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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
阮蟾光在榻上翻来覆去,被外面的叫门声吵到半夜才慢慢睡去,迷迷糊糊里她总觉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半夜惊醒,果见卫珩目光灼灼在看着她,阮蟾光吓了一跳,拍他,“谁让你进来的?”
卫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耀武扬威道:“雄山大关都困不住我,圆圆你不会以为这区区一道门我就进不来吧?”
阮蟾光把他的手甩开,原以为今夜能睡个好觉,不想又泡汤了,她觉得卫珩身上莫名得热,让他躺远点。
卫珩擦擦额头的汗,他也觉得热得很,可是这才二月,汝阳夜里天气还冷得很,怎么都不至于热成这个样子,他不止热,还有些躁动,面对阮蟾光让他躺远些,他果断没听。
铜漏都快子时三刻了,阮蟾光让他少胡闹,卫珩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体内的沸腾和往日大有不同,他舔了舔干燥的唇,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今日在山里和燕云尊口渴,没找到水源,一人饮了半壶鹿血。”
“什么?”阮蟾光恐惧地看向他,开始往后瑟缩。
春日是麋鹿繁殖之期,卫珩和燕云尊在山里遇到了好几只,两人玩得忘情出了一身汗,口渴时只能就地取材,半壶鹿血下肚,正精力满满的少年郎哪个不会热血沸腾?
阮蟾光一边躲,卫珩一边危险地靠近,最终阮蟾光躲无可躲,被卫珩一手擒住,“今晚只能辛苦圆圆了!”
阮蟾光心里叫苦不迭,唇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把陆萱二人安置在了隔水外的雅舍,不然明日真要没脸见人了!
另一间雅舍内,陆萱情形也不好多少,她睡得正香时被燕云尊晃醒,要打他双手却被燕云尊猛然钳住,还不要脸地来解她衣带,她恼怒地低声骂他:“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不怕被阮圆圆他们听到?”
燕云尊很是后悔提议卫珩饮了鹿血,他头脑昏胀,一手箍着陆萱两只手腕按在头顶,一手去解她的衣裙,“放心吧,离得那么远,不会听到的,你乖乖听话,我实在克制不住了!”
陆萱看出他脸红得不似寻常,正要问他怎么了,燕云尊却粗暴地褪尽了她的衣衫,她羞恼地别开脸,“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这一觉就到日上三竿,第二日陆萱见到阮蟾光时两人面上一怔,各自尴尬地笑了笑,陆萱先开始没话找话:“阮圆圆,你看今天的日头真好。”
阮蟾光点点头,她刻意穿了高领衣裙遮住脖颈,眼尖地发现陆萱也是,“是啊,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女孩子脸皮薄,纵使再好的关系也羞于启齿闺房中的二三事,男孩子就没那么含蓄了,卫珩顶着俩黑眼圈慢悠悠出门时遇到同样顶着俩黑眼圈慢悠悠出门的燕云尊,还跟他道了句:“昨晚辛苦了!”
燕云尊则坚持:“我感觉我状态比你好些!”
四个人在别庄玩了几日才返程,拜卫珩和燕云尊的勤奋所致,汝阳地界很久没有再闹过野狼和大虫。两个人没事就往山里跑,阮蟾光和陆萱拦不住索性也不管了,这两个人明明是陪她们来春游的,成日倒是“比翼双飞”去了。
更可气的是,卫珩和燕云尊还在私下交流互赠风月宝鉴,尤其是燕云尊特特拿来分享给卫珩的私藏,乃天下有名的风月大师之作,几让卫王殿下再度打开了新世界,阮蟾光知道后鼻子都要气歪了,一连三天陆萱都在追着燕云尊打。两个人勒令早些回城,再不能让二人在一起厮混。
倒是回程时燕云尊去卫王府接灰灰,灰灰死活赖在大白身边不走了,燕云尊将它好一顿骂,声称是带它来把大白拐回家的,它这死样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凭燕云尊把嘴唇说干,灰灰丝毫不为所动,卫珩在旁劝他算了算了,干嘛要跟孩子计较,这回燕云尊深刻体会到了嫁女儿的痛,一步三回头地和陆萱离开时嘴里还不住骂灰灰是个没出息的,他原还指望它能把有北境狼王血统的大白拐回家呢!
