝练的混沌光芒,准备再次强行压制耳钉的暴走。
但就在这时——
“嗒。”
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仿佛水滴落在寂静湖面的声音,突兀地在这片混沌领域的核心响起。
声音的来源,并非耳钉,也并非希让或望序。
而是来自……她们身旁那面光滑如镜的灰色墙壁。
希让和望序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那原本映照不出任何倒影的灰色墙面上,不知何时,竟然荡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而在那涟漪的中心,一点点纯白的色彩,如同滴入清水中的牛奶,开始缓慢地、却坚定不移地晕染开来。
一股与“寂灭之壁”同源,却更加隐蔽、更加渗透性的“寂静”气息,伴随着那圈涟漪,悄无声息地在这片属于希让的混沌领域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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