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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和使臣
今晚的夜,黑色浓稠,光景到了已交三更,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沉重回响在宫中。晚风微微的冷,露水慢慢凝结在青石板路上。
在歇云殿的红墙金瓦间,夜色的笼罩下,正发生着即将轰动东棠朝的故事。
“外头,外头是什么动静?”许是有了睡梦,早早歇下的淑贵妃突然捂着脑袋在床上难受起来,“来人,来人啊,方迟,本宫的头好痛。”
可歇云殿哪里还有其他人呢,宫婢们早就被方迟全都安排了去。
方迟熟练地将朱砂下在了水里,和扶起贵妃的身体后,就全都向她灌了进去。方迟就是要趁着贵妃的意识不清醒,即便那朱砂不溶于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这朱砂啊,真是个好东西,久而久之下,就轻而易举地让人失了心智。
“娘娘啊,你又忘了吗?今天是陛下宴请辉京使臣的日子,外头可热闹了呢,是不是吵着你入睡了?奴婢可这就去外头看看。”
“陛下?孩子?咦?”淑贵妃拼命地捶脑袋,呼吸一声比一声重,像离了水的鱼,“陛下可曾来过?本宫的孩子,他可知晓了?”
“来过了。只是看娘娘在休息,陛下便没有喊醒娘娘你了。”方迟说着谎,实际上天子根本就没有来过,就像没听到任何的消息一样,“陛下还高兴极了地摸了摸娘娘的肚子,和亲吻了娘娘的额头,并命令奴婢好生照料娘娘您。”
淑贵妃扶着床沿,又想吐了,“那就好。这是本宫的孩子,他理应高兴和喜欢。方迟,我想见陛下。”
“好,奴婢这就去请陛下。娘娘稍等。”
“快去快回。”
“很快。”说完,方迟去打开了殿门,而那时的门口正站着一个人,“有人来了。”
“是陛下吗?”淑贵妃欢喜地抬眼,但却不是想见之人。
是按时间计划来的陆知远。他信步走进殿中,笑:“见过贵妃娘娘。陛下不会来了,你莫要等了。”
“怎么是你?本宫的住处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吗?方迟,快把人赶出去!本宫要见陛下。”
“呵,来了就是来了。”陆知远走到人的身边,大手一把掐住人的嘴巴,“且除了来到这里,本殿下还想杀你呢。高贵的贵妃娘娘!”
“方迟!”见人迟迟没有行动,淑贵妃再次命令起来,“你在干什么?我是你的主子!快把人给我赶出去。”
“好一个主子!”方迟忽然嗤笑一声,而后对着陆知远道,“时间紧迫,此地不能逗留。殿下,你快动手吧。”
“动手?什么不能留?陛下......陛下......”淑贵妃朝着门的方向呼救。
“嗯,好。”陆知远攥住淑贵妃乱舞的手,清晰又残忍地告诉她,“你还不知道吧,你快要死了。掺了朱砂的胭脂好看吗?和了朱砂的水好喝吗?让你时常呕吐、发昏的根本不是什么身孕,正是这能要你命的朱砂。”
淑贵妃不信地辩驳,摆出咬牙切齿的样子:“不可能。院正说了,本宫怀了孩子。是你,是你陆知远害怕了,害怕本宫的孩子会夺走你的荣华富贵。”
“看来死到临头了还不能让你清醒。”陆知远大笑起来,和一巴掌呼在了贵妃的脸上,差点就将人打到了床下,“你们崔氏父女欠天下人的债今天都得还干净。而且你得先死,替我无辜的母亲偿命。你还记得吗?那年冬天......”
再一次听完陆知远的身世,方迟悲从中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少年,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所以他所背负的仇恨难以想象,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在梦中已经不知杀了你多少次了。如今,我终于要如愿了。”
“朱砂?”淑贵妃念叨着这两个字,继而突然失神地看向方迟,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并发了狠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朝人扑去:“是你,是你害了本宫!本宫的孩子也是你搞的鬼!方迟,我要杀了你。”
见状的方迟急忙往后退去,拉开和淑贵妃的距离,和轻笑:“这是你应得的。娘娘,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是皇家的血脉哦。陛下从来不是兴致不高,而是从未喜欢过你。更重要的是,那避子汤也根本不是什么华嬷嬷所能染指的,你也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跟了陛下那么多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避子汤正是陛下想要你喝的?”
“不可能!”淑贵妃心中那引以为傲的天在顷刻间轰然倒塌,同时眼中的光一点点地熄灭,“陛下怎么可能不爱我?我是他唯一的贵妃娘娘。本宫要见陛下!”
“但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后来居上者。”陆知远一脚踩在疯了似的贵妃的头上,和刀光一亮中,就砍下了淑贵妃的一只手,“这是你欠我母亲的!”
