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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来迟
替裴瑛上好药,静待她收拾整理好自身,杨慕廷预备再次搴舟前行,但就在这时,远处的河面上正急速迎面驶来一只黑色乌篷船。
竹筏小舟上的二人见状对望了一眼,杨慕廷告诉裴瑛,“之前我寻到你时,已让人回去报讯。”
他凝眉忖度,想来是安澜别庄来人了。
裴瑛远目眺望来船,随着乌篷船越来越近,透过洒着金色的光晕,她依稀瞧见乌篷船头似是笔挺站立着一渊渟岳峙的男人。
不用想也知那人是谁,裴瑛一双刚被水洗过的眸子顿时愈发莹润明澈。
她在盼望来人,杨慕廷在凝望她,瞧着她眉目间的生动欢喜全因另一个男人,他眼底一片死寂黯然。
不多时,乌篷船缓缓在竹筏前头停下,不等船身停稳,一抹墨青色的身影已轻盈跃下船头,降落在竹筏之上,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去到裴瑛跟前。
竹筏晃动间,犹自抱着双膝的裴瑛缓缓抬眸朝来人看去,她双眸温软潮湿,全然是盈了满心委屈,声音轻颤,“王爷怎么才来?”
她秀发湿透,身上裹着不合身的长衫,分外狼狈可怜。
萧恪心痛万分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时思索了大半天的话便霎时被扼在喉咙里,唯余歉疚自责,“瑛娘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裴瑛泫然欲泣。
萧恪大手抚她肩头,打量了两眼她身上半湿的月白外衫,遂即利索解下自己身上的墨青锦缎披风替她披上,并从里头扯落掉旁人的衣衫。
但好巧不巧,她那双裹缠着白布、再无法穿上湿透鞋履的一双腿脚就暴露在了萧恪面前。
女子的腿脚从来都不能随意展露在外人面前,何况她方才还默许让师兄替她上药,想到此,裴瑛脸上蓦然就蒸腾起喷薄热气,羞耻地连忙想要拉起衣摆遮住。
萧恪却被狠狠刺痛,并不为她裸露在外的双足,而是他远远低估了裴瑛今日所受到的伤害。
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圣辉王妃?
这与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异?
若明日教他查出真相,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见他脸色阴沉,裴瑛心里委屈更甚,她都这样凄惨,他还要同她计较?
她懒得理会他,准备伸手去拿起自己的鞋子穿上。不想下一刻,萧恪一手托住她肩背,一手横穿过她的膝弯,起身将她稳稳抱入怀中。
“瑛娘受苦了,我们这就回家去。”
裴瑛眸中的泪终究是如珍珠洒落。
萧恪将她揉进自己心口,这才望向站在舟尾,一直保持沉默的杨慕廷,沉声与他道谢,“今日多谢杨少师及时出现相救吾妻,他日必有重谢。”
微风轻拂,杨慕廷一身白衣翩若惊鸿,“如旁人落水我恰巧碰到也会救之,何况阿瑛本就是我师妹,能救她更是我的荣幸,王爷无须言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站在裴瑛丈夫的立场,杨慕廷这话听着莫名让人恼火,萧恪脸色一黑,但转念一想,今日之事若非有他,怀里的人儿恐怕还要遭受大罪。
萧恪瞬时就懒得同他计较,遂只冷冷瞥他一眼,“走了。”
杨慕廷,“今日之事定有蹊跷,还望王爷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自然。”
萧恪丢下两字,抱着裴瑛就转身上了乌篷船。
……
一刻多钟后,萧恪一路抱着裴瑛回到了将军府。
方才在乌篷船内,萧恪已亲自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只是当他的掌心碰触到她冰凉生寒的肌肤时,那冰冷像是打开了他身上某个紧闭的机关一般,无尽的后悔后怕向他心上涌去。
他本拥有无上的权力,却根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而且他是裴瑛的夫君,明明理所应当地必须成为她的依靠,却为何在她出事的那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会是别人?
方才她在他怀里冻得瑟瑟发抖时,萧恪又后悔又心疼,恨不能取出自己身上滚烫的血液喂给她喝。
冲顶的愤怒一下一下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萧恪刚抱着裴瑛走进前院,焦急等候在将军府的裴府众人便蜂拥而出围到她的身边。
“小妹怎么样了?”见裴瑛被包成一个粽子窝在萧恪怀中,裴瑶着急询问萧恪。
裴瑛这才从萧恪怀中转头,看到围在自己面前的众人,心中十分歉疚,“我只是脚受了点伤,并没什么大碍,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裴瑶,“所有宾客我们都已经替你好好送出门了,你且安心。”
裴瑛,“谢谢大姐姐。”
祖母卢曼真不放心,上前问她,“落了水可有发烧?”
