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间》

　　光年之外

　　大四秋天的南京，梧桐叶第三次铺满仙林大道时，东方凌岳在保研申请表上签下了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时光流逝的刻度。

　　1 实验室的晨光

　　天文系顶楼实验室的窗户正对紫金山。东方凌岳调试光谱仪时，屏幕上的星云数据突然波动——李淼的消息弹了出来："收到深圳的offer了。"

　　他手指悬在键盘上，看见窗外飘进一片梧桐叶，叶脉的纹路像他们大一时手绘的星图。三年前那个新生报到日，她拖着行李箱撞进他怀里的画面，比任何天文现象都更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

　　"恭喜。"他回复道，附加了一个南大天文台今晚有流星雨的通告。就像大二暑假，他们躺在操场凉席上数星星时那样，他总是用天文事件来表达情绪。

　　2 小吃摊的最后一夜

　　李淼收拾着调料罐，辣椒粉在夕阳下扬起金色的尘雾。这辆陪伴她四年的小吃车，挡风玻璃上还贴着楚阳焊的星星挂件，抽屉里藏着孙婷婷写的价目表，夹层里还有江衍计算的成本公式。

　　东方凌岳出现时，她正踮脚摘下车顶的芙蓉星风铃。"明天送你去车站。"他接过风铃，铃铛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大二那年他们去海边，挂在民宿屋檐下的贝壳风铃。

　　她低头擦着灶台，油污里浮现出无数个清晨与深夜：他陪她进货的电动车后座，雨天共撑一把伞的水洼，还有他竞赛获奖那晚，在这里偷偷吻她时打翻的糖罐。

　　3 图书馆的星轨

　　校图书馆的角落还保留着他们的专属座位。李淼整理着遗留的参考书，在《天体物理导论》的扉页上，发现了他大二时铅笔写的心形函数。

　　当时他讲解着："r=a(1-sinθ)，这是笛卡尔给公主的最后一封情书。"而她偷偷在页脚画了颗芙蓉星，旁边写着："那你呢？"

　　现在她用工笔小楷在函数下方添上："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墨迹未干，泪痕先晕开了"虚设"二字。

　　东方凌岳找到她时，她正对着窗外渐亮的星辰发呆。他递来保研确认书，导师签名旁贴着便签："课题组缺个懂市场运营的顾问。"

　　4 宿舍楼的银河

　　毕业季的女生宿舍楼飘着离别的气息。李淼打包行李时，从箱底翻出大一时他送的星空灯。按下开关，天花板上浮现的星图已有些暗淡，但牛郎织女星依然固执地亮着。

　　孙婷婷的视频通话突然切入，背景是北京使馆区的梧桐："淼淼！我拿到签证了！"她尖叫着展示法语考试证书，镜头闪过江衍送的法语词典挂件。

　　楚阳的群消息紧随其后：深圳工厂的星空照片，新组装的望远镜正对银河。配文是："流水线也能仰望星空。"

　　李淼把星空灯塞进随身行李的夹层。光年可以度量星辰的距离，却测不出青春记忆的密度。

　　5 站台的光谱

　　南京南站的晨光像被棱镜分解的光谱。李淼的行李箱过安检时，星空灯突然亮起，安检员忍俊不禁。

　　东方凌岳递来最后的礼物：改装过的天文APP，登录页写着"跨时空观测平台"。"江衍编的代码，"他指着重力波模拟图，"楚阳提供了硬件支持。"

　　列车启动时，她看见他站在站台的光影里，白大褂衣角被风掀起。就像大二物理竞赛那天，他站在颁奖台上望向观众席的她，眼镜片反射着星河。

　　手机震动，APP推送提示："您关注的南大天文台将于今晚21:37分观测到流星雨极大值。"附件是张手绘星图，坐标深圳的星空被标注着："我们的光年，不过是一次日升月落。"

　　铁轨延伸向南方，而星空始终在头顶。她知道，有些分别不过是为了验证：真正的引力，能跨越任何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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