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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娇娇
夏侯烈与其夫人因有事脱不开身,便让夏侯兄妹代为应邀,去往临近南海的表亲家中,前去参加他那女儿的婚礼。
马车行至半道,夏侯玉撩开了车帘往外张望一眼,道上行人渐稀,多是一些匆匆赶路的马车。
她放下了帘子,望向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夏侯伯。她微弯着腰身,用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抵着下巴,百无聊赖道:“想不到娇娇竟是我们姊妹当中最早成亲的。”
“她家并未住在城中,靠海为生,日常并无多事,不若我俩还需继承家业,早些成家,也并不奇怪。”他也没有睁眼,淡淡抒发己见。
夏侯玉微微抿了抿唇,沉吟片刻道:“这样也好,也不好。”
夏侯伯闻言抬眸,唇角微勾道:“为何不好?”
“娇娇如今也才十六岁。”她坐直了身子,背靠着车壁,眸光黯淡:“她如今成家,不多久便要为夫家生儿育女,虽是安稳,但自此以后,她得终日围着炉灶盘算生计,相夫教子,顾前又顾后,那得多不自在啊。”
常言道,出嫁随夫,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
这其实也是针对一些穷苦些的人家,不若许多高门大户那般,多少还有座靠山。
若是女方出嫁后不受苦都还好,怕的就是受了苦也没处申诉,生生被那夫大为天的教条所压制终生。
来前也得知了此门婚事的亲家,乃是当地的一名富绅之子,戴娇娇自是不会占到优势。
此番听得夏侯玉一阵慨叹,夏侯伯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出声调侃道:“这便是你久久不愿寻得夫家的原因?”
夏侯玉对此不置可否,只笑着说道:“世间俊男美女众多,我远观便好,不求亵玩。”
夏侯伯笑了笑,伸手摸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你日后出嫁,若是被夫家欺负,尽管回来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他。”
夏侯玉却是颇不领情的扫下他的手,没好气道:“谁说我会出嫁了,我留在家中,难道还能拖垮夏侯家不成?”
他也不恼她,依旧笑容满面:“到时候会有人说闲话的。”
夏侯玉径自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谁要听什么闲话了,左右也说不死我。”
夏侯伯也没有反驳她,只出声应和道:“行行行,随你怎么想,夏侯家虽不比皇亲国戚权势滔天,却也还担得起你去闹上一闹。”
夏侯兄妹再谈笑了几句,稍作了一番休憩,不知不觉便到了戴家门口。
他家虽是靠海为生,却也常常受到夏侯家的接济,算得上是当地比较宽裕的一户人家。
虽不像许多高门府邸那般挂有门匾,却也在门口安置了一张足有八尺的高槛大门,看上去比起其他小门小户大气了不少。
戴父知道夏侯兄妹今日要来,早早便在门口等着,站在那结了彩带的大门之间,看着马车缓缓停下,立马上前迎接。
夏侯伯率先掀开了车帘,走出车厢跳下了马车,继而撩起帘子以供夏侯玉躬身走出来,一并伸手扶她下了马车。
看到含笑迎来的戴父,兄妹二人齐齐有礼唤道:“戴伯父好。”
戴父点了点头,和蔼打量了兄妹二人一眼:“好,好,进去坐吧。”
夏侯伯吩咐车夫拿下礼品,跟着戴父入了家门。
戴娇娇的婚礼是在明日,他俩提前而来,也是为了明早作为戴家的座上宾受新人拜谢。
夏侯玉事先去了戴娇娇的卧房,正见她看着一袭火红的嫁衣发呆。
她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唤了一声:“娇娇?”
戴娇娇闻声回神,看向了不知何时进来的夏侯玉,不由得会心一笑,甜甜唤道:“玉姐姐。”
夏侯玉抽来一把座椅伴着她坐着,看了一眼嫁衣,又看了看她稚气未脱的脸庞:“就要出嫁了,你可开心?”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眼神落在了那鲜嫁衣之上:“他待我也挺好,没什么不开心的。”
夏侯玉盯着她看,自是没有漏看她眼底的一丝落寞。
她想,或许戴娇娇也没那么开心吧。
她也不想窥人隐私,只笑着调侃:“那我便猜一猜,我何时能够抱上一个小侄子罢。”
戴娇娇听了,面上似有些无奈,只微微低垂着头,似笑非笑的答着:“玉姐姐你便行行好,不要调侃我了。”
夏侯玉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听她这么一说,自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伸手覆上戴娇娇垂于膝上的手背,轻声道:“我来此的机会并不多,无法时时都能帮到你,现下我来了,你若有不开心的,大可与我说一说。”
戴娇娇深深看她一眼,最终仍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转开话题蒙混了过去。
她俩也只聊了一些童年琐事,不多久便到了入夜时分。
戴家并无过多的客房,安排了一间给夏侯伯住下,便只能让夏侯玉与戴娇娇共寝。
因其第二日还要早起梳妆,夏侯玉便与她早早睡下了。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夏侯玉忽感一阵寒气袭来,作为除妖师的本能,对于妖气自是十分敏感,她猛地抬起了眼睑,便见一道黑影站立于床前,正伸手探向睡于身侧的戴娇娇。
夏侯玉反手探得随身的符鞭,猛地朝那伸来的手臂抽去。
只见那符鞭微微泛出一道金光,死死缠住了那只手臂,令那黑影不由得低低痛呼出声。
夏侯玉则是一手撑着床板越过戴娇娇,未穿鞋袜的站到了地面,手腕发力将其甩远了一些,使得那道身影狠狠砸在了地上,发出哐一声响。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得出那是一名容貌清秀的男子,只是他那被符鞭缠绕的手臂现出了些许鳞片,不难猜出他是一名鱼妖。
他的道行不算高深,尚且只能幻化出人形,被那符鞭缠住,一时挣脱不得。
观其周身妖气,也不见背负怨气,应是从未害过人的。
夏侯玉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戴娇娇,又看向了躺倒在地的鱼妖,低声道:“你这小小鱼妖深夜上岸来此,莫不是要害人?”
鱼妖吃力抬头看她一眼,终又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出声道:“你是娇娇的姐姐夏侯玉罢,听她提起过你,你是除妖师。”
夏侯玉闻言皱了皱眉,握着符鞭的手微微松了松:“你与娇娇,是何关系。”
鱼妖听了这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是何关系?我不清楚,大抵只是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罢了。”
夏侯玉眉头皱得愈紧,提醒他道:“她明日就要出嫁,你来此作甚!”
他侧躺在地面,看着床上熟睡的戴娇娇,眸中似有一层水雾:“我想她了,我来看看她。”
夏侯玉挡在他的身前,稍稍上前几步,蹲下身道:“你需得清楚,你是妖,你与她并无可能。”
他心中清楚这些,仍是不甘,辩解道:“可我不会害她,只是来看看她!”
“是,你不会害她,要是被别人知道娇娇与妖为伍,难道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她相信他是真心,却也得点明现实,令他清楚个中利害关系。
鱼妖一时无言,默了一会儿,忽的发力便要往她身上扑去。
夏侯玉当即起身避开,拉紧符鞭的同时拿起了放在身旁桌上的烛台,在桌角处砸碎了喜烛,将那尖尖的铜制烛柱对准他的胸口。
正要挥手刺下,半道便听到一声急呼,不由得猛地停住了手,往那声源处看去。
只见那原本熟睡的戴娇娇正半坐在床边,一手伸在半空,一手扶着床沿,见夏侯玉终于停住了动作,这才收手重复一遍道:“玉姐姐,不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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