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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
“‘这才叫暴力催债,懂吗?’”
严寒一推开事务所的门,就看见言堂的兄弟们围在程希周围,左一下右一下地给程希学严寒以前的样子。
现在学到那天严寒去讨债了。
“然后严寒哥那大耳光,啪啪地响,震得我耳朵疼呢!完后还不解气,他就拿着这烟灰缸,把那里面的烟头啥的夸夸全倒那家伙嘴里,最后??——一声,好悬没给那人砸死,牙都敲掉了几颗!”
大家讲得脸红脖子粗的,声音都模仿出来了。
“真的啊!”
程希坐在沙发上身体往前倾,像听故事一样,眼睛发亮地看着面前说得绘声绘色的人。
“然后哥说啥来着?”
“哥骂了他一堆,骂他香蕉都比他有人性啥的。”夏星明笑着说。
“对对,然后哥还没解气,把他脸蛋两边扇到一样肿了才走。”
“哈哈哈。”
严寒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程希听到这种东西还能笑得出来。
“……又开始讲这猎奇故事。”严寒把门带上,在程希旁边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哈哈哈,什么猎奇,我觉得很好玩啊。”程希把肩膀搭上来,“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有在好好保护自己就好。”
“哇,哥,他何止是有在好好保护自己啊?我觉得严寒哥保护你都绰绰有余了。”
“哈哈哈,那就更好不过啦。”
“……你在这听他们扯皮多久啦,怎么不和我说你来了。”严寒把围成一团的人打发走,耳朵尖有点红红的,戳了戳程希的手背。
“嗯……应该没多久吧……哇,都一个多小时了啊。”
程希跟在严寒身后和他进了办公室,掏出手机来看时间,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一个小时听了我多少坏话?”
“我保证,一句坏话都没有。”程希笑着捏了捏严寒的脸蛋,撑在桌面上亲了他一口。
“啊,就是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下班了……我最近在研发新品,把人店长天天忽悠去店里结果我每天都不去,感觉再不去,店长要炸了……”
严寒看着他,也渐渐委屈起来。
“那好吧……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
“抱抱再走。”
严寒站起来,走到程希面前来张开了两只胳膊。
“好~”
程希一把抱住严寒,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再抱一下。”
“好。”
“再抱一下下。”
“……好。”
……
不知道抱了多少下以后,严寒终于肯放开了程希。严寒听着他和大家拜拜的声音越来越远,心里也一下子落寞起来。
「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程希刚下楼,就收到了严寒这条消息,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刚走就想我了呀」
「我有程希瘾」
「噗,那我的严寒瘾还挺稳定的」
「早点回家。(ㄒ_ㄒ)」
程希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最后还是回了好,在车里叹了口气,系好了安全带。
给程希发完消息,严寒也关上了手机,一个人坐在事务所里发呆。
该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去找他呢……
严寒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想喝咖啡?今天已经喝了三次了,再喝晚上只能看着程希睡了。
直接说想去找他?夏星明那一伙肯定会指着我鼻子说我恋爱脑的。
真麻烦啊……
不过严寒刚枕着胳膊长长叹了口气,手机就马上响了起来。
“喂……”他都没看一眼是谁给他打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严寒……虽然我知道有些晚了,但是……现在可以来一趟我们上次去的咖啡店吗?”
严寒一下子把脑袋从臂弯里抬起来,看了眼手机,上面备注的是“杨姐”。
老天有眼啊。
他暗叹了一句,马上元气十足地跟电话那头说:
“可以。我马上到。”
“啊……真的谢谢你……这么紧急地给你打电话,你还愿意来处理我们的事……”
“不。”严寒打断了她,继续说到,“是我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找程希。嘻嘻。
严寒声音里都带着藏不住的高兴,一边跟电话里说话一边收拾东西,风似的钻下了楼。
他赶到silverriver门口,马上又给杨淑云打去了电话。
“姐,我到了,您在哪?”
严寒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店门,本来还四处张望着找程希,却又转念一想,还是不打扰他工作了。
“严寒?”
严寒听声音不像电话那头传来的,便抬起了头,看到了那只正在招呼他的手。
他在杨淑云对面坐下来,才发现杨姐的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看上去像刚刚哭过,现在还在抽着鼻子。
严寒看她有点怕生,手一直在桌子下面紧紧攥着,时而紧张地抠一下,时而掐自己手背一下的样子,也尽量放轻了声音,伸手去摸了摸桌子上的咖啡,已经有点凉了。
“等很久了吗……我去换杯热的,您稍等我一下。”
他轻轻微笑着向那个新面孔的女人说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座位。
点单处,他还在偷偷瞥着那两个人,丝毫没注意身后程希正在鬼鬼祟祟地靠近。
“你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哇,吓我一跳。”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程希用力摸了摸严寒的头发,俩人似乎都没注意对面店员的脸上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
“不过我来这里有些事要办……处理完在这里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那需不需要陪伴服务?”