灰灰把大白拐回家是不可能了,倒是不久后被大白始乱终弃了。北境狼王血统高贵,骨子里也是忠贞,世代都只认一个伴侣,不知道为什么到大白这里出了意外,它跟灰灰亲香了不过七八天,就再不让灰灰近身,可怜的灰灰夜夜嚎叫,陷在失恋的痛苦里不能自拔,卫珩实在看不下去,搭了一套丰厚的“嫁妆”将灰灰送回了家。
燕云尊眼睁睁看着养大的闺女被“退亲”,失身又失心,走时活蹦乱跳,回来却这么副一蹶不振的样子,又骂了灰灰一通没出息。灰灰失魂落魄地趴在那里饭也不吃,陆萱教燕云尊别刺激灰灰,耐心哄了它两天,灰灰依旧蔫蔫的,陆萱教大夫来一瞧,才知灰灰肚子里有宝宝了。
没拐回来北境狼王后代里高贵的大白,倒拐回来一窝有北境狼王血统的小崽子,燕云尊乐开了花,也不说灰灰没出息了,让人好吃好喝照顾着灰灰,还给它寻了两个青春美少男陪着,灰灰很快就把大白忘了。
黄雁汐也到了随叔父返回祁州的日子,临行前特地随阮玄去了卫王府与阮蟾光告别。
阮蟾光很喜欢黄雁汐,虽然心底不舍,但想到不过两三年,这小女孩就要嫁入阮氏给她作侄媳妇,离别的伤感就没有那么浓烈了,她给黄雁汐准备了很多礼物,连带黄氏各位长辈,都有礼品问候,一并嘱托黄雁汐带了去,黄雁汐代家中人谢过了阮蟾光。
这是阮臻臻第一次来卫王府,且不说熹华园占地之大、景色之美让她惊奇,待虎球宝向她炫耀过自己住的岁寒居后,阮臻臻顿时心理失衡了,她和虎球宝同龄,在家时只要虎球宝有的,她是只多不少的,虎球宝现在拥有木雕大老虎当坐骑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日日和姑母住在一起,阮臻臻想不气愤都难!她立刻跑去向阮蟾光控诉:“姑母,凭什么虎球宝可以天天和姑母在一起,等父亲和母亲回了岱州,我也要和姑母住一起!”
阮蟾光早料到阮臻臻会闹着留下,捏捏她秀气的鼻尖道:“好好好,臻臻也留下!”
阮绍和卢清岚三月便要返回岱州,如今天下动荡不稳,岱州也不是十分稳妥,二人便有意将阮臻臻留在祖宅,由祖父母教养。卢清岚性子大咧,但遇到女儿的事无处不谨慎,她相信公爹阮敏中是真的疼爱臻臻,王夫人也是贤德,必不会教女儿受了委屈,可在王雨乔之事后,卢清岚也知道王夫人会有王夫人的妥协,有小姑前车之鉴,她并不全然放心将女儿留在祖宅。所以阮蟾光回门那日,卢清岚亲自去托了小姑。
都是亲兄长的儿女,阮臻臻虽非阮蟾光亲手带大,分量在她眼中是丝毫不逊虎球宝的,卫王府偌大府邸,拢共就只有她、卫珩和常不在家的应鸾三人,多个孩子也多个热闹,阮蟾光自然是开心地答应的。
卢清岚和卫珩不熟,难免又让阮蟾光再去问问卫珩意见,这事阮蟾光自己就能做主,只教二嫂放心,事后她知会了卫珩,卫珩虽然嘴上说着让东未明抵在前线,但当云州战事全线展开,他恐是有一段时间要去军中,府里能多个孩子陪着阮蟾光,他也很乐意。何况阮臻臻和虎球宝一样伶牙俐齿得讨人喜欢,每日吵吵闹闹,府里也热闹许多。
阮臻臻听了姑母的话,开心得喜出望外,她谢过姑丈、姑母,立刻向虎球宝耀武扬威,很快她就要搬来卫王府了,姑母也给她准备了新屋子,就在虎球宝隔壁的芳华居。
虎球宝愤愤瞪她,顿觉自己优越感全无,阮玄在旁戳他额头,“你怎么看姐姐呢?”
