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江湄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三月末的一天。
　　江沚正在挪威罗弗敦群岛南端的一个小镇，这是他自驾的倒数第二站。

　　三月也是挪威最后的也是最适宜出行的一个冬季月份，早晨天光初现，连着远方山峦的天空是一片朦胧的灰，冷冽的风裹着雪粒掠过。
　　江沚站在与峡湾旁的一个观赏台上，帽子和黑色冲锋衣上落了好些雪花，手里操作着无人机，遥控器显示屏中是曲折蜿蜒的峡湾及翻涌的靛蓝色海浪。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刚好收起无人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江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江沚抬起带着手套的手扯下口罩，呼了一口气，面前顿时浮出一片浓浓的白雾，转瞬又融化在风声中。
　　“没那么快。”他回答。
　　“哇塞，你不是已经快结束了吗？”江湄啧了一声：“你不会还打算去冰岛再呆上个半个月才回来吧。”
　　“冰岛可待不了半个月。”江沚没好气地说：“而且我在来挪威之前就去过了，呆了三天，等今年入冬后我好好准备才打算再去。”

　　“今年入冬？！”江湄的鼻哼声非常响亮：“大哥，你又说今年入冬要去格陵兰？这一次本来说就来挪威，结果北极圈都要逛完了最后才去，浪了一圈都快四月了还不舍得回来！”
　　“你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啊——”她最后十分不满地总结。
　　江沚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也不轻，他瓮声瓮气道：“冬天很长的，格陵兰我都做好规划了的，时间没撞上。”
　　“哦，我管你什么时候去呢。”江湄显然不想再理会，重重道：“我就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江沚认真思索了一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湄为什么那么急切让他回去，但还是给出了回答：“再等个四五天吧，我回到特罗姆瑟也需要时间的。”特罗姆瑟是他挪威之行的起始点，也将是最终点。
　　“四五天，四月五号之前回来总行了吧。”江湄又说道。
　　江沚闻声应下了：“我尽量。”
　　“尽量个鬼，你要是五号之前没回来你以后就不要叫我姐了！”江湄最后呛声道，随后就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电话挂断的时候，隐在远方山峦及堆叠云层之下的太阳竟然钻了出来，温和的阳光斜斜地洒下，落在不远处一座座红房子的房檐上。
　　江沚肩头那几片雪花被阳光一照，也早已融化了，在冲锋衣上上洇开一片痕迹。

　　为了拍早晨的海潮，江沚还没吃早餐就出来了，肚子已经开始有点难受了，他拿起了旁边架着记录翻涌海潮的相机。
　　刚想收起手机时，手机顶上刚好弹出一条感兴趣新闻推荐，题目叫“某乔姓艺人的解约事件深挖，他将会成为年度黑马还是沦为短暂一现的昙花。”
　　江沚眸光一动点了进去，手指迅速滑动，眉头逐渐皱起。
　　*
　　江沚在小镇又待了三天，中途去远一些的维京人博物馆逛了一圈，四月二号他才继续自驾往特罗姆瑟开去。
　　开了有五个多小时，江沚在路中途发现了一家中餐厅，菜有点贵，他点了红烧肉、炒饭，还有难得一见的清炒蔬菜，不过味道很好，勉强挽救了一下自己的中国胃。
　　吃饭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也是来自中国的大哥，两个人凑上餐厅老板娘聊了半会儿天，江沚才发现他们两个人很巧一个是来自江市，一个是来自南湾的。
　　江沚当时听到这两个城市名字竟然愣了一下神，不过也就一下，他就笑着说自己来自海市，不过江市和南湾他都去过。

　　由于点的菜太多了，江沚没有吃完，最后老板娘强制性给他打包，还免费又加了一些肉、菜和满满的一份饭。
　　江沚从中餐厅离开后继续开车，从白天开到黄昏，车内时清缓的歌声循环流淌着，车窗外道路延伸的尽头，天际线往上已然成为一片橙黄色的海洋。
　　虽然已经迈入四月了，但到达特罗姆瑟的时候依旧在下雪了，尽管只是小雪。

　　江沚来到订好的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了，街道路面的积雪被碾出一道道深色车辙，但很快就又被新雪覆盖。
　　他的房间楼层不高，洗完澡后他把那些饭菜用房间里配套的微波炉加热了。
　　最后他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飘着雪花的的街道，一点一点把那些饭菜给吃完了。

