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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温
土地庙的晚风卷着新炭气息,张启掌心的茯苓饼屑散入焦土。远处炭行的号子声忽地拔高,调子里掺了急切的铜锣响——西市旧窑塌了半边。
塌陷处露出的不是毒炭,而是成捆的《考工记》竹简。简上墨迹被泥水晕开,唯“窑温九转,其烟如绀”八字清晰如新。程处默的亲兵扒开碎砖,突然惊呼:“将军!底下有活水!”
暗河在火把下泛着银光,水底沉着三百枚带“宥”字的铜符。水流冲刷中,符面锈迹剥落,露出底下阴刻的炭窑通风图——正是张启改良设计的双风门火道!
“青禾丫头...”程处默心口的星图疤突突跳动,“她把宇文家的毒窖,改成了活水窑...”
七娘却在河滩捡到半块玉珏。白玉纹路天然构成鸾鸟衔枝图,与平阳公主旧邸暗锁严丝合缝。她指尖刚触及冰凉的玉面,骊山方向突然传来九声钟鸣——废弃的行宫角楼竟在暮色中亮起灯火!
行宫冰窖已化为暖室。中央冰棺融尽,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陶管。管中流动着靛蓝液体,却在灯火下折射出紫金色泽。张启蘸取一滴,液体遇风即凝成净水炭粉。
“是毒炭提纯后的精髓!”阿罗本的琉璃瓶嗡嗡震颤,“宇文弘炼了一辈子毒,倒给后人留了宝...”
程处默的横刀劈开某处松动的砖墙。夹层里滚出卷《宇文氏遗书》,贞观七年的朱批刺得人眼疼:“...吾毕生所求,非复国,非长生,乃窥炭火通天道...惜为心魔所误,酿祸苍生...”
七娘突然拽过张启的手。两人掌心同时贴上陶管,管中液体骤然沸腾,在穹顶凝出幅星图——长安百坊的水脉与炭行位置严丝合扣,每个节点都缀着枚燃烧的“宥”字,火苗却是温暖的橘黄色。
“炭火通天...”张启喃喃。他抓起把新烧的净水炭撒入暗河,炭粉遇水不沉,反顺着水流漂向各坊井口。所经之处,水面浮起细碎的紫金光点,如星河倒坠。
子时更鼓响过,太医署老药童跌撞来报:“奇了!孙师坟头的紫芝...开花了!”众人奔至坟前,只见星图状的花冠在月下舒展,花蕊间托着枚带血槽的铜符——符面“宥”字被菌丝填满,生出嫩绿的新芽。
程处默心口的疤突然发痒。撕开膏药一看,星图纹路已化为青禾手植的草叶图。将军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咳出团淤血,血色竟是三十年来头遭的鲜红。
张启在晨光中登上西市炭行木台。他举起半筐混着紫芝屑的净水炭,炭块在初阳下流转金纹。百姓的陶盆次第相接,炭灰落入盆中的簌簌声,像极了青禾在骊山踩雪的轻响。
七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外。她怀中玉珏滚烫,纹路指向终南山深处——那里有新立的无字碑,碑前供着半块茯苓饼,饼屑被山雀啄食时,惊起了几星碧色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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