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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转机
第七十六章转机
“有这样的事？”郑蓁华听完阿竺的转述，大吃一惊。
她心道：莫不是上次阿依娜尔说漏了嘴？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场歌舞，又是在王相丧仪之前，应该不碍事……或者是陛下借题发挥，而姨母就是他选中杀鸡儆猴的鸡。
哎，这么不巧！
郑蓁华皱起眉头，很为金城公夫人担心。
阿竺见到郑蓁华的神色，知道自己做对了。伺候女郎梳头上妆，她比不上别的婢女，但是她有自己的本事，足以在郑家立足。
郑蓁华想起在金城公府看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美男子，心道：人多嘴杂，姨母这风流名声难免传出去，唯今之计，是如何躲避才是。
于是她问阿竺：“如此，阿母与姨母可曾商量出了对策？”
阿竺摇摇头，说道：“不外乎是向小君求救……”
阿姊？
郑蓁华摇头，菀柔姐姐没有这个本事，她能透个消息出来，已是不易。
别看陛下很重视阿姊的样子，她听那日麦说陛下常常与阿姊谈论佛法…也就是说阿姊在陛下面前，是一个温婉淡然、心明镜澈的女子，若她为一个风流贵妇求情，那么在陛下面前，就会成为一个是非不分、道貌岸然之人。
郑蓁华喜欢姨母，但也十分关心郑菀柔，不愿看到郑菀柔的地位动摇。尤其是现在，混邪胭脂受宠，马上就要晋封“夫人”的当口。
她转头吩咐阿竺：“我明日要去御河边垂钓，你去金城公府传个信，请姨母务必同往。”
阿竺应了。
第二日，郑蓁华来御河边钓鱼。这几日天气还有些热，所以她来得比较早。她选的地点靠近外城，离西阳门不远。
永宁寺的晨钟敲响，郑蓁华刚要上钩的鱼跑了，她气得骂道：“秃驴坏我好事！”
“何人在此造口业呀，也不怕得罪了菩萨！”一声娇语，带着笑意传入郑蓁华的耳朵，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金城公夫人来了。
“姨母！”郑蓁华放下鱼竿，起身投入金城公夫人怀抱。一抬头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笑意不改、毫无惧怕的样子，不由生出佩服来。
“姨母倒是一点都不急！”郑蓁华松了一口气，她不喜欢别人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先想办法再说，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金城公夫人“哼”了一声：“陛下嫌我给叱利家丢人了，可若我死了，难道叱利家就添光彩了？”
郑蓁华闻言，“嗤嗤”笑了起来，这话有理。
老头子当年开开心心娶了美娇娘，就没想过自己死后，美人寂寞，会另寻乐子么？
金城公夫人看向年轻的外甥女，嗔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会儿叫我出来，可是有了主意？”
郑蓁华骄傲地扬起头，她自有办法可以打听家里的大小事宜。
“主意…我是有，”郑蓁华神秘一笑：“也要看姨母有没有本事去办。”
金城公夫人其实也是着急的，伸手打了她的手背，催促道：“卖什么关子，还不快快说来！”
郑蓁华凑了过去，将手拢在姨母耳边，轻声道：“太皇太后失了爱侣，心中正是烦闷的时候。姨母认识这么多小郎君，可有可心的人，能否推荐一二？”
金城公夫人不由眼前一亮，惊奇地看向外甥女：“蓁华，不意你竟有这等心思，果然是个好主意！”
“这是当然！”郑蓁华笑问：“那姨母可有本事荐人？”
小郎君，她这位姨母肯定认识不少，郑蓁华一点也不担心。可说到能走通太皇太后的门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还别说，她真有。
金城公夫人也露出骄矜之色：“我府中有一妇人，从前是太皇太后宫人。她出宫后本要回乡，谁知家中子侄染疫而亡。我便收留其在家中，以礼相待。我若请她帮忙，她必然答应。”
这可不就巧了么！
本来郑蓁华还以为要用到郑家的关系呢！只是要走郑家的门路，大母、伯母都会知晓，母亲也会被带累得脸上无光，所以她还在想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做成此事。
“原来姨母府中还有这等能人！”郑蓁华拍手叫好。
金城公夫人却道：“还是蓁华聪慧，一语惊醒梦中人！”