　　第二天把车还给特罗姆瑟一个朋友开的租车行，江沚继续飞到往巴黎，在巴黎待了一晚上再次坐飞机回海市。
　　十八个小时的航班，等真正落地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天了，刚好是和江湄约定好那天，江沚好歹保住了自己的姐姐。
　　依旧是早晨七点多钟，但感觉却格外不同，比起在挪威那半个月没有上过零上的天气，今天的海市很暖和，温度有十九到二十五度。

　　江沚这时才给江湄、父母以及一些朋友发了信息告诉他们自己回到海市了，之后在机场找到自己已经有些落灰的车，回到住所。
　　他居住的是单人公寓，一室一厅，装修是江湄帮他谋划的，很简约温馨的风格。
　　勉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洗了个澡，江沚换上了睡衣就躺到了床上，习惯性地打开放在床头柜的一个小音箱，熟悉清缓的歌声流了出来，他才闭上了眼睛缓缓入睡。

　　被吵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江沚在循环播放的音乐声中听到外面大门解锁密码的声音，但他没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朦胧间，一道脚步声从客厅延伸过来，接着是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那道脚步声慢慢行至床边。

　　在音响被关掉的那一瞬间，江沚才睁开了眼睛，稍微转了一下脑袋，意料之内看到了站在床边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江湄。
　　“姐。”江沚敷衍地打了声招呼，又抬起手盖住了眼睛，显然想继续睡。
　　“睡觉还听歌，这首歌听几千遍了还没听烂。”江湄说着伸手一把就拉开了江沚挡着脸的手，声调扬起：“别睡了，有事，给我起床！”
　　“什么事，我现在没事。”江沚故作糊涂。
　　但江湄不吃他这一招：“我有事，让你帮忙的事，再不起我就不客气了。”

　　言语逼迫，江沚接受命运，坐起身来，无奈地看向江湄：“什么？”
　　江湄直言了当：“等会儿六点半，你陪吕星去看一场演出。”吕星是江湄认识了十几年的好闺蜜，和江沚也很熟。
　　“什么演出？干嘛的？”江沚的眼皮困难地掀开。
　　江湄开口：“听潮传媒主办的一场宣传晚会，她被邀请去观看，需要一个伴。”
　　听潮传媒是一家总部位于海市的多元文化传媒公司，主营音乐出版、艺人管理以及演唱会制作等，而吕星目前是一家位于海市专门做宣发的媒体娱乐版块总监，被邀请到很正常。

　　江沚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脑袋：“你为什么不去，我对这个没有任何兴趣。”今天是星期天，按理说江湄应该是不用上班的。
　　江湄没好气地回答：“谁理你有没有兴趣，我待会有事，你反正也有空。”
　　“哦。”江沚忍气吞声。

　　艰难地起床，江沚进到厕所洗漱，刷完牙洗完脸后才坐到餐桌上江湄顺便带来的晚餐给吃了。
　　期间，江湄一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着手机，但江沚却注意到她虽然手里划动着手机，但好像有些走神。

　　吃完饭，江沚又进了卫生间，他没有关门，只是在盥洗池用漱口水漱了好几次口，又洗了把脸直接看着镜子伸出舌头。
　　镜子映出他的脸，伸出的舌头舌面中央镶嵌着一颗透蓝色圆宝石样式的舌钉，在灯光映射下泛出淡淡的光辉。
　　江沚没有多看几眼，而是抬起干净的手，直接就把那个舌钉摘了下来，抽了一片酒精棉包了起来随手搁在一旁，又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的收纳盒里拿出一包单独包装的一次性医用钛钢舌钉拆开。
　　因为密封包装已经是消毒过的了，他直接就拆开戴了上去。

　　正捣鼓着，身后就传来一道极具阴阳意味的啧声，江沚不用回头也猜得到是谁。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湄就开口了：“你说你打这破洞有什么意思，说你觉得好看吧，打了两年愣是没让别人看到过，我还是在你舌头当时肿成球还出血的时候发现的。”
　　“你说你喜欢吧，这破洁癖一天要换几百次那个烂钉子，也不嫌麻烦。”她继续说，还走进了一些，看到江沚柜子收纳盒里那估计五六十包的一次性钛钢舌钉：“天天戴素钉，我之前挑给你那些呢？”
　　虽然江湄确实不能理解江沚这个从来都只追求简约好看的人为什么会去打一个破舌钉，但是更不能理解对方打了舌钉并且养好后依旧带着那钛钢素钉，所以她给自己买饰品时看到合适的也会买来给江沚。