“……你不忙的话可以来找我。”严寒笑着把程希打发走,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好啦。现在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还是喝点热乎的,身体也会暖和一点。”
严寒尽量保持着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小严,这个小妹情况和我差不多。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的我,我一想,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们了。
“小王,别害怕,小严是好人,姐当时就是在他帮助下离的婚。你跟他说说你的情况,好吗?”
杨淑云一边跟严寒介绍,一边跟身边瑟瑟发抖的女人轻声细语地说着。
程希从后厨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严寒……在和两个女士谈生意?
可看他们的表情还有气氛,不太像啊。
程希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店长,自己蹑手蹑脚地坐到严寒后面那桌,小心翼翼地偷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我最近也在考虑专门做这样的事务所,尽可能全部招收女性员工,这样,沟通起来可能压力会小一点。不过我比较关心的是,您现在需要特殊的帮助吗?比如,先直接切断和对方的接触。”
程希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静静坐在那里,听严寒认真说着。
“直接切断……是什么意思……”王姐一只手抱着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嗯…简单来说,就是先把你保护起来,让他没办法再对你造成伤害。”
“这,要怎么做到啊?我之前躲去妇联都能被他找到……”
王姐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里满是惶恐。
“这个您可以放心。妇联毕竟在明面上,可能确实拿他没办法。但我们可不一定,我们有的是折腾人的手段。我这不缺人,也不缺力。呃,因为我家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严寒说到这,无奈地笑了一下。
“有些人,必须是要吃到苦头以后才会知道自己的罪行的。至少也应该让他尝尝那种滋味啊。
“不过您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做得太过火的。而且像那样的人,多半也不敢怎么轻举妄动,人一多他就吓得不行了。”
严寒低下头抿了一口花茶,抬起眼皮观察着对面的女人。她现在还是有点害怕,但已经不像刚才一样紧绷了。
“真的可以吗……”
“请相信我。既然您能来找我,我就绝对不会让您再带一身伤疤回去的。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我…银行卡什么的都在他那里……也没有多少积蓄……”
“……我不靠这个赚钱。”
严寒轻声说。
“那这也太——”
看着对面的王姐睁大了眼睛,还一直在摇着自己的头说“不能这样”,严寒也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也和杨姐说过的,你们能来找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很开心我的力量能够帮助到你们,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无用之人,或者是管理着一群混混,一群无业游民的滑头。
“既然我有能力改变一些事情,那我就要试着做到底,能做多少算多少。
“姐,我也不希望你有负担。你的人生里已经吃了很多不该吃的苦,我不想你在这么有勇气的瞬间还在为别人考虑,考虑这样做合不合适,考虑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现在,请多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好吗?
“现在,可以告诉我更多细节了吗?这对日后打官司很重要。唔…我虽然不是学法的,但是学经济的时候也多少捎带着学了一些啦,到时候打官司分财产,还可以为你多争取一点哦。”严寒微笑着说。
“是啊是啊,小严上次给我争取了特别多,什么抚养费,精神损失费,损害费,诉讼费一大堆,最后男方还是净身出户!”
听到这里,程希才终于明白了严寒在做什么。
他在无偿为那些深陷泥潭的女人们打离婚官司。
程希坐在那里呆愣了好几秒,不知道是先该心疼他一个人处理这么多的事,还是先该为他所做的这些而骄傲。
直到方才他叮嘱过要给那桌时不时续上热茶的服务生路过,他才回过神来。
“我来吧,你去忙吧,辛苦了。”
他轻轻接过茶壶,拍了拍那位服务生的肩,站在原地沉了口气。
他缓缓走近已经一扫方才沉重氛围的那桌,小声说:“给您续一些热茶,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喔。”
说完,他站在那里端着茶盘坏笑着看严寒。
“啊,谢——”
严寒最后一个写字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这个大狗一样的人正瞅着自己,抿着嘴憋笑。
“……”
看俩人奇怪的表情,杨姐猜也猜出来这俩人认识了。
“……小严,这位是你朋友吗?”她主动问。
“呃……这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头看了眼程希,程希的眼睛好像也在说:“你快说,你快说啊!”
“唉……他是我爱人。”
程希很满意这个回答。他要是屁股后面有条尾巴,估计能摇得给杨姐扇感冒了。
“啊?”
