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丝雀

　　柳菀就像消失了一样。

　　严靖之这两天哪里也没去，推了不知道多少局，就在家里呆着，早晚两次去遛狗。他算是体验了一把柳菀之前备考的状态，除了他自己做饭，也除了他要遥控一些项目进度。经常挂掉电话，一小时就已经过去了。
　　还是忙，忙忙忙忙得想尥蹶子！！！

　　严靖之正打算做饭，打开冰箱左挑右选，连吃什么都没主意。实在没办法，他打开秦颂给发的每餐照片，找了最近一张照片拿出来看，辨认了一下，想做个同款。
　　结果做不了，里面的全是蘑菇。

　　靠山吃山，柳菀最近吃的全是彩南特产的菌子，吃得她每天笑容不断，干起活儿都精神百倍。秦颂差点以为她吃中毒了，抽了管血去化验了一下，确认没吃过量，这才让她继续干活。

　　该说不说，柳菀的翻译质量又快又好，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她虽然累，可每天都是笑眯眯的，该说话的时候就说话，该干活的时候一声不吭，机灵又稳重，不枉她导师有机会就推她一把。

　　代渊收到情报汇总时也很满意。
　　“送回去的时候不能让人在这儿饿瘦了，”代渊特意多问了几句，让秦颂照顾好柳菀的衣食住行：“这是严靖之的心肝宝贝——代熹也说她很喜欢这个学妹。说起来，这个素质怎么还需要临时考？”

　　秦颂于是就把这些日子套出来的话汇报了一遍——吃饭的时候秦颂偶尔会来，坐下来跟柳菀聊天。柳菀问什么答什么，看着一点心眼都没有。

　　“感觉也是觉得耍心眼没用，所以就老实交代了。”秦颂说：“倒也坦荡。”

　　“行，知道了。”
　　代渊接了两个电话，表情又变了变：“难民有冲关危险，你去把物资筹备一下，过两天出发。”

　　秦颂：“是！”

　　柳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之间秦颂突然消失了，但浠光的一切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她每天还是很正常地干活，只是突然有一天，秦颂又回来了。

　　“哟，可以啊。”
　　秦颂看到活蹦乱跳的她：“过来，转个圈给我看看。”

　　柳菀转了个圈，又看秦颂比了比身高：“的确差不多。来吧，跟我走。”

　　柳菀懵懵懂懂地跟着走了，等到了直升飞机上，秦颂才跟她说了任务——假装代熹，跟在代渊身边。

　　柳菀：……？
　　她不是很理解这个任务的逻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邀请的是代总，但也说了带女儿来玩。”秦颂说：“但你学姐现在不在国内，也不方便移动，所以代总的意思是找一个身高体重大差不差的，让带着口罩跟他出去溜一圈。”

　　秦颂拉了椅子坐下，给柳菀分析目前的局势。
　　“缅系内战开得很迷惑，国内完全没收到消息，目前的情报可能涉及到了泰、柬甚至中亚某些国家的支持。代总偏向泰柬，但不确定——他虽然也勉强听得懂，但不专业，所以需要有人帮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交涉的时候，你听听看有没有奇怪的口音。”

　　柳菀：=口=
　　这么惊险刺激的吗！
　　“好！”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次是要去境外的，小柳。”秦颂很是意外于她的干脆：“而且还是一般签证去不了的地方，很危险。”

　　“我不怕。”柳菀像头小牛犊子：“即便真的危险，我也相信学姐的家长不会毫无准备带我涉险。”

　　哦？
　　秦颂看着她，笑了一下：“跟我来。”

　　接下来半天，柳菀被带到了训练场内，紧急加训了有关枪械的使用方法，以及简单但足够保命的格斗技巧。秦颂看着斯文，动起手来柳菀骨头都要被打断，但她滚一圈后还是能立刻爬起来，汗水糊在脸上，她会喊一句再来。

　　“你这个体能很不错。”秦颂眼看着柳菀进步神速：“看来舞蹈底子好还是有用的。”
　　“都是控制肌肉，只是训练走向不同而已。”柳菀叉腰：“请不要小看我们舞蹈生。”

　　“我没小看舞蹈生，我只是想到宝……代熹。”
　　训练结束时，秦颂送柳菀去吃饭：“她之前有一段时间蛮喜欢跳街舞的，很好看。”

　　他俩不对。
　　柳菀一耳朵就听出了不少隐情，只是她也没空想别的了，洗干净后躺下就着。第二天爬起来，秦颂给她带了几件衣服，是略宽松的迷彩服，内衬则是看着有点旧的衣服。

　　“是代熹的，凑合穿吧。”秦颂还教了她怎么cos代熹：“带上口罩之后摆个臭脸就可以，因为‘你’根本不愿意跟爸爸出门，懂这个调调吗？”