　　“我不喜欢戴那种，感觉戴着不舒服。”江沚心虚地说道，他刚才摘掉的那枚蓝宝石舌钉就是江湄送的，不过他很少戴，这次还是因为他带去挪威那些钛钢钉都被损耗完了，怕舌洞愈合才换上的。
　　江湄闻声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开口：“还能比你留着舌头那破洞不舒服？”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江沚从卫生间出来后想随便换一套得体的衣服就好了，但江湄却又阻止了他，在衣柜亲自给江沚挑了一套衣服。
　　她挑了一件版型和设计都很好的的浅蓝色衬衫，这是江沚一个设计师朋友送给他的，但他干洗过后一次都没穿过。
　　虽然这也不算正装，但是这种衣服江沚还是很少会穿，虽然已经步入社会有一年多了，但他平时还是喜欢穿简约好看的舒适类型，对于他的工作来说也比较方便。
　　而且他很瘦，这件衬衫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宽松了，但当时他那个设计师朋友就是说要的就是宽松才好看。

　　不过在江湄的强制要求下，江沚还是配合地穿上，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时候被江湄制止了。
　　之后江湄又让他把衣摆塞进配套的浅卡其色宽松直筒裤子里，显出了清瘦的腰身，然后挑吧挑吧从江沚那攒了多年依旧只有一点点的首饰里拿出一条银项链给他戴上。
　　江沚十分不解，穿成这样他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姐，有必要那么正式吗？”
　　江湄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地开口：“让你吕星姐有面一些。”
　　“哦。”江沚又忍不住挠了挠头，依旧接受命运。

　　整理好后江沚刺挠似地动了好久，感觉在原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后才稍微适应了一点。
　　刚好吕星打电话说自己来到小区门口，江沚拿上手机打开门想出去时，江湄依旧坐在玄关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他。
　　“姐，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走？”他疑惑。
　　“我休息一下，晚点自己离开，你管我那么多。”江湄开口，收回了刚才一直落在江沚身上的目光。
　　“哦。”江沚第三次忍气吞声，为了不让吕星久等，就快步离开了。

　　走几步路出到小区，江沚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前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
　　他还没走上前，跑车的车窗就打了下来，吕星妆容精致，探出头来笑着朝他开口：“小沚，这里。”
　　“吕星姐。”江沚挥了挥手，快步走了上去。吕星配合地打开车门，让他坐上副驾驶。
　　“等久了吧。”江沚关上车门。
　　“不久，刚给湄儿打电话没等几分钟你就到了。”

　　吕星笑得灿烂，锁好车门又看了眼江沚：“还是那么帅啊，小沚，今天这身怪好看的。”
　　江沚笑着把功劳还给江湄：“都是我姐让我穿的。”
　　“湄儿审美就是好，不过，还是麻烦你陪我一趟了。”吕星一边挂档起步一边继续说：“那个演出表你要看吗？内部的，比公布的要详细一点。”
　　“不用了。”江沚婉拒，他对看演出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为了完成个任务而已。

　　吕星和江沚关系很熟，当然不会介意这些，而且她自己其实也是为了完成个任务才去的，这种演出她已经看了太多了，无不就是看公司内部艺人唱歌跳舞啥的，再和观众粉丝们互动一下。
　　虽然这次听潮传媒主要是为了公布他们新签的艺人，但程序估计也差不多。

　　这种宣传性晚会其实也有和粉丝互动的目的，除了被邀请的人，也有不少买票进入的各方粉丝。车子开进场馆时，就已经能看到排队从正门进入的观众们。
　　吕星带着江沚从场馆后门的VIP通道走进去，就被工作人员引着坐到了座位上，他们的座位是在中间区域的第七排侧边，比较靠后一点。
　　坐好后，能听到后面应该是艺人粉丝的观众的喧闹声。

　　如江沚所料，有好些都是当红艺人表演，现场上的各方粉丝时不时地惊呼一片。
　　但他本来就没休息好，在这吵闹的环境下，竟然没有习惯性地听歌就有些困了，于是他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此起彼伏欢呼声好像在宣示着某个即将到来的高潮。

　　睡了不知道多久，江沚是被台上主持人念出的一个名字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此时主持人已经念完了串词了，观众席不知为何欢呼声比刚才高涨了许多，周围拿着相机的一些似乎是娱乐记者也动了起来，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
　　吕星注意到江沚醒了，顺口笑着问了一句：“小沚，这么吵，亏你还睡得着。”
　　江沚此时没回答吕星的话，而是问：“要轮到谁表演？”
　　吕星见江沚突然关注演出了，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哦，是这次演出的神秘嘉宾，乔新月，他这两年挺火的，我记得。”