本来嘛，这事可大可小，便是太皇太后也有春闺寂寞的时候，这么喊打喊杀的，倒把风流韵事拿到朝堂上说，岂不惹人耻笑？
金城公夫人得到这么一个锦囊妙计，赶紧告别郑蓁华，回家着手选人去了。
而郑蓁华又钓了一会儿，却只得一尾小鱼，她哀叹一声，将捕获的小鱼扔回河里。阿竺递上手绢，她擦拭干净。
忽听一声嘲笑：“阿郑，你这是一条鱼都没钓到啊！”
郑蓁华蹙眉，转头看去，一个容貌平平的女郎脸上露出讥诮来：“可要好好求求菩萨了，鱼钓不到，男人也跑了，莫不是八字真的不好……”
她还想说什么，身旁另一个女郎拼命掐她。
八字不八字的，郑蓁华是一点都不在乎。说她不会钓鱼，岂不是打了河间王的脸！
郑蓁华脸罩秋霜，叱道：“疯狗不拴绳，跑出来咬人！”
“你骂谁疯狗呢！”那人想要跳车下来理论。
阿竺大惊小怪：“哎呀，女郎快走，您从小就怕狗……”
郑蓁华本来生着气，这会儿见到对面涨成猪肝色的脸，有些忍俊不禁，便不再理会，自顾自上了车。
只听那个女郎尖叫：“郑四！”
郑蓁华有些奇怪：“她是谁啊？”
阿竺奇道：“女郎不认识，还来问我？”她才来平城几天啊。
郑蓁华哂道：“她容貌实在平庸，我哪里认识？倒是她车上的族徽，我还记得，我回头画出来，你替我打听一下。”
郑蓁华今天带了阿竺，没有带李媪，往常只需问李媪就知道了。
又过得几日，太皇太后病愈，郑家女眷进宫探望。见到章夫人，太皇太后便提起了金城公夫人。
“云中侯有意续弦，见章氏貌美有才，却不敢贸然行事，”太皇太后说道：“你回去问问她，可还满意？”
太皇太后亲自做媒，可是天大的体面。
紫宫寺人又添油加醋，说这位云中侯时年三十又九，正是壮年，如今领都督怀朔诸军事，任怀朔刺史，尽管爵位是侯爵，却是不折不扣的的镇边大将。
章夫人喜出望外，赶紧上前行礼：“奴回去就与女弟商议。”
太夫人见太皇太后态度随和，暗暗称奇，不知道金城公夫人走了什么门路，竟能让太皇太后开金口。
骨儿碌夫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转眼间，金城公夫人又要再嫁高门。她看向章夫人，心中发酸：不过是她们姐妹长得好罢了，这样的品性，也配让太皇太后赐婚。
之后，章夫人脸上一直带着盈盈笑意，女弟不仅不会问罪，还能在而立之年找到如意郎君，实属难得。虽然她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想来叱利家终究与别家不同，太皇太后知道了，也要从中转圜。
她回去与金城公夫人一说，金城公夫人知道是云中侯求婚，长叹一声。
“怀朔…那不是兀烈六镇旧族聚集地吗？”金城公夫人问道：“如果我嫁给他，岂不是要……离开平城？”
“呀！”章夫人也是光顾着高兴，没想到这一点：“女弟，如果嫁给他，那就要离远离家乡了……”
金城公夫人心道：太皇太后这个提议，就是要让我离开平城呢。这样我再怎么胡闹，陛下也都看不见，自然就不会想着严惩不贷，我也可以逃过一劫。
章夫人兀自担忧：“莫不如，先与那个云中侯见上一面，若他果真可堪托付，咱们再允婚也不迟……”
金城公夫人笑道：“我见过他。”
云中侯粗犷豪放，但床上却温柔细腻，颇能讨她欢心。两人相识之时，云中侯也有求娶之意，但金城公夫人不愿离开平城，故而疏远了他。云中侯后来离开平城，远赴怀朔，两人便没有再见面。
章夫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红了脸，指指点点：“你呀你！以后切不可行事无所顾忌，既为人妇，就要遵守妇道。云中侯是边疆大吏，不可轻侮。”
金城公夫人叹道：“我自当收心，他一介武夫，行事冲动，我若敢三心二意，我倒没什么，只怕他要把人脖子拧断。”
“你知道就好！”章夫人嗔道：“你再敢胡来，我也把你耳朵拧下来！”
“阿姊，我够惨的了！”金城公夫人撒娇：“你就不要念叨了。昨日父亲已责骂我了，哼，都是他……”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别再怨怼父亲了！”章夫人安慰起妹妹来：“我听说云中侯膝下一子二女，皆为庶出，妹妹如今不过三十，若是菩萨保佑，定能生下一儿半女，后半生也就有靠了。”
金城公夫人撇撇嘴，她之前无儿无女，整个公府都归她管，叱利家好几枝想把儿子过继给她，争相讨好她，她愁什么下半辈子。
都是皇帝啦，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寻她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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