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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走
周围还有几个人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从大堂的楼梯上走下来，大概也是今晚来这栋楼吃饭。
陈青远和柳音其实从几年前就不怎么出差了，现在更是没有，所以空闲时间多了，就时常和朋友们出来聚聚。
陈声大步走过去，和众人打了个招呼，问:“爸妈，你们也来这吃饭？”
“是。”柳音笑着应道:“你是和那些人出来聚餐？”
吴凡他们时常会拉着陈声出去聚餐什么的。
所以柳音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
“你们那新来了个女生吗？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个女生跟你一起走了出来，然后现在又回去了？”
说着说着，柳音又顿了下，刚刚隔了有点远，她没看清，但总觉得那人有点熟悉。
“没有。”陈声想到刚刚季芜的表情，略微停顿了片刻，道:“不认识，只是过路的。”
柳音于是也没多想，问了句:“晚上跟我们一起回家住吗？”
陈声:“不回了。”
陈青远啧了一声:“你这可真是……越来越不着家。”
“……”陈声找了个理由:“回去了早上起不来。”
柳音:“那周末呢？”
陈声又想到季芜刚刚的神色，便道:“回。”
“——送你们？”
柳音摆了摆手:“不用，你爸开了车。”
陈声于是把他们送上了车，分开了后上楼找季芜，却发现她不在，被林念安告知她没回来。
然后他给季芜发消息，等了几分钟，没回。
打了个电话，也没接。
他心里一瞬间沉了下来，下一刻，手机忽然接收到季芜刚发来的消息:
【刚刚没看手机，我已经打车回来了】
陈声垂眼看了一会，轻轻松了口气，回了个好。
……
回去时，客厅里仍挂着一盏亮着的灯，但季芜的房门紧闭，安静得仿佛已经睡了。
陈声走上前，轻轻敲了两下。
还以为不会应答，里面声音却传出来，隔着扇门，显得有些闷:“怎么了？”
陈声顿了下:“你不舒服吗？”
“没有。”季芜说:“就是有点困了，你也去休息吧。”
陈声犹豫了一下:“好。”
夜深了，陈声有些睡不着，想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还有季芜那刻下意识和丝毫没有被掩饰过的表情……
心里越发翻来覆去。
第二天早上，陈声没有看见季芜，只有保温柜里的早餐，还有上面贴着的小便签“开会，记得吃早餐”。
晚上，他仍旧没看到季芜，只收到她的一条消息【要加班，早点睡】
第三天也是这样。
陈声不得不承认——
季芜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步，但现在好像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尽管退得不太明显。
也十分温和。
他硬生生捱了两天，然后周末前回了趟家，后来出来时看到季芜如出一辙的消息，沉默地坐在车内想了会儿，径直开车去了公司。
晚上十点多，陈声看见季芜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还以为今晚她会和前几天一样。
今天倒是早了点。
仔细看过去，她的脸色是如同那晚一样的苍白。
陈声皱起眉，感觉到心里一阵轻微的抽痛，他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手机就收到一条新消息。
来自季芜。
【我今晚不回去了，早点睡】
陈声顿了下，反而笑了出来，直接打开了车门。
季芜刚走出大楼没几步，就看见不知道从哪出现的陈声大步流星朝她走了过来。
她怔了下，眼睛一移，看到了挡在黑暗中的车子。
季芜停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头一次觉得那边的路都如此烫脚，整个人仿佛钉在了原地。
在陈声即将走到她面前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学姐。”
章盛宜站到了她身边:“学姐，你今天没有开车吗？”
“没。”季芜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陈声转眼来到了她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季芜的手垂在一侧，十分不自在地蜷了下，还未开口，她就听见章盛宜说:“学姐，我送你回去吧？”
“……”
季芜瞬间垂下眼没看陈声，转过头迅速说了句:“不用，你回去吧。”
然后就路过陈声，抬脚往他停车的方向走。
走得很快。
隔了一会，她才感觉到身后脚步声传过来。
陈声见她不说话，只顾往前走，便问:“你这是去哪？”
季芜停了下来，指了下不远处的黑色车子:“那不是你的车吗？”
陈声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你不是说晚上不回去……”
“但你来都来了。”季芜想了想，犹豫道:“要不你送我一趟？”
陈声简直有点气笑了，他抓过季芜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然后把她推进了车里，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想得美。”
季芜:“……”
她确实有点紧张。
更准确的是，慌张。
陈声坐进来，没急着开车，而是转头微微倾向看着她，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姿态懒散，却很有压迫感:“这几天很忙？”
季芜立刻点头:“很忙。”
陈声笑了下:“是吗？不是在躲着我吗？”
“……”季芜极力否认:“怎么可能？我最近确实挺忙的……”
陈声当没听见这句话，垂下眼，手指轻敲了几下方向盘。
季芜被他这几下敲得更加心慌，有点想破车逃跑……心慌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她听见陈声忽然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季芜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侧:“会吗？我没感觉。”