　　江沚听到那个名字的刹那，瞳孔猛地一扩，浑身像浇了桶水泥似地瞬间僵住。
　　他呼吸逐渐急促了，语速也有点加快：“他......他怎么会在这表演？这不是听潮的内部晚会吗？”
　　“他之前不是和原公司闹解约风波吗，签了听潮还没有公布，这次宣传晚会估计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宣布和他签约吧。”吕星解释道，她并不意外，因为她不仅早就收到了消息，而且那份内部演出表上面也写有。

　　江沚眉心一拧：“已经签了听潮了？”
　　“是啊。”见到江沚似乎有点激动的样子，吕星疑惑地问了一嘴：“你是他粉丝吗？”
　　吕星话音刚落，随着观众新一轮的尖叫声，刚才暗下的舞台瞬间亮起，几束光打到了舞台中央，江沚也瞬间看了过去。

　　乔新月举着话筒站在不远处的舞台上，四周的灯光打下，给他身上裹了一层柔和的亮色。
　　和六年前相比，他的长相没有很明显的变化，化着淡淡的妆容，浅色眸子依旧透亮，眼尾被眼线勾勒得更加狭长。
　　但他耳垂的耳钉变作了一颗暗红色的宝石，周身的气质却变了好多，那纯澈的少年气被洗去了不少，虽然惦着适当的微笑，但那笑容中，江沚却没看到曾经那份独有的感觉。

　　江沚呆呆地看着他，对方朝观众席挥了挥手，熟悉又好听的声音透过话筒覆盖到场馆的每个角落：“大家好啊。”
　　观众席又掀起了一波掌声与呼声，一些估计是收到内部消息进来的粉丝正举着应援物，叫着乔新月的名字。
　　看了十几秒钟，江沚蓦地低下了一点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攥起，像是不敢再去看台上的人。

　　“小沚。”吕星又唤了他一声。
　　江沚闻声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才想起来回答吕星刚才的问题：“我喜欢听他的歌，第一次看到他的现场表演，有点惊讶。”
　　“这样啊，他的歌确实不错，音色唱功也都很好，比较火的那几首我都还挺喜欢的。”灯光太暗，周围又太喧闹，吕星没有察觉到江沚的不对劲。

　　场上的呼声停下后，随着一声琴音，伴奏声迸发出来了，乔新月也扬起了话筒。
　　“柳枝绕春意，小铺柜台，见你持卷眉心动……”
　　这是他为一场电视剧编曲并演唱的一首插曲，这首插曲最近在电视剧热播的时候跟着火了，在现在热度仍然很高，乔新月会演唱这首歌估计也有宣传剧的作用。

　　明明这首歌调子优缓，更适合婉转的女声来唱，但乔新月那低醇清缓的嗓音，却唱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江沚听着这歌，视线又不自觉地回到了台上那宛如缀着月光的人身上，再也移不开眼。
　　“万里相思意，传不过海宽阔……”
　　……

　　一曲终，作为热场子的主持人又走上舞台，来到乔新月身边：“感谢新月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我想问一下新月，为什么会选择选择我们听潮呢？”
　　乔新月拿起话筒，嘴角漾开一个适当的微笑：“听潮是一个很好的团队，我一直以来都希望……”
　　都是一些标准普通的回答，说完后，就这加入听潮这个话题，主持人又和乔新月聊了几句话就开始抽取观众进行粉丝的互动，按理来说这些活动一般都会安排好观众，也就是托。

　　“那我们面向大屏幕，看一下这次的幸运观众将会花落谁家呢？”主持人说着，抬起手点了点舞台的大屏幕。
　　屏幕显出抽号页面，上面的座位号码迅速跳动着，观众席也安静了下来，观众屏气凝神地盯着屏幕。
　　过了有半分钟，在众人的紧张等待中，抽号界面终于停了下来，而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这次的幸运观众的座位号——B2区7-4号。

　　江沚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身体瞬间僵住了，坐在他身旁的吕星也蓦地转过头，十分惊诧：“小沚，是你？”
　　倏地，摄像机锁定了号码所在位置，前后的大屏幕映出了江沚的脸，他身边的吕星也入了镜头，现场立马响起熟悉的呼声。
　　台上的乔新月听到场上的欢呼声，也看向了面向着他的大屏幕，这一看，他差点就拿不住话筒，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让他有些喘不来气。

　　“好，麻烦工作人员把话筒给到我们这位幸运观众。”主持人开口，声音把台上台下两人的目光拉到了一起。

　　乔新月的目光艰难地从屏幕移到了观众席，此时观众席前排灯光大亮，他很快就从人潮中锁定了那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深褐色双眸。
　　江沚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的时候，周围的嘈杂声好像瞬间散去，只剩胸腔如擂鼓声响般的心跳。
　　这一眼，真是、恍如隔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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