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败叶

　　谢寄站在洗衣房明亮的灯光下，指尖捏着那枚从儿子校服口袋里摸出的素圈戒指。
　　银色的金属在冷白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内圈似乎刻着极小的字母，他眯起眼仔细辨认——S.Z.Y。
　　谢照野名字的缩写。
　　这不是谢家的东西，也绝非谢照野会自己买来的款式。
　　太素净，太……郑重。
　　一股冰冷的疑虑瞬间攫住了谢寄的心脏。
　　他不动声色地将戒指攥入手心，金属的冰凉几乎要刺痛皮肤。
　　当晚，谢照野回到家时，一切如常。父亲甚至难得地询问了他最近的学习情况，语气平和。
　　只是在那平静的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手指时，谢照野莫名感到一丝寒意，像是被什么冰冷的爬行动物悄无声息地舔舐过皮肤。
　　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不安，很快又被父亲难得的“正常”态度所掩盖。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谢照野不知道的是，在他沉入梦乡后，父亲的书房灯火通明。
　　谢寄用备用的指纹膜解开了谢照野的手机。
　　他没有立刻翻看聊天记录，而是先点开了相册。
　　最新的几十张照片，几乎都与同一个人有关——宋栖迟。
　　做题时的侧影，阳光下微笑的瞬间，甚至还有一张两人手指交握、背景是虚化街景的照片，拍摄角度隐秘而亲昵。
　　谢寄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点开微信，找到了与宋栖迟的聊天界面。
　　消息记录看起来很干净，大多是学习讨论和简短的日常。
　　但谢寄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他敏锐地捕捉到那些看似平常的对话下，流淌着一种超越普通同学的熟稔和……亲密。
　　“物理笔记放你桌上了。”
　　“嗯，看到。谢了。”
　　“明天降温，记得加衣服。”
　　“知道，啰嗦。”
　　“晚安。”
　　“安。”
　　没有逾矩的言辞，却处处透着非同寻常的默契与牵挂。
　　特别是那个备注——Aurora，极光。
　　一个充满诗意和特殊意味的称呼。
　　谢寄截屏，保存，退出。
　　动作有条不紊，像在处理一份商业并购案。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暗沉的风暴。
　　周末，姐姐谢微澜为了回来看看谢照野，极少见的回家吃了饭。
　　餐桌上，谢寄状似无意地提起：“照野最近好像开朗了不少，在学校交到好朋友了？”
　　谢微澜不疑有他，随口接道：“是啊，他跟那个宋栖迟关系好像特别好，经常一起……”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刹住，有些不安地看了父亲一眼。
　　谢寄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好事。宋栖迟……是那个年级第一的孩子吧？多跟这样的优秀学生来往，挺好。”
　　他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甚至带着赞许。
　　谢微澜松了口气，顺着话头又说了一句：“嗯，他们好像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是吗？”谢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如刀，精准地捕捉到了“经常一起”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的信息。
　　他不需要再多问，女儿无意间的两句话，已经和手机里的证据形成了完美的互文。
　　最致命的证人，往往在不设防时，说出最真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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