陈声无奈地看着她:“是因为这几天熬夜还是失眠？”
季芜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觉得这话就像是在问——
你是因为工作这样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她下意识想否认自己心情不好，可话刚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过了片刻，轻声说了句:“还好。”
陈声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一丝丝妥协和融化似的，他忽然抬起手，揽过她的肩头，在她有些僵硬的姿态里轻轻把她揽入了怀里。
季芜愣了下，想退开，却听到陈声低声说:“别动。”
季芜更加僵硬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闭上眼就是几年前的景象。
如果一个人从头到尾都算不上诚心，那说出口的誓言和报应还能应验吗？
可说到底，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都是一个托辞而已。
陈声感觉到她渐渐放松后，便收紧了手臂，偏过头沉沉感受她的气息。
这大概算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拥抱。
抱了很久。
直到季芜身上染上了他的温度，唇色不再是过分的苍白。
陈声在她耳边低声说:“季芜，别再躲着我了。”
季芜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应了声嗯。
……
回去路上，季芜开窗吹风，从刚刚的拥抱里回过神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预约了几天的酒店，今晚就算了，本来也已经过时间了，但过两天的得取消。
季芜拿起手机，却发现没电关机了。
刚刚忘记充。
她偏头问陈声:“有充电器么？”
“没。”陈声问:“怎么了？”
“手机没电。”季芜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我想退个酒店房间。”
陈声没有看她，只是不太明显地弯了下唇角，伸手把放在旁边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退。”
季芜接了过来，但没动:“其实等会回去充了电再退也可以。”
陈声:“可是我想看着你退。”
“……”季芜有心想说其实回去之后你也可以看着我退，但她最终还是没说，而是低头点开了手机，问:“密码是什么？”
陈声:“之前的，没变。”
说完后他又顿了下，心想过了这么多年她估计已经忘了，正要再说时，余光瞥到季芜已经打开了手机。
他嘴角不自觉再次上扬。
季芜很快把房间退了，即将在红灯停下时，她正想把手机屏幕朝向他，让他看看确实是退了。
却忽然一声轻响。
她下意识一扫，不小心看到上方弹出来的一条新消息。
【小声，这周末跟我去见个人，我朋友的女儿，别整天想着其……】
是柳音发过来的。
后面的话看不到了。
季芜倏地按掉手机，递给正看过来的陈声，她垂着眼不太自然地抿了下唇，说:“我不小心看到你的消息了。”
陈声接过来，低头看了眼，脸上笑意倏尔消散。
他关掉手机，看向她想快点说点什么，季芜却看着前方轻声说道:“绿灯了。”
陈声只能先启动车子，再次想开口时，季芜仿佛知道一般落在他前面出声道:“开车不说话了，回去讲吧。”
……
季芜坐在沙发一边，陈声也坐下来，尽管不是面对面，也没有对峙意味，但是陈声心里慌得很，慌里慌张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个事，我没有想……”
“我知道。”季芜轻轻笑了下:“你那天看到我抽烟了？”
疑问句，却并没有什么疑问的语气。
陈声顿了下。
这几天没见到季芜，他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时候，偶尔会想到这件事，将那天季芜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时，连她当时的每一个神情都记得。
那么平淡的表面下，好像又那么悲伤。
季芜:“我变了很多，以前这么不喜欢的东西却被时刻放在一边，不喜欢别人做的事情自己却做了起来……”
陈声很快摇了摇头，抿了下唇，又说:“我也变了很多……”
季芜笑笑，却好像显得更悲伤了:“陈声，其实我之前很过分对不对？”
陈声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我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也消失了那么久……”季芜略微停了一下，像是轻轻提了口气，才有些艰难地往下说:“你怎么不讨厌我呢？”
陈声下意识:“不……”
季芜轻声道:“你应该讨厌我的。”
陈声一口气提在心口，既不敢上前再次抱住她，也不敢哪怕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也知道她为什么痛苦了。
他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嗯。”季芜笑了笑，声音轻飘飘:“但我配不上。”
陈声心里有了种被拉扯的痛感，他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得很:“你别这么说。”
季芜眨了下眼:“陈声，你不是说要往前走吗？”
陈声盯着她，声音也很轻，像怕吓到眼前的人:“嗯，已经走了。”
可是无论往后还是往前，前面还是只有一个你。
遥遥站在那里。
忘不掉也离不开。
“你之前说得很对，我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冷淡又出尔反尔的人。”季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偏头看向他，眼底是一片刻骨的清醒——
“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先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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