裴瑛,“祖母,您知道我会凫水,所以落水并没什么打紧,而且玄渚师兄及时出现救了我。”
卢曼真,“我和你祖父改日一定要好好谢谢玄渚。”
裴瑛,“是当好好谢他。”
卢曼真知她需要休息,忙说:“阿瑛你也别想太多,先让辉之带你去休息。”
裴瑛看向裴府众人,“我知道,天已经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以免伯父伯母他们担心。”
大嫂顾莹替众人应了她。
萧恪,“祖母,那我先带瑛娘回去休息。”
卢曼真,“快去吧,照顾好阿瑛。”
萧恪颔首,这才和裴瑛回到凝瑛阁。
榆芝先将早已煮好的姜汤端来给裴瑛喝了,又和绿竹替她沐浴更衣。
沐浴完毕,萧恪和她在小厅的小圆桌上用了晚膳。
眼见天色转暗,萧恪方抱她到卧房的座榻上,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仔细查看她的脚伤。
裴瑛短时间内不想再被血泡折磨第二遍,便与萧恪撒娇:“王爷,我怕疼,能不能等明日再说?”
萧恪见她拧着的眉毛,显然是心有戚戚,低头疼惜地捏住她脚腕左瞧右瞧,“那现在是不是很疼?”
“只要不轻易碰它就还好。”裴瑛不想萧恪担心,“师兄说他这药效果很好,刚沐浴时我没让双脚碰水,等明日再换药应该没甚么大问题。”
萧恪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不然会显得他度量小。
他闷闷不乐,“那明天得是我替你上药。”
裴瑛,“定然是要劳烦王爷的。”
不想萧恪还是惆怅地说:“可我身为你的夫君,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伤成什么样子,这哪里说得过去?”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裴瑛就知道他心眼只有这么小,不住噗嗤一笑,“王爷,你这人真是……”
萧恪捉住她的双脚放到自己腿上取暖,面上却微微生恼,“怎么?”
裴瑛被他逗乐,“王爷可是又在胡乱吃味儿?”
萧恪盯着她的眸子反问道:“如果本王说是又如何?”
裴瑛笑意盈然,“王爷若当真因我吃味儿,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萧恪,“……”
裴瑛,“这不是说明王爷心里有我?”
萧恪,“本王何时心里没有你?”
裴瑛水波流转,“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萧恪一把将她揽到怀中,“瑛娘说这话可当真是没良心。”
裴瑛乖顺地依靠在他宽阔温热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王爷,我是想说,瑛娘既是王爷的妻子,心里自然也装着王爷。”
萧恪心下不舒坦,像个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可我总看不惯那些个什么谢家郎君,杨家师兄的怎么办?”
裴瑛恼怒的挠他心口,“王爷真讨厌,我就知道王爷的气量就那么一点点。”
萧恪捉住她的手,吻她的葱指,“嗯?”
裴瑛仰头看着他,目光温柔,“那等以后王爷因这个生气时,我多哄哄王爷可好?”
“这可是王妃说的。”
“当然。”
萧恪终于被哄好,高兴的将裴瑛抱坐在自己腿上。
他与她倾诉衷情,“瑛娘,下午听说你出事的时候,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
裴瑛拍他的背脊,“我知道王爷公务繁忙,并没有真正责怪您。”
萧恪,“我宁愿你怪我,如果我今日一直陪着你,本王不会允许任何危险发生。更不会在你有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原来还是因为此事在生气。
裴瑛,“我这不是没事么?”
萧恪面容冷酷,“我已经命寿先生全力去探查今日之事端,本王倒要看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想妄图谋害我的王妃?”
裴瑛想起今日之事,也觉心有余悸,“王爷,今日我在那瀑布前遇到了黑袍蒙面人,那人指名道姓说是冲我来的,而且他们还在水潭中提前伏击了人手。”
萧恪寒眸如霜,“如果我猜测得不错,那些人与其说是冲王妃来的,不如说是冲着本王来的。”
裴瑛疑惑,“何以见得?”
萧恪解释,“如果只是寻常恩怨,根本不会有人准备得这般充分,不仅锦衣夜行,还非要置你于死地,如我所料不错,那歹徒武功不错。”
裴瑛,“他出手非常爽利,两掌就劈晕了我的两个侍女,对我也无半点多余的废话。”
萧恪闻言冷笑,“有些人安分的时间久了,就总想要伸出脖子试探本王的耐心。”
裴瑛问道:“王爷今日迟迟未归,可是因为朝中之事耽搁?”
萧恪点头,“是,今早皇上召集几名重臣商量要事,一直在金殿待到未时中段才散。”
见他眸光森寒,裴瑛大胆猜测道:“难不成王爷今日行踪也在那人算计之内?”
萧恪若有所思,“也不一定。”
裴瑛,“可他们为何要费尽心思对我下手?就因为我是你的王妃?”
萧恪,“正是如此,他们对付不了我,便想要伏击我身边之人。”
裴瑛想了想,说:“可如果是因为王爷,我今日邀请的可都是亲人好友,难道她们会有心告诉旁人我今日在南城开办春日宴?”
萧恪,“瑛娘不是还邀请了那三位?那位姓顾的袁少夫人虽然没来,可她也知道你今日在此设宴。”
裴瑛略微沉吟,“说起这个,今日我之所以会去到那小瀑布处,是因为陆大娘子和紫音先跟着人去到那处,而我身为今日宴会的主人,必须对她们的安全负责。”
萧恪,“这便是了,这事明日一查便知。”
裴瑛亦神色郑重:“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女客这边,我也会派人一一排查。”
萧恪,“他们既行踪隐秘,此事恐怕并非一日之功,王妃先好好养伤才是。”
裴瑛见他满心愧疚,连忙答应他,“好,都听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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