　　“学姐才不会，能跟爸爸一起出门她只会开心好吧。”
　　柳菀下意识反驳：“就算摆臭脸也会紧紧跟着代总的。”

　　秦颂：“你怎么知道？”
　　“不开心的话，她就不会离那么老远还惦记着给老父亲划拉沉香缓解头痛啦。”柳菀摆事实讲道理：“不要听她嘴上说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秦颂没再反驳，给柳菀戴了隐形耳机，又给她绑了一把匕首，腰侧配了一把微型武器。坐上直升飞机时，代渊已经在那儿了，看到柳菀全副武装点点头。
　　“辛苦。”代渊说。

　　柳菀鹌鹑一样坐着，完全不敢在此时有什么动静，更别提搭话——坐在对面的男人看着比实际岁数年轻些，身上飘着一股很浓的凉药气息，哪怕闭目养神时，都有一股摄人的威压。

　　她知道这是学姐的父亲，也知道他能量极大，但她直到面对面时才理解什么叫做……压迫感。
　　她的呼吸都是极轻的的，生怕打扰到对方的休憩。
　　如同山君面前的野兔。

　　“这个事情难为你了，不过情况特殊，感谢你理解。”
　　起飞前，代渊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个情况：“对方和我有一定交情，这次邀请家属，不带不合适。但代熹……一个是她语言没学好，另一个是她……她的聪明劲儿用不到这种情况里。”

　　柳菀：？
　　“她适合在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操纵人心，你比她更适应紧急情况。”代渊十指交握：“之前有人跟我夸奖过你，说你还很小的时候，面对集体暴力威胁，很敏锐地找到了领头人，还用了擒贼先擒王的一招。”

　　可怕。
　　这种事情他竟然知道。
　　而且这件事，不应该是严靖之提起的——严靖之很忌讳别人说这些。

　　“不用猜了，是曹文君。”代渊似乎看出了柳菀的想法，说：“他是我的人，从很早开始就跟我提过严靖之了。至于你，是上次我跟彩南考察团去云京时他才说起的。”

　　诶？？？
　　柳菀完全意料之外：“他，他说我什么呀。”

　　代渊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总体而言，他很喜欢你的个性。”

　　？
　　曹文君能喜欢她？
　　他讹了她那么多钱还跟严靖之告状！

　　对这个说法，柳菀持保留态度，但这不耽误她全身心投入到学姐cosplay的项目中——越过国境线后，柳菀望着C国那边的森林，问起了代渊学姐和他的相处方式。

　　“她有点黏人，很任性，要人陪，家里没人就养很多猫猫狗狗，性格很不独立。”代渊的声音在轰隆隆的螺旋桨中很清晰：“是一个偶尔会让我觉得家庭教育略显失败的大小姐。”

　　啊这。
　　柳菀挠挠脸蛋。
　　学姐在家过得也是苦日子。

　　飞机落下时，秦颂下去开道，代渊随后出去。走出去没两步，代渊回头，伸出手，接住他随行的“女儿”。
　　柳菀将手放了上去，落地后拽了拽代渊的袖子，未得到“老父亲”的反应后摆出一个不太高兴的表情——起码，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准无误地表达出了这种情绪。

　　来迎接的人上前与代渊行礼后再握手，还向柳菀行了非常隆重的礼。柳菀一愣，认出这是不久前缅系一个异军突起的新小军阀，简单回了礼，be like一个泰国贵族——就如同代熹本来的阶级一样。

　　对方对代渊异常恭敬，就近进了会议室后谈的内容也是先问候，寒暄许久后才进入正题。在这其中，柳菀作为一个漂亮吉祥物，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场合她不常来，还是因为……

　　眼前红光一闪，代熹下意识向代渊身边一扑，将人带着滚落在地上——代渊迅速护住柳菀的头，伸腿绊倒对方，同时拔枪向对方腿部连开三枪。

　　门被立时踹开，此时此刻，柳菀一惊一把将窗帘拉上，并举枪向门口警戒——见来人有秦颂及己方护卫，同时也有对方士兵。谈话的对方命令其撤退，柳菀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即便是这样，她的枪口也一直对着那个小军阀，眼睛一动不动，毫无惧色，就好像……一条盯紧了猎物的蛇。
　　代渊回头时，想起了曹文君的一句话。

　　“老大，那姑娘放在严靖之手里绝对屈才了。”
　　曹文君恭敬地站立在扶手旁，介绍着圻盛硅业和严靖之的情况。在说到严靖之的为人时，曹文君忽然岔开，讲起了这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虽然是个丫头，但绝对是敢打敢拼的孩子。严靖之求随时能全身而退，性格太稳了，总把这孩子的性格往下压。但……她适合东南亚那片地方。给她一点空间，她会随时大放异彩。”

　　代渊很意外于曹文君的评价，也问过代熹，只觉得是个普通丫头片子。
　　现在看来，她……

　　很有一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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