虎球宝很听长兄的话,虽然不忿,还是正了正目光,高傲地对阮臻臻选择无视。
他那模样,让黄雁汐忍俊不禁。
阮玄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住在姑丈姑母这里便罢了,书总要读吧,我昨日跟祖父说过了,明日开始,就让随从接送你回族学读书。”
“什么?”虎球宝如遭雷击,他这些日子好吃好睡,过得不亦乐乎,当然他也没忘记读书,但如果住在卫王府还要返回阮氏族学读书,从城西跑到城东,那就意味着他每日要早起半个时辰,他才不要!
虎球宝堆出一脸笑,试着去和长兄讨商量,阮玄却是一脸不可抗拒。
虎球宝瘪了嘴巴,在阮臻臻趴在阮蟾光怀里不时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声中,近乎要屈服了,这时座上的卫珩突然开口:“倒也不必如此麻烦,阿玄若是不介意,孤亲自给虎球宝找个师父如何?”
“真的吗?”虎球宝如蒙大赦,阮玄也愣了愣。
卫珩宠溺地让虎球宝坐在自己膝头,摸着他圆圆的脑袋,“自然是真的,姑丈请我少时读书的师父教导虎球宝如何?”
“好啊好啊!姑丈的师父定是世上最好的!”虎球宝抢先应和。
这提议不只是阮玄,就连阮蟾光也分外意外,卫珩的师父是谁?这是普天下人皆知的事情,那便是据称有观风云变幻之能、处世事沉浮之变、身负王佐之才的苏广苏景旷!虎球宝能得他教导,这无疑是难得修来的机缘。
事后莫说阮玄,就是阮敏中都亲至卫王府感谢了卫珩。黄兆中是和阮敏中一起来的,闻知卫王肯如此照顾外甥,黄兆中也感激不已,回去如何都能让黄氏家主和夫人安心了。
临行时,阮玄将舅父和表妹送出了汝阳数十里,黄兆中见天色已过正午,对外甥叮嘱许多,让他和同来的阮约早日回府。
阮玄拜别舅父,又到车前和黄雁汐见别,“此去千里,表妹一路珍重,回家记得代我问外祖母和舅母们与姐妹们安。”
黄雁汐望着帘外芝兰玉树的清俊少年莞尔点头,“表哥放心,我会的。”她微沉吟,自袖中取出一枚日常把玩的小巧玉壶器件递到阮玄手中,“来日马山长路远,望表哥亦要珍重,雁汐......期待与表哥再见!”
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阮玄望着掌中的玉壶,如见佳人冰心,他意外一笑,向黄雁汐投去眷念目光,“好,期待再会!”
下次再会,即是鸳盟佳会之期,赤绳结缡之时。
黄雁汐羞涩移目,在放下车帘后梨涡浅浅笑若春花明媚。
离人渐行渐远,阮玄立在马上紧握着掌中玉壶眺望许久,阮约拍马上前轻咳两声:“大侄儿,人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该回府了。”
阮玄侧眼看向阮约暗含调笑的眼神,神色自若将玉壶仔细收在怀中,调转了马头。
他的动作被阮约收在眼底,阮约跟上去笑问:“看来阿玄对未婚妻满意得很!”
叔侄两人俱是风流潇洒美少年,策马行在一起恰若五陵年少渡春风,不止年纪和身量相仿,脾性也相投,自来能说到一家去,平素是少不了互相调笑的。听阮约打趣,阮玄也不遑多让道:“八叔叔是对崔家未来婶婶不满意不成?”
阮约仙风道骨的儒雅气质像极了阮敏之,提到未婚妻仍是意态悠然,“满不满意的我又没有见过,不过我相信你叔祖母的眼光不会差的!”
阮玄好笑地摇摇头,“那我就提前恭喜八叔叔得遇佳人了!”
“彼此彼此,同喜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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