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在手，富贵我有

　　晋州一带战乱彻底平息后，大军是时候要折返回京了。

　　重返家园的百姓们夹道相送。

　　李德诚感念晋州府的众人，流离失所时还为军队送来许多吃食，当即写下请愿书，决意留在晋州府帮助百姓恢复家园。不少士兵也自发地想要留下，纷纷递了请愿书。

　　这并不符合军法军纪，韩彰有些为难，看向沐川。

　　战后复原的工作，本就需要朝廷派人支援，将士们自发愿意留下，能节省不少人员来回调动的成本。

　　韩彰也没有异议，只是作为大将军，他需要绝对的遵从纪法来管理军队，若是容情开了口子，给了手下将士们留了额外的预期，后续军令的执行成本将直线上升。

　　沐川是皇亲国戚，位份在韩彰之上，更是圣上左膀右臂。由他点头，则可免去后顾之忧。

　　沐川自然能理解韩彰难处，他拿出私印，在李德诚的请愿书上按下：“此事由我做主，愿意留下的战士留下，顺便将战俘与内奸一并处理了，我会修书呈禀圣上。”

　　百姓家园被毁，修复需要钱财与时日，尤其眼下处于入冬时节，韩彰担心晋州地区会闹饥荒，特将绝大多数的粮食留了下来，只带走返京途中需要的份量。

　　大军即将启程，沐川站在王盼儿身侧，跟着同韩彰挥手道别。

　　韩彰见沐川不入返京的队伍中，好奇道：“郡王和王妃不回家么？”

　　王盼儿道：“我的亲友与根基都在晋州府，留下才能安心。”

　　沐川跟着摇摇头：“眼下已经没有要紧的事情，盼儿想留下，我也不回去了。”

　　郡王夫妻新婚燕尔，本就是蜜里调油的时段，才成亲三日便随军出征，是万不得已。战事已结，郡王想要黏着王妃无可厚非，思及至此，韩彰面上浮出揶揄之色：“那就祝郡王王妃琴瑟和鸣，末将先行一步。”

　　沐川点头，看着韩彰领着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班师回京。

　　送走了军队，百姓们四下松散开，开始各回各家，重新洒扫。

　　王逍瑶等千机万应阁的女郎带领众人出逃及时，并无惨重的人员伤亡。

　　北狄的城邦建设远远落后于大夏，他们将府城占为己有后，没舍得进行破坏，晋州府整体也保存完好。

　　唯一损失的就是留于城内的粮食与财帛，挨家挨户都被北狄人抢掠一空。

　　王盼儿挽住沐川的胳膊：“还好你们来调查私铁案了，若是继续放任铁器被贩卖至北狄，都无法想象北狄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外忧已解，接下来需要处理内患。”沐川将王盼儿挽着的手拉下，改为十指交扣，跟在王逍瑶与王澄曦的身后：“户部尚书通敌已有确切证据，此战告捷，他失了靠山，我们准备从户部入手，开始肃清朝堂了。”

　　大夏王朝的权利中心要洗牌，朝廷必经震荡，怎么沐川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留在晋州府。

　　王盼儿好奇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用回京么？”

　　沐川捏了捏她被牵着的手：“我现在的人脉都是从母亲那儿继承的，母亲是嫡长公主，威仪在身，发号施令比我有效力得多。母亲乐意上前，自然不需我操心，况且我留在晋州府也当不了甩手掌柜，战俘和内奸还需处理呢。”

　　“好，那我们先跟着逍遥走，帮她把千机万应阁复原好了，我的药膳馆才有足够的人手来休整。”

　　她们的庄子离晋州府有些距离，应该未受战火波及，但眼下休整店铺才是重中之重。

　　她们铺面里的伙计都先回家料理了，王盼儿三姐妹还有陶妁只能撸起袖子纯靠自己干。

　　北狄是游牧民族，生活习惯远远比不得大夏这样已经实现农耕文明的国度，尤其攻城的都是打仗的大老爷们，晋州府内的建筑没太多破坏，但建筑内里已经被他们糟践得邋遢不堪。

　　他们热火朝天的清理着铺面，连带沐川还有衔影莫风都在打下手，不断的端来清水洗抹布，再将那些被北狄使用过，王逍瑶已经不想再要的东西，搬出铺面。

　　要说还是王盼儿想的太简单，以为可以安安心心修整店铺，他们正洒扫的正起劲，李德诚就找上门来了。

　　李德诚只懂带兵打战，不懂城池的建设，生怕帮了倒忙，只能将一众士兵带到沐川跟前。

　　他见着沐川，立即诚挚道：“时下晋州没有知府，我们将辎重运进城后，竟无从下手，末将恳请郡王爷主持大局！”

　　“找我？”沐川摆摆手，指了指王逍瑶，“现成的主事就在这呢！”