两位女士同时发出惊呼,站着的那个男的娇羞地低着头,坐着的那个男的一只手捂着太阳穴,从脸红到耳朵根了。
“我们一会见好吗,我这边还没有完事。”严寒怕这里再多一个男的会让王姐紧张,就赶紧拉了下程希的衣角说。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他倒也挺乖巧,端着茶盘就准备转身走了。
“没、没关系的……”
王姐忽然开口说。
“一起坐吧……”她松开了抱着胳膊的手,挠了挠头。
“啊,谢谢姐!”程希笑着,把严寒挤到里面去了。
“别说,你俩还真般配。”杨姐带着姨母笑打量着两人,还时不时点点头,“我还说小严怎么这么懂女孩子心思,原来也是……”
“姐……”严寒低头攥着自己的衬衫,脸又红了起来。
“嘿嘿,谢谢姐!”程希呲着个大牙,王姐看了都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诶,你们先聊,我最近在研发新品呢,正好让两位姐姐也尝尝!”
说着,程希就风风火火地又跑走了。
严寒看着他跑开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说正事吧。”
————
“久等啦——这个是红茶栗子的,这个是开心果树莓的,请尝尝吧,要是能给我提一些意见就更好啦!”
程希细心地分成四分,端在每个人面前,然后紧紧盯着严寒把蛋糕叉起,放进嘴里,咽下去,然后等待他的评价。
“怎么样?”
“嗯……好吃。”
“别的呢?”
“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吃。”
“……你的意见无效,我做啥你都说好吃。
“姐觉得呢?”程希眨着闪亮亮的眼睛,看向两位姐姐。
“……我只能说,小严跟了你也是有口福啦。”
杨姐说完,王姐也跟着笑了起来。杨姐继续说:“哎,知真要是在就好了,她可喜欢吃开心果味的东西了。”
“我觉得这个栗子的更好吃呢,栗子味很浓……我和他一起上学的时候,他经常会在校门口给我买一袋糖炒栗子,上课时候剥好,下课交给我。我还记得他当时交给我的那袋栗子,格外的甜……唉,抱歉,我总是容易想到以前的事,都怪我太软弱了,如果当时硬气一点,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王姐叉着那块栗子蛋糕,眼神里染上一丝哀愁。
程希静静地听着,也随着她的情绪轻叹了一口气:“……姐呀。”
他两只胳膊撑在桌面上,抬起头看着面前多愁善感的女人,继续说:
“其实,糖炒栗子本来就是甜的,并不是因为他剥才甜。对吗?
“以前我店里常来一个阿姨,她总是一个人,点一杯美式坐一下午,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走出一段有害的关系花了十年。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她是花了十年,可是她走出来了。她是多么有勇气去做出那个决定的啊!
“她对我说:‘最难的不是离开,而是原谅当时那个不敢离开的自己。’严寒说的没错,你在这件事里一点事情都没有做错。就算有,也不是他那样对待你的理由。所以,请对自己宽容一点吧,就算经常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也没关系,那不是因为你软弱,而是因为你是一个温柔的人,重感情的人,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之处。”
王姐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低下头沉思了一会,释然地笑了出来。
“……谢谢你们。”
程希用余光就能看到严寒的笑脸,伸手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说: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我是今天才知道严寒一直在做什么的,谢谢你们,让我更加了解严寒了。”
临走时,程希塞给王姐一块四寸的栗子蛋糕,塞给杨姐一块开心果的,又被严寒提醒,给杨姐又装了一块黑森林。
四人在门口拜拜完,程希就揽着严寒回了店里,在他们的专属角落坐了下来。
“唉……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讲呢?”
程希靠在严寒肩膀,当时听到事情真相的那种震惊感又朝他扑来。
“不想让你担心嘛。”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呀?我的乖宝在做这么了不起的事都不让我知道,我好伤心。”
“噗。”严寒在程希怀里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程希问。
“你刚刚叫我啥?”
“什么……怎么啦!你刚刚还叫我…那个呢!”
程希想起刚刚严寒介绍他时那两个笨拙的,有些难以启齿的“爱人”,决定要好好逗他一下。
“我叫你那个怎么了?很正常吧!”
“不正常,‘爱人’,像八九十岁老头老太太一样。”
“你的好,还‘乖宝’,像幼稚园还没毕业的小屁孩。”
“啧!”
程希假装凶狠地啧了一声,把头埋在了严寒颈窝。
“其实……我想听你再叫一声那个……”
“不要。那你先叫。”
现在轮到严寒使坏了。
“你先嘛。”
“我不,你先。”
“哎呀……”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俩人在对对方的称呼这件事上,暂时还没达到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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