“啊!不要!”
见着一秒间疼得就要晕死过去的淑贵妃,方迟小心避开了地上那流淌的血,和去抽了贵妃的软枕,盖在了她的脸上。
直到听着她痛苦的呜咽声愈发小声,方迟才畅快地撒了手,和在一瞬间明白,原来,只要刀砍在恶人的身上,他们也会知道痛。
看着满地的血泊,方迟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陆知远背靠着床坐下,双眼冷冷地看无声的尸体,“等一个时机。”
“什么都不用做吗?”恰恰相反的是,方迟去到一帘之外的桌旁,她一点都不想沾染令人厌恶的血,“这里会不会被人发现?还是说贵妃的死,殿下已经有了其他说法?”
“没关系。”陆知远淡淡地答,“我已经完全封锁了歇云殿,没有人会再来这里,当然也没人会知道这里的事。谢谢你了,方迟,如果不是你,昭妃娘娘的仇,我还要从长计议。”
方迟安心地坐下,陪人一起等,虽然她不知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接下来就是殿下要履行你的承诺了。我要你保全我和陆祁的命。”
“嗯?”陆知远看向人,笑了笑说:“如果我说我反悔了,你信不信?”
“不信。”
“嗯?”笑容在陆知远的脸上渐渐深邃,他走向方迟,并慢慢将人逼到了墙边,然后直接一个歪头壁咚,“我终究还是喜欢你,和忘不掉你。你要信。”
“不,我不信。”整整矮了一个头的方迟气势不减,“殿下是要做天子的人,不可能言而无信。”
陆知远低头,更加接近方迟那姣好的面庞,“如果我做了天子,你会留下来吗?”
方迟坚定摇头:“你留不住我的。”同时,她的手摸了摸肚子,其里面就藏了一个留不下的理由。
只是这个动作还是被陆知远给捕捉到了。他严肃地问:“所以你到底是有了他的孩子,对吗?他知道吗?哈哈,好一个皇室的血脉。我不就是皇室的血脉吗?你也想争一争那皇位吗?”
“没兴趣。”方迟答,但又很快联想到什么,“你要的时机是你要谋反?”
“你猜猜看。”陆知远狡黠地咧嘴笑,然后对着人的额头,浅尝辄止地亲吻了一下,并过了良久又道,“东棠是需要迎来它的新主人了。而这,不就是辉京使臣这次来的目的吗?”
“什么意思?”
北边的鸾国终于还是要发动战火了,天下霸主的位置终究是惹得鸾国的国主垂涎。但南边的辉京国好巧不巧正面临着动荡,其马上就要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了,内为五位皇子争夺皇位,已经发展到血流成河的地步了,而外就是鸾国要挥师南下吞并他们。
鸾国残暴,东棠重礼。所以辉京才想和东棠结盟,以寻求庇佑,或者说合作更合适,因为他们辉京不仅愿意割让一手之数的城池给东棠,而且还会出兵一同抗击鸾国的进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让辉京顺利度过这次动荡。
面对着这等丰厚的条件,是个人就很难不心动。东棠的天子陆正舟也不例外,他当然愿意接受合作条件了,毕竟与鸾国更近距离的是东棠啊,一旦战争来临,首当其冲的也会是东棠,所以值此之际,有人愿意一同抗击鸾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也因此,接见使臣的宴会要办的足够宏大,才能彰显东棠的礼仪和诚意,是吗?
只是为何自己也会出现在这里?这等重要的场合与她何干?方迟想不明白。
那还是今日清晨,当曦光刚洒向静谧无声但血腥味冲天的歇云殿时发生的事。陆知远先一步提醒说:“时机到了,你可以去殿门等候了。”
“什么情况?”方迟睡眼惺忪地问,“你呢?”
“我哪也不去,在这里等你回来。”陆知远困倦地答,“你去吧。已经没什么要同你说的了。小心就好。”
于是乎,方迟懵懵懂懂地去到了殿门,和差点就与无尘公公撞了个满怀。
“差点冒犯了公公,方迟给公公请安,公公所来何事?”方迟率先开口,和想了想还是将淑贵妃这个名字压在了心底。
无尘清了清嗓子,不知为何事开心,和蔼地说:“方姑娘,陛下有旨,请你赴宴。”
“我?确定是我?”方迟以为是哪里出错了,或许应该请的人是贵妃娘娘才对。
“正是。你快跟我走吧。是辉京使臣点名了要见你。”无尘的语气急了一些,“你这姑娘啊,从入宫到现在,就不见得给人太平的感觉,但这次啊,恐怕是好事将近了。”
“奴婢不知公公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外人眼中是所谓的好事,但落到方迟的耳朵里,可不尽然。
她有预感,是祸事的概率远比是好事的到来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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