　　晋州府内半数以上百姓都承了王逍瑶的恩情，由她主持大局确是民心所向，况且她手下本就有数以千计的女郎，在战乱时期都能将流民营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才干，主持大局绰绰有余。

　　李德诚并不拘泥王逍瑶女子的身份，沐川发话，当即改了方向，重新对着王逍瑶抱拳作揖：“请阁主主持大局。”

　　“李将军言重。”王逍瑶扔下抹布，在清水中洗干净手，赶忙对着李德诚回礼，“群龙无首的确容易事半功倍，蒙乡亲们信任，在新的知府上任前，我便出了这个头。”

　　李德诚连连点头，立马指挥士兵将辎重车拉进千机万应阁的后院中，由王逍遥统一安排。

　　王逍瑶盯着辎重，想了一会儿，道：“还得拜托李将军一件事。”

　　“阁主请说。”

　　“帮我把九指先生抓来，流民营地就是由他做的图纸建造而成，有他把关，不愁要出岔子。”

　　这是王逍瑶偷偷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仙人，一回州府就又龟息得没影了，要做大事，可不得把能人逮出来薅。

　　让军队找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三两时辰，士兵们就将九指仙人抬进了千机万应阁。

　　对的，抬，连人带椅，抬进来的。

　　他哭丧着脸，哀怨地瞅着王逍瑶。

　　王盼儿压了压嘴角，觉得脸有些抽抽，又转头看沐川。四目相对，二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沐川凑到王盼儿耳侧，嘀咕道：“真可惜了，就这手腕与魄力，若为男子，实乃储相之姿。”

　　王盼儿挑了挑眉，骄傲道：“作为女子也没差，带着大半城池的百姓出逃，又在山间开辟出营地，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谁说不是呢！

　　作为王逍瑶启蒙先生的沐川，同样是满满自豪。

　　千机万应阁打扫完成，便作了王逍瑶临时处理事务的场地。

　　次日，千机万应阁正式颁布战后修建城池的任务，交付任务可换领粮食。粮食由营地剩余的那些和李德诚拉来的辎重组成，模式同在营地时无二差别。

　　王盼儿本想帮着一起，被沐川拖拽了出来。

　　王盼儿不满：“修整城池可不是小事。”

　　沐川干脆拿出杀手锏，把头买进王盼儿脖颈间，撒娇道：“逍瑶那边人手充足，你来帮帮我嘛。”

　　此招百试百灵，王盼儿当即缴械：“像话么，堂堂郡王爷，当街发嗲。”

　　她努力推了几次，并推不开沐川这个练家子，无奈道：“说吧，什么事。”

　　沐川立即抬起脑袋：“帮我一同处理战俘和内奸。”

　　“我？”王盼儿指了指自己，“处理战俘和内奸，还有什么门道么？”

　　“门道还真不少。”沐川放开王盼儿，牵着她往地牢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北狄已不成气候，他们能用的就发配做苦力，宁死不屈的送上断头台。重中之重在于内奸，我们需要顺藤摸瓜，将他们侥幸逃脱的上线及同伙一网打尽，免去后患，且严惩内奸，也可威慑潜在那些起邪心动妄念之人。”

　　“听起来是很重要，但我去能做什么？”

　　“我需要你的脑子。”沐川点了点王盼儿的脑袋，“经过我的观察，你与逍瑶虽然都极为聪慧，但是你们的聪慧是不同的。逍瑶优势在于她的决断力和行动力，而你在于敏锐的洞察力和预见性。所以逍瑶主持大局没有问题，你跟着我审问内奸才算人尽其用。”

　　好像的确是沐川说的这么回事。

　　王盼儿转头，也审视起沐川来：“我看你也不差。表面上骄矜孤傲，不近人情，实则心思曲折，洞察人心。你那圣上表弟更是，活脱脱一颗白切黑的芝麻馅糯米团子。”

　　“白切黑？”听见新词，沐川愣了一会儿，随即就理解了王盼儿想要表达扮猪吃虎的意思，“那叫韬光养晦。”

　　“好好好。”反正什么词都一样，只要沐川那圣上表弟能励精图治，是白切黑还是黑切白，对百姓而言，没有区别。

　　二人行至地牢前，发现士兵们系着面巾，正一抬一抬往外搬着东西，隔着几十米远，都闻得到恶臭熏天。

　　王盼儿捂住口鼻，一瞬间胃中翻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沐川扯着王盼儿后退了好些距离。

　　他没敢告诉她，这些都是爆发战乱未及时放出来的犯人，因无人料理，早就饿死在地牢中了。王盼儿一个女孩子家家哪里能遭这样的场面。

　　沐川暗自唾弃自己考虑不周，然后招来士兵，吩咐道：“让你们将军把内奸带